还有……天天上课睡觉的川乌同学为什么会考得那么好？
还有凤凰，她不是跟我说她很紧张吗！
团子被震得找不着北，匆匆赶回班级，川芎还是坐在那里看书，低着头，额前有软软的头发，气定神闲。
团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他年级排名，这是一件好事。
川芎这时抬头，就看见他前桌的木兰同学，正非常怪异地看着自己。他悠哉地转着笔，冲她淡淡一笑。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这莞尔一笑顿时打散了，团子慌乱地埋头做数学题，可怎么也算不出。
有些人，天生的脑筋不灵光。
几乎不怎么离开座位的川芎，却走到团子桌前，拿走了她那本被写上答案又擦掉、再写上答案又被擦掉，纸张起了毛边的数学题册。
川芎在等，可题册的主人，却没有转过身来。
他抬手轻轻点了点团子的后背，感觉到团子僵了僵。
他说：“转过来，我教你。”
团子挺不好意思，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却被突然出现的凤凰镇压，凤凰指着川芎说：“木兰你好好跟着他学，他这人难得这么好心。”
团子被川芎按住了手，他说：“不许动。”
团子想抽回手，因为凤凰与川乌已经在旁边哧哧地笑。
是川芎先抬起手，在纸上验算起来。
团子摇着脑袋，哀求地看着好同桌。
凤凰视而不见，转而笑嘻嘻地对川乌说：“手下败将！”
川乌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这次想要什么？”
团子听不懂，却喜欢看这两人间的亲昵。凤凰挨过来拉着团子炫耀道：“这小子总分差了我五分呢！说好了谁输就给谁买礼物的！”
不管差几分，在团子看来，能在年级前三，都是神话一样的存在啊！然后又想到，她面前这个是榜首啊！
时隔好多年，笨笨的团子才知道那么一件事，有一个男孩，为了讨女孩的欢心，故意在每次考试的时候空出一道题，让他的女孩永远都超越他，得到他送的礼物，开心地绽放最好看的容颜。
团子问川芎：“那么……凤凰不会发现吗？”
川芎笑了笑：“你觉得呢？”
他说：“川乌就是有办法，在每次考试时都精确地算准分数，妥妥地排在凤凰的后面，不让任何一个小子插进红榜上他与凤凰之间。”
团子不知道凤凰有没有发现这个男孩的秘密，发现了又怎么样？这多让人羡慕啊！她很羡慕。
她还问川芎：“你会让她吗？”
毕竟，他们那么好，从小一起长大。
川芎摇摇头：“我一定会考得比她好，因为我喜欢看她生气跳脚的样子。”
团子眨眨眼，这兄弟俩，到底谁比较坏？如果不是认识很久了，没有人会知道真相。
隔天，团子就看到了川乌的礼物，凤凰继续在她讨厌的美术课上找团子聊天，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只小海马。
团子有些惊恐地看着那小水瓶里的动物，屁股往外边挪了挪。
凤凰却将瓶子伸过来，于是，团子不得不与那只小海马对视。
没有了生命的动物，被泡在化学制剂里完整的保存，这让团子头皮发麻。
凤凰还在扬扬得意地描述川乌是怎么从川老爹手里拿到这玩意的。
在凤凰的话里，团子仿佛看见川乌一身夜行衣，飞檐走壁，跳窗而入，悄无声息地盗取亲爹的心头宝。
可身后的川芎却笑了，他说：“你别被小鸟骗了，我老爹有很多这样的标本。”
凤凰没有骗到团子，一脸遗憾，川乌揉了揉她的头发，问下次想要什么。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只是川芎说：“刚刚老师讲的新内容你不太懂吧？转过来，我重新给你讲讲。”
现在是美术课，川家兄弟跟凤凰一样，都不把美术老师放在眼里。团子就这样局促地开始了被补习。
双胞胎里川乌已经不可逆转的是本年级新晋大姐头凤凰的所有物了，整个年级的女生们都乌央乌央的将焦点转向了温润如玉的川芎，这一补课，让团子再次成了众人的焦点。
有的时候，盛赞看着团子背着粉红书包去上学的小背影，会偶尔像毛毛那样感慨，一开始的团子只是盛老爹包裹里的一只软骨动物，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团子最近更加努力学习了，常常是盛赞已经睡了，她房间的灯还亮着。团子不想让川芎觉得她笨，这个年纪的少女，不希望被男生看轻。
她不像凤凰那样聪明，只能多学一点。
时间久了，团子瘦得风一吹狗都追不着，但她总是穿着宽大的校服，所以盛赞并没有看出来。有一天，毛毛来找团子炫耀他换的新发型，因为这个发型太过于前卫，被盛赞吐槽简直是狗屎不如。
