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后,德国的魏玛时代充满了连环杀手的传奇。弗里茨·哈曼,时年45岁,被指控于1918~1924年间在汉诺威奸杀了27名年轻男子。哈曼曾做过警察和私家侦探,他在汉诺威火车站诱拐学生和流浪汉去自己家,然后袭击受害者,并咬断其喉咙。他还会将受害者肢解,将人肉当猪肉卖给当地肉店和餐馆,并将骨头扔进公寓后面的河流里。就是由于有人在河流里发现了大量骨头,才导致哈曼东窗事发。
哈曼对警方说:
我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有些孩子来过不止一次。我想保护他们免受我的伤害,我知道自己失控了会做什么。我常常说:“听我的话,别让我失控。”失控的时候我会咬他们,从脖子那里吸血。有些克洛普可咖啡馆的男孩喜欢体验“终极性爱”和“窒息玩法”。有时候我们会搏斗几小时。有时候我无法勃起。后来我越来越难勃起,这让我担忧:“上帝啊上帝,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他们,直到他们筋疲力尽。我有时候咬住他们的喉结,有时候用手掐住他们的喉咙,直到他们死去。然后我会离开一会儿,给自己弄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我把尸体放在地板上,但我不让他们盯着我,就盖住他们的脸。我两刀就可以剖开他们的腹部,把他们的内脏掏出来,装满一桶。我把一条毛巾塞进他们的腹腔,反复多次,直到吸干里面的血。然后我在肋骨到肩膀的部位切开三个口子,将肋骨扭折……我需要分五六次将骨头运出去,倒进厕所或者河里。清理完内脏后,我会切掉他们的生殖器,将它剁碎。我讨厌这么做,但我身不由己——我对此的痴迷比恐惧更强大。
哈曼很快接受了审判,并于1925年被处决。
彼得·库尔登,人称“杜塞尔多夫吸血鬼”,1913~1930年间刺死、勒死、打死的受害者至少有9个,另有一各种说法认为受害者可能有30个。有些受害者是自愿和库尔登发生性关系的,却成了他的刀下亡魂。有时候库尔登会伏击受害者,通常是在街上或公园里伏击儿童。库尔登于1931年被处决。
库尔登和哈曼的案子都有详细记录,因为他们都接受了审判,但同时代的很多德国案件都湮没在历史中了。据称,柏林的乔治·卡尔·克罗斯曼在1913~1920年间杀了50人,并把他们的肉做成热狗,在火车站贩卖。这个火车站就是他寻找受害者的地方。他在被捕之时自杀,因而他的罪行就演变成了传说和流言。
1924年,西里西亚的警方在卡尔·邓肯的旅馆厨房里发现了至少30具残骸。他已经在这里用人肉做饭很长时间了,还详细记录了每位死者的重量。被人发现后,他也选择了自杀。
布鲁诺·卢克可能在1920~1943年间杀害了多达85名女性。他所有的受害者都死于刺杀或勒死,而且都被奸尸。他自称精神错乱,不应被判刑,最终被移交给纳粹党卫军做药物试验,死于1944年4月8日。由于纳粹不希望德国的犯罪新闻过多披露,所以外界对他的行为所知甚少。
这些发生在德国的连环谋杀对其流行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弗里茨·朗导演、彼得·洛尔[?47年后,彼得·洛尔的女儿在洛杉矶遭遇一个连环杀手组合——山腰杀手。他们假扮警察拦下了她,打算强奸并杀死她,但他们搜查钱包时发现了她父亲的身份证,立刻将她放了。——作者注
