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乡间之谷贵至三千五百,此亘古未有者,小民何以聊生!吾自入官以来,即思为曾氏置一义田,以赡救孟学公以下贫民;为本境置义田,以赡救廿四都贫民。不料世道日苦,予之处境未裕。无论为京官者自治不暇,即使外放,或为学政,或为督抚,而如今年三江两湖之大水灾,几于鸿嗷半天下,为大官者,更何忍于廉俸之外多取半文乎!是义田之愿,恐终不能偿。然予之定计,苟仕宦所人,每年除供奉堂上甘旨外,或稍有赢余,吾断不肯买一亩田,积一文钱,必皆留为义田之用。此我之定计,望诸弟皆体谅之。
同年毛寄云于六月廿八日丁内艰。陈伟堂相国于七月初二仙逝,病系中痰,不过片刻即殁。江南、浙江、湖北皆展于九月举行乡试。闻江南水灾尤甚,恐须再展至十月。各省大灾,皇上焦劳,臣子更宜忧惕之时,故一切外差,皆绝不萌妄想,望家中亦不必悬盼。
【译文】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乡间之谷贵到三千五百,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平民百姓怎么能聊生!我自当官以来,就考虑为曾姓氏族买些义田,以周济孟学公以下的贫民;为家乡买些义田,以救济二十四都的贫民。不料世道日益糟糕,我自己的处境也不宽裕。不用说做京官自顾不暇,即便外放到地方,或做学政,或当总督、巡抚,遇到今年三江两湖之大水灾,几乎是半个天下的灾民都在流离失所,当大官的又怎能忍心在廉俸薪水之外再多取半文钱呢!因此买义田之意愿恐怕最终也不能如愿以偿。但我心愿已定,倘若做官收入,每年除供奉堂上老人的食用外,还有剩余,我绝不肯自买一亩田。积一文钱,必都留作买义田用。我这项计划,希望诸弟皆能体谅。
同年毛寄云的母亲于六月二十八日去世。陈伟堂相国于七月初二仙逝,患的是中痰症,片刻工夫就断气了。江南、浙江、湖北都将延至九月举行乡试。据说江南水灾更严重,恐怕乡试更须延至十月举行。各省大灾,皇上焦劳,臣子更应处在担忧警惕之时,所以对一切外差,绝不能寄多大幻想,望家中也不要再期望我调外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