毛毛伤心了，找他的团子宝宝求安慰。团子正巧按照川芎的那套公式解出了一道数学题，高兴地仰起头，冲毛毛喊：“毛、毛毛，好看！”
毛爷爷的那颗心哦，软乎软乎的变成一团棉花糖，扑过去要抱团子，却被盛赞拦住。
盛赞一手掀起团子的刘海，清清楚楚看见了眼下的乌青。
原本就很小很肿的眼睛，现在更是不能看了。
就连毛毛这样私心重的，都不能再睁眼说瞎话，说他家团子公主很漂亮。
女孩吗，漂亮是第一位，这是三千港毛爷爷的人生信条。
所以，毛毛在一旁暴跳如雷道：“不学了，咱不学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哥哥养你！”
盛赞一个眼风扫过，毛毛立刻闭嘴。
团子攥紧了手中的笔，在盛赞的注视下老实说：“很难，我都不会。”
弱小的动物总是能博得较多的怜悯，盛赞想起了曾几何时，盛老爹希望他能够成龙。
他将原本的台词换了换，说：“以后早点睡。”
这大概是他说过最关怀的话语了。
毛毛忍不住又咋呼道：“学不会怕什么，你看你哥哥我，现在还不是这么优秀……唔！”
话没说完，被盛赞一肘撞在肋骨上。
“去吧。”盛赞示意，团子回了房间。
毛毛揉着胸哀怨地看盛赞，盛赞分给他一根烟，说：“她想学，这是好事。”
成凤吗？老爹应该会很高兴。
团子躲在房里，心想：果然，学习好的孩子大家都喜欢！
于是她变得主动了，川芎也跟凤凰一样，不会笑她说话慢，她有不懂的都去问他，团子还很会讨好小老师，将盛赞给的零花钱买了四份奶茶，在川芎那份加了双倍珍珠。
她说：“喝，你喝。”
川芎其实不喜欢喝这种小女生的玩意，但他都喝光了，一点不剩。
在川芎最初喜欢上团子时，她只是现在这个长得不好看、说话也不利索，还有点自卑的丑丫头。
中学的生活丰富多彩，除了学习，还有各种各样的兴趣小组，这所学校甚至还有课余活动成绩表这种东西，差点惊掉了团子宝宝的小门牙。
团子宝宝那个为难啊，为什么就没有适合她的兴趣小组呢？为什么这件事必须关联到期末成绩呢？为什么我总是要面对那么多的人？
她甚至想跟老师谈一谈，以自己的特殊性能不能搞一次特殊？
但在那之前，凤凰提出要跟团子一起参加合唱团。
凤凰说：“合唱团啊，木兰你有经验的！”
团子想说，我的那次经验是被凤凰同学你逼出来的……嗯，虽然结果很美好。
川乌说：“小鸟你就跟我一起去化学组好了，做做实验什么的。”
凤凰一瞪眼：“白大褂太丑了，我不喜欢！”
然后拉着团子说：“好兄弟有义气，木兰你是不是好兄弟啊！”
团子想说：我是女生！
但是，她不敢说，她支支吾吾，最后被凤凰暴力镇压，擅自决定了这件事。
在场的，也只有川芎比较好说话了，团子想让川芎帮帮她，可川芎只是笑，不说话。
会说话的人不爱说话真是……团子觉得有些暴殄天物啊，她小小地生气，决定暂停川小师傅一天的珍珠奶茶。
凤凰是个会软硬兼施的聪明女孩，她的表情软得恰到好处，她说：“木兰好木兰，我没有其他朋友，你不陪我去，那些坏女孩会欺负我的。”
于是，团子心软了，是啊，我不陪着她，她被欺负了怎么办？
她没看见，川乌与川芎笑得花枝乱颤。
鼓起小小勇气，团子成了合唱团一员。
参加兴趣小组需要家长的签名，团子将那张纸放在桌上，说每个礼拜五要留下来唱歌。
盛赞停下手里的锅铲，有些怪异地看着她。
团子慌忙解释道：“凤凰，凤凰是我同学。”
“然后？”盛赞等着下文。
团子小小骄傲了下：“我不去她就没有朋友了。”
这跟女孩子总喜欢结伴上厕所是一个道理，但三千巷盛爷没兴趣弄懂这个道理，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团子像只被吓坏的小白兔。
盛赞签下自己的名字，这可比在几千万的合约上签字来的轻松很多，没有顾虑，没有心计。
他甚至心情好的要去告诉隔壁毛毛，毛毛一定会欢天喜地换个新发型庆祝一下。
而合唱团训练的第一天，老师就公布了学校小歌手大赛的消息，这可是个在学校里出风头的好事，女孩们跃跃欲试，凤凰露出坏坏的笑，顺手签上了两个名字，团子心不在焉的没有发现。
团子只是陪着凤凰，顺便完成自己兴趣小组的分数，没有真的想唱歌，没有那种自信站在台上。
家里一切安定，但外面却风起云涌，主要是秦五爷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这一病就是一年。
这一年，公司上下都是盛赞在打点，防人不容易，公司里现在经不起一丁点动静，这个担子太重，盛赞每天都很累。