]饰演儿童连环杀手的著名影片《M就是凶手》,反映了德国人当时的紧张神经。直到今天这部电影仍是经典之作。画家乔治·格罗斯和奥图·迪克斯当时也画了很多肢解、分尸、性谋杀的血腥绘画。
很多人认为,那时候德国连环谋杀盛行是因为一战后的社会崩溃,但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些魏玛时期的连环杀手在一战结束前就开始杀人了,而且多数性犯罪的记录都要追溯到战前。更有可能的是,战后的混乱让早就蠢蠢欲动的连环杀手开始实施犯罪。相同的情况发生在战争后的俄国,那里也发生了不少食人的惨案。但连环杀手和政局动荡的关系,直到今天仍无定论。
20世纪上半叶,英国和法国都没发生和开膛手杰克、魏玛杀手相提并论的案件。在1910~1914年间,英国的乔治·史密斯杀了七个妻子中的三个,法国的亨利·德西雷·兰度在1915~1922年间杀了11个准新娘,巴黎的马塞尔·波迪奥医生在1941~1944年间至少杀了63人。所有这些谋杀都是因为利益的驱使。
1943~1953年间,伦敦的约翰·克里斯汀杀了一个婴儿和六个女人,包括他的妻子。彼得·曼纽尔是一个有性犯罪前科的小偷,在女友拒绝其求婚后,他开始残杀女性。
除了杰西·庞罗伊和托马斯·皮普之外,美国在1900年之前鲜有性连环谋杀案件,不过有不少利益驱动的连环谋杀,比如本德·克兰案。1872~1873年间,本德·克兰在堪萨斯至少杀害了12个旅行者。另外,何曼·玛杰特在芝加哥开了一家“谋杀旅馆”,在世界博览会期间至少杀了27人。
到了20世纪,美国的连环谋杀渐渐赶上了欧洲的脚步。厄尔·莱昂纳德·尼尔逊在1926年2月~1927年6月,奸杀了27位女店主。尼尔逊是一位四处作案的连环杀手,他的受害者遍布旧金山、圣何塞、圣巴巴拉、奥克兰、波特兰、俄勒冈、西雅图、堪萨斯、凤凰城、巴法罗、底特律、芝加哥,他的最后一站是加拿大的温尼伯,他在那里被捕、受审、吊死。尼尔逊29岁的时候开始杀人,但早在21岁的时候就有犯罪记录,当时他企图强奸但未遂。可以看到,尼尔逊也符合连环杀手的很多特征,比如头部曾经受伤。尼尔逊10岁的时候被有轨电车拖曳,头部多处受伤。
1928年,纽约市58岁的慈祥老头阿尔伯特·费诗是巴德一家的好友。他结识巴德一家起源于在报纸上看到了巴德家孩子找工作的广告,便使用假名去他家拜访了数次,最终给这个孩子提供了一份工作,在他位于长岛的农场上干活,但他的目的是为了杀人。不过,最后费诗决定挑选巴德家的12岁女儿格蕾丝下手。他对格蕾丝的父母说,自己女儿要办个生日派对,想邀请格蕾丝前往。格蕾丝挽着慈祥老人的手走向地铁站,成为了这家人最后看到女儿的景象。众多警察进行的调查都无疾而终。
6年后,女孩的母亲接到一封费诗的信,讲述了女孩的遭遇。费诗写道:
亲爱的巴德夫人:
1894年,我的一个朋友是塔科玛轮船上的水手,他叫约翰·戴维斯。他们从旧金山起航开往香港。到达之后,他和其他两个人上岸喝得酩酊大醉,当他们回到港口时发现船已经离岸。当时中国正在遭遇饥荒,肉类的价格每磅达到1~3美元。穷苦人家饿极了,就把12岁以下的孩子卖掉,易子而食,所以14岁以下的孩子在街上是很不安全的。约翰在那里尝了人肉,并认为那是人间美味。回到纽约后,他偷了两个男孩,一个7岁,一个11岁,他把他们绑起来烤。他先杀了11岁的男孩,除了头骨和内脏,其他部分都被他吃了。小一些的孩子下场也一样。当时我和他住邻居,他经常对我讲人肉有多美味,使得我也想尝尝。1928年6月3日,我带着一罐奶酪草莓去了你家。
