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槐率衙差抓捕张半仙去了，鲁豆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宋青莯命人把她带下去洗脸，自己折回后衙的休息室。
飞染快步追赶宋青莯，却被守候在公堂外的山柏拦住了。
“山柏……兄弟。”飞染奉宋青莯之命，不能称呼别人“大哥”，只能临时改口，不好意思地问：“你找我有事吗？”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粢饭糕和酱肉包上面。
“这是给三爷的！”山柏本能地护住盘子。
“噢。”飞染点头，越过山柏欲追上宋青莯。
“等一下。”山柏快走两步挡住她的去路，“陶捕快，能不能麻烦你交给三爷？”
“大人就在前面，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飞染奇怪地看着山柏，“而且大人说了，除了他，我不需要听从别人的吩咐。”
山柏顿时窘迫。他总不能说，他送过去的东西，自家主子不爱吃吧？
今天早上，明明和昨天一样，同样的厨子，用同样的材料做同样的早膳，结果主子只喝了半碗粥，别说是吃下四个包子，他连看都没看那碟子包子。
飞染瞧了瞧宋青莯离开的方向，眼珠子转了一圈，点头道：“我帮你拿给大人吧。”话毕，她已拿过山柏手中的碟子，快走几步，高声说：“大人，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放下吧。”宋青莯刚洗了手，正用帕子擦干水渍。
飞染端着盘子，讨好地问：“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鲁大嫂的儿子真的死了，还是您在吓唬她？”本来她还担心，宋青莯不愿意告诉她真相，现在她觉得，看在美食的份上，他一定会告诉她。
宋青莯不答反问：“你在公堂上说的话，是俞捕头教你的？”
“没有呀，是我自己想的，我说的不对吗？只要我们抓住了坏人，以后坏人们就不能作恶了。”飞染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金黄的粢饭糕。包子很好吃，早上的时候她就吃过了，可她的饭桌上可没有粢饭糕。
她手捧碟子，葱油的香味直往她的鼻子里钻。粢饭糕煎得黄灿灿的，边缘微焦，咬起来一定十分酥脆可口吧？！
宋青莯低头审视她，却见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粢饭糕吸引了。现在，他连一碟子糕点都比不上了吗？
“咳咳。”宋青莯轻咳一声，愤愤地接过碟子放在小几上。
飞染不由自主跟着他在小几旁坐下，追问：“鲁大嫂的儿子会不会还活着？”
宋青莯迟疑片刻，摇头道：“大半已经死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十一岁，而且不是第一个……”宋青莯突然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指着碟子问：“你很想吃？”
飞染老实地点点头，解释道：“师傅和陶妈妈都不让我吃油炸的东西，每年只有在我生日的时候，才给我做油炸的丸子，我从没吃过粢饭糕。不过山柏说，这是给您准备的，我就看看。”她咽了一口唾沫，追问：“您刚才说，十一岁，不是第一个是什么意思？”
“吃吧！”宋青莯拿了一块粢饭糕凑至飞染嘴边，笑道：“我不会向陶妈妈告状的。”
飞染吓了一跳。他这是要喂她吗？除了小的时候，就连师傅和陶妈妈都不会喂她吃东西。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热。大概是小几太小，他们靠得太近的原因吧？
“其实……我不是很饿。”飞染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又觉得自己突然有所动作，好像太突兀了。
“没事，吃吧。”宋青莯看到粢饭糕表面的油渍在自己的指尖蔓延。他应该觉得厌恶，可她脸红了，那点油渍一点都不重要了。他故意凑近她说：“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若不是碍于宋青莯不会武功，飞染怕自己力气太大，会伤到他，她真想用力推开他。
“大人，我自己拿！”飞染伸手夺过粢饭糕。她看得很清楚，她的指腹不小心滑过他的指关节。虽然只是一瞬间，她甚至来不及感受他的肌肤温度，但她看到了，他的手指真漂亮。
呃，重点好像错了！
飞染三两口吞下粢饭糕，别说是酥脆的口感，她就连糕点是咸的还是甜的，都没尝出来。
“再吃一块？”宋青莯把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哦。”飞染愣愣地点头，再拿一块粢饭糕放入嘴里。
真的这么好吃吗？宋青莯又郁闷了。他跟着拿起一块粢饭糕，轻轻咬一口。好像确实比平时好吃。他试着再咬一口，忽然间发现，他真的有点饿了。
“筷子，我居然忘了筷子！”山柏在走廊嘟嘟囔囔，行至门口就看到主子和飞染一人拿着一块粢饭糕，对坐而食。
“我一定是看错了！”山柏闭上眼睛再睁开，就见飞染拿起一只包子问他的主子吃不吃，而他的主子点点头，居然就那样接过包子，塞入嘴里。
说好的洁癖呢？说好的高贵呢？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呢？说好的画中谪仙呢？
山柏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去打一盆洗手水，顺便泡两杯热茶过来。”宋青莯若无其事地命令，从飞染手中拿过她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山柏逃难似的飞奔而去。宋青莯看一眼他的背影，又在窗户上看到令一个人影。他轻叹一口气，虽说少男情怀总是诗，可是田大成想在飞染面前求表现，这种“情怀”必须掐灭在萌芽状态。
“飞染，其实田大成比你稍长几岁，以后你不要再说他不会武功了。”宋青莯看到窗户上的人影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答应他，以后都不说了呀。”
宋青莯微微一愣，心道：她和田大成什么时候私下达成协议了？
“对了，大人，田捕快很喜欢你……”
“我不喜欢男人！”宋青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暗恼自己一定是被母亲影响，才会有奇怪的联想。
他尴尬地解释：“我只是想说，在我心中，田大成和俞毅、山槐一样，都是衙门的捕快……”
“我知道他也是捕快啊。”飞染莫名其妙，“我想告诉你，他很崇拜你，不如你去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他不需要找人比武证明自己。我觉得，他一定会听大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