秦五爷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秦岚长得很美，对盛赞也多有好感。秦五爷常常笑说要把秦岚嫁给他，将整个公司交给他。
整个三千巷都知道盛爷的行事风格，他代表秦五爷去谈生意，从不在欢场久留，常常是正事谈完后，由毛爷爷作陪后面的节目。
人们渐渐忘记了盛爷要回家奶娃娃的那个传说，他们更相信，盛赞是为了秦岚守身如玉。
想想看，守着秦岚这座大矿，谁还要其他女人？
盛赞从未解释过，这是私事。
这天他收到秦岚的一张生日邀请函。秦岚一头刚做的卷发站在台阶上，她说：“盛哥，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盛赞回家时，团子正洗澡出来。
豆腐板一样的身材，很滑稽的头发，不怎么让人期待的脸，怯怯地看着盛赞。
“马上就能吃饭。”盛赞脱了碍事的衬衫，只穿一件凉快的背心，背对着团子。
吃饭的时候，他算了算，团子今年十五岁了。
第二天早晨，毛毛酒还没醒靠在竹椅上扮尸体，盛赞在准备蜂蜜水，想着这种甜呼呼的东西小姑娘应该也爱喝，就给了团子一杯。
团子震惊了，捧着杯子不知如何是好，毛毛诈尸，笑得特别妖媚地对团子说：“宝宝啊，你要当大人了，阿赞要给你办事啦！”
团子仰头看盛赞，盛赞貌似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在三千港，十五岁的女孩要过一个大日子，成人礼，当地人称为：谢姑婆。
一整套烦琐的仪式和祭品，宴请亲戚以及好友，预示着女孩子健康成长，包含长辈最诚挚的期望与美好祝愿。
而男孩，在十六岁时也要谢姑婆，盛老爹给盛赞办过一次非常隆重的谢姑婆，于是盛赞想给团子也办一次。
不管怎么说，如果老爹还在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团子又紧张又期待，这件事在她心里忐忑又神秘地守了几个小时，再不说出来她会炸掉。
合唱团教室里，团子偷偷跟凤凰说：“我家人要给我办大事了。”
那语气，难得的有些骄傲。
在团子看来，自己晚读书一年，凤凰比她小了一岁，自然是还没有经历过的。
凤凰也缩着脑袋跟团子讲话：“这么巧？我也是！”
团子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凤凰拍拍团子的脑袋：“小妹妹，姐是很神秘的。”
于是团子虚心求教：“那个要怎么弄？要准备什么？”
她甚至掏出小本子，要一字不落地记住，她只是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
凤凰说：“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东西都是我妈妈准备的。”
团子抠着笔帽，在心中念念：妈妈……
这天分开前，凤凰说：“小木兰，下个礼拜你有时间吧？会来吧？”
团子呆呆地指着自己，我吗？是我吗？
凤凰很没形象地翻白眼：“我们不是兄弟吗？”
我们……应该是姐妹吧？但团子笑起来，点点头，嗯，兄弟。
那天，团子第一次去了凤凰家，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她三千巷小团子终于也有被邀请去同学家玩的一天了。
团子有些小激动，穿最干净的衣裤鞋袜，站在板凳上，对着镜子梳头。
盛赞一脸无视，毛毛则贱兮兮地追问团子：“巷口那小伙子是谁啊？”
团子一脸正经地说：“同学！”
她不懂毛毛在坏笑什么，反而觉得盛赞比较正常。
她挥挥手，跟两个哥哥再见，怕川芎等急了，跑去巷口。
太阳很大，将团子的脸染出一层金色，绒毛细细的，是没长大的孩子。
川芎说：“走吧。”
团子点点头，以为真的是“走”，却看见路边停了一辆车，川芎打开车门，看着她说：“走吧。”
团子看着那只大怪物，又呆住了，不爱说话的人，总是发呆的时间比较久。川芎拉着她坐上车，车里很凉快，那是团子第一次坐四个轮子的大车，第一次吹冷气。
川芎还递给她一杯奶茶，凉丝丝的，喝进嘴里整个人都舒服了。
“谢谢。”团子很有礼貌，还偷偷扯了扯川芎的手，低声问他，要怎么称呼前座的两人。
川芎笑了，说不用那么客气，前座两个男人目不斜视，团子只好作罢。
车子在海边的一栋房子停下，川芎给凤凰打电话说：“我们到了。”
马上，凤凰跑出来，她穿一条小旗袍，百花齐放的花样将她衬得更加娇艳，团子觉得她更高了，低头去看，发现凤凰踩着一双小高跟鞋，她的身后，站着一身唐装的川乌，两人非常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