午餐时,格蕾丝坐在我的膝盖上,亲了我。那时我决定吃掉她。我用派对做借口,而你同意了。我带她去了早就挑选好的罗切斯特的一处空房子。到了之后,我让她待在外面。她在那儿摘野花,我上楼脱了自己的衣服。我知道,不脱掉衣服就会沾上血。准备好之后,我到窗户前喊她上来。然后我藏在一个衣橱里,等她进来。看到我全身赤裸,她开始大哭,并要跑下楼。我抓住了她,她哭着喊着说要告诉妈妈。我先扒光了她的衣服,她又抓又咬,我掐死了她。我把她的肉带回家吃了,吃了九天,全吃光了。我没有强奸她,她死的时候还是处女。
警方追踪回信找到了费诗的地址,并逮捕了他。他说在20多年里猥亵过400多名儿童,调查显示他谋杀了6~15名儿童。1936年1月,费诗被处决。
明尼苏达州的卡尔·潘茨拉姆因为杀了21人而被判处死刑,时年39岁。潘茨拉姆在很多方面都是传奇:他从11岁开始盗窃,此后就成了职业罪犯。1920年,他厚颜无耻地潜入美国总统威廉姆·霍华德·塔夫脱的房间里偷了40000美元。在监狱里,他煽动暴乱、烧毁厨房和工厂,吓坏了警卫和监管人员。后来,他越狱成功,偷了一艘游艇,畅游非洲和欧洲。他招募船员,骗上船后就强奸、杀死他们,并把他们的尸体扔进水里。服刑期间,潘茨拉姆还写了一本书,公开描述他的性犯罪,承认曾强奸一千多个男人。潘茨拉姆说:“我的座右铭是:全都抢了,全都奸了,全都杀了。”
1929年,潘茨拉姆因偷盗、藐视法庭(在法庭上威胁“谁最先惹恼我就杀了谁”)而被判入狱25年,10个月后,他用铁锭殴打一个狱友的脑袋,因而被改判死刑。一个反对死刑的团体试图推翻死刑判决,为其减刑,他回答道:“对你们这种人,我唯一可以感谢的是,你们都有一个脖子,可以让我掐……我认为改变一个人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杀了他。”
1930年9月11日,潘茨拉姆被押赴刑场,被问到是否有遗言的时候,他说:“是的,快点吧,你们这些杂种。你们瞎整的这些工夫,我都能吊死一打人了。”
有很多连环谋杀案没有侦破,只留下碎片式的记载。很多发生在黑人社区的连环谋杀案都无人关心,除非死者是黑人和白人联姻的后代,否则媒体根本不在意。比如,1911年5月~1912年5月,亚特兰大一个未知的凶手专门在街上跟踪浅肤色的黑人妇女,割喉、肢解了20个人,直到他自行停止作案。1911年4月~1912年4月,在路易斯安那州和得克萨斯州,有人用斧头谋杀了49人,一直没有找到凶手。
1935~1938年,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有人谋杀并肢解了多名妓女和流浪汉,到作案停止时,共发现了12具尸体。1930~1931年,阿拉斯加州的一名凶手专门跟踪渔夫和猎人,在他们的家中将他们杀害。这两个案子也没有侦破。
20世纪四五十年代,连环谋杀的频繁度和紧张感都有所下降,但罪行更加怪异。1942~1948年,查尔斯·弗洛伊德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塔尔萨跟踪、杀害了七名妇女。非裔美国人贾维斯·罗斯福特·卡托在1941年承认在纽约和华盛顿勒死了九名妇女。1946年,芝加哥的威廉姆·海伦斯杀了两名妇女和一个11岁的女孩,在其中一个受害者的房间墙壁上,他写道:“苍天在上,在我杀更多人之前逮住我吧,我无法控制自己。”1957~1958年,洛杉矶的哈维·格拉特曼以招聘模特的名义引诱受害者,拍下她们的照片后将其杀害,总共杀了三名妇女。1957年,在威斯康辛州的农村,艾德·盖恩因为谋杀了两名当地妇女并食人肉而被捕。1959年,梅尔文·里斯在维吉尼亚州和马里兰州的公路上,故意闪烁自己的车灯,让别的车辆停下,他杀掉男人,强奸女人,共有九人死于他手,是1940~1960年间美国杀人最多的连环杀手。
到了“波士顿行凶客”阿尔伯特·德萨尔沃,标志着旧时代连环谋杀的终结,和后肯尼迪遇刺时代的开始。
“波士顿行凶客”阿尔伯特·德萨尔沃
关于阿尔伯特·德萨尔沃是否就是波士顿行凶客,近些年有一些争议。2000年,德萨尔沃的家人和其最后一个受害者玛丽·苏利文的家人,联合对玛丽的尸体进行了痕量物质的DNA检测。检测的对象是被掩埋40年之久的尸体中的精液,通过与德萨尔沃仍然健在的兄弟的DNA进行对比,发现并不匹配。不过这次检测是私人行为,并未改变当局的立场。
忽略这些,关于阿尔伯特·德萨尔沃的权威记录仍然是他自己的供述,也就是他在1962~1964年间谋杀了13名妇女。他上承工业时代的连环谋杀,下启泰德·邦迪的新纪元。不管1888年之后发生了多少连环谋杀,在20世纪60年代之前,开膛手杰克都是这个领域最耸人听闻的名字。但在1962年,波士顿行凶客取代了他的地位,至少在美国如此。
和开膛手杰克类似,波士顿行凶客只在一片很小的“杀戮区域”作案。他在波士顿中低阶层居住的区域(俗称为花边窗帘地区)杀人,他的受害者都居住在逼仄的狭窄建筑物中。这种有针对的杀戮让整个城市惴惴不安,而且随着媒体一次次公布新的受害者,波士顿行凶客越来越传奇。在他承认罪行之后,好莱坞决定根据他拍一部电影。20世纪福克斯的《波士顿行凶客》由托尼·柯蒂斯扮演杀手,亨利·方达扮演追捕他的警探。这导致大多数人记得“波士顿行凶客”这个绰号,却不记得阿尔伯特·德萨尔沃这个本名。
阿尔伯特·亨利·德萨尔沃于1931年9月3日在马萨诸塞州切尔西市出生。他的母亲夏洛特来自一个传统的、受人尊敬的北方家庭;他的父亲弗兰克·德萨尔沃是波士顿消防局的工作人员。他的母亲15岁嫁给了他粗鲁、嗜酒、一身债务的父亲(FBI研究显示,69%的连环杀手的家人中有酗酒的毛病)。他的父亲有18次被捕记录(50%的性连环杀手的父母一方有犯罪记录)。德萨尔沃说自己的童年非常凄惨,他最早的童年记忆就是父亲殴打母亲,他曾见过父亲打掉母亲的牙齿、弄折她的手指。德萨尔沃说他小时候经常挨打,他和两个姐妹还曾被父亲以9美元的价格卖给迈恩市的一个农场(42%的性谋杀犯童年时期曾被虐待),直到他的母亲在六个月后找到了他们。阿尔伯特12岁的时候,他父亲被捕入狱,他的母亲决定离婚(47%的连环杀手在12岁之前失去父亲)。
他自己对连环谋杀的叙述前后矛盾。公开的认罪书写得匆忙,而且集中于耸人听闻的方面,至于细节、真实性等信息都被警方封存,外人难以看到。比如阿尔伯特和母亲的关系就有不同记录。1968年曾采访过德萨尔沃的著名犯罪精神医生詹姆斯·布鲁塞尔说:“阿尔伯特说,他的母亲不是一个温和、有爱心的女人,让他的生活一团糟。她对孩子漠不关心,经常彻夜不归。‘没有家庭生活,她经常在夜里殴打我。’”但另一方面,德萨尔沃的传记作者弗兰克·格罗尔德则写道,阿尔伯特是母亲最喜爱的孩子(他共有五个兄弟姐妹),成年之后,他一有机会就去看望母亲。
和FBI研究中71%的连环杀手一样,阿尔伯特童年时代很孤独:“我不让自己亲近任何人……或许是因为我不能……我记得,我曾经像别的孩子一样离家出走,藏在一个垃圾场里。那里有一条狗,名叫奎尼……很凶猛,见谁都咬……我或许是想引人关心。我那天和狗睡了一夜,它一下也没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