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青莯骑着大白回到成国公府,众人皆惊讶。他面无表情把缰绳扔给下人,径直往里走,那冷清的模样冻坏了一干下人,没人敢多嘴议论,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国公府,又是怎么离开的。
正院的东梢间,白珺若看到儿子颇为惊讶,问道:“三郎,你怎么穿着昨日的衣裳?”她的三郎不是一向最爱干净吗?
宋航瞥一眼儿子,一脸了然,似笑非笑说:“去我的书房说吧。”
宋青莯瞬间有一种自己又被父亲耍了的感觉。他平淡地说:“父亲,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想问一句,您为何怀疑飞染与永安侯府有渊源,又是何时开始怀疑的?”
“什么?!”白珺若立马跳了起来,高声质问:“什么叫有渊源?你们父子又在打什么哑谜?”
宋航一个眼刀刺向宋青莯,眼神仿佛在说:兔崽子,竟然算计你老子,你明知道你母亲是急脾气,定然会质问我。
宋青莯只当没看到宋航眼中的警告意味,转头对白珺若说:“母亲,昨日父亲提醒我,林侯爷可能是我的未来岳父。我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就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你给我说清楚!”白珺若质问宋航。若不是碍于儿子在场,她都想伸手去掐丈夫的脖子了。
宋航面对妻子的眼神,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又见宋青莯只是冷冷淡淡站在一旁,仿佛看戏一般,顿时恨不得揍他一顿。
他相信儿子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借他母亲的手逼问他。他一早还在盘算,待儿子醒悟过来,好好为难他一番再说出自己的怀疑,顺便嘲笑他几句。一家人嘛,就应该亲亲热热的。
一旁,白珺若只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为飞染可能是甄彦行的女儿耿耿于怀,又因为她父母不详,一度不愿意接受这个媳妇。如今儿子竟然告诉她,她的丈夫早就怀疑,飞染是永安侯林瑾明的女儿,这叫她如何能忍!
她狠命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乒乓”直响,咬牙切齿命令:“宋航,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宋航瞥见儿子淡定地站在一旁,眼角都没动一下。他瞪他一眼,转头朝妻子看去,立马换上笑颜,急巴巴解释:“我也是昨天才想起,净心庵与林家的庄子只隔了一个山头……”
“那又怎么样?!”白珺若质问。
不用宋航解释,宋青莯已然明白过来。
他一早查知,十五年前陆敏离开永安侯府,往郊外庄子去的路上难产了。如果那时候,她已经离庄子很近,或者就在庄子上呢?她因为怀疑林瑾明,这才连夜逃离陆家。作为一个母亲,当她怀疑自己的丈夫,又发现自己快不行了,那么她保护女儿的唯一办法,命忠仆带她离开。当时距离庄子最近的落脚点就是净心庵。
不对!宋青莯摇头。
林瑾明浑然不知女儿的存在,或许太医没有确诊陆敏怀的是双生子,但生产的时候呢?难道没人说出,陆敏怀的是龙凤胎?
还是不对!宋青莯眉头皱得更紧了。
按陆萱所言,她随父亲上京述职,恰巧遇上陆敏难产,成了姐夫的填房。
陆敏难产是在九月十二,而陆家理应在年关前后向先皇述职,这其中差不多有三个月的时间误差。
他相信自己没有记错,为了能在百日内成亲,陆萱在年关前就与林瑾明办了婚事,她应该早就在京城了!
“三郎?”白珺若一连唤了三声才拉回宋青莯的思绪。她道:“你父亲说,阿瑶不可能随随便便收养来历不明的婴儿。”
“父亲,母亲,我想说明两点,第一,飞染是我的未婚妻,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第二,师太和陶氏都死了。”
宋航略微诧异。他知道儿子不在乎未来岳家能不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但永安侯府是皇后的娘家。虽说他和林瑾明的关系并不融洽,但没有父母拗得过子女。对林宋两家而言,这门亲事都属于锦上添花。
他不确定地问:“你希望她永远是陶飞染?”
宋青莯毫不犹豫地回答:“飞染姓什么,这事儿不是我希望如何便如何的,我会尊重她的意愿。另外,父亲误会了,我说的第二点是想表达,师太和陶氏,特别是陶氏,她的死极有可能与飞染的身世有关,我怕飞染会有危险……”
“对对对!”白珺若忙不迭点头,“昨天在铺子里,那支箭分明是冲飞染去的。”
宋青莯看着宋航说:“不管林侯爷是否与飞染有渊源,不管十五年前另有什么隐情,为了飞染的安全,我不得不查明真相。?”他顿了顿,郑重地恳求:“父亲,您还知道什么,或者怀疑什么,请您一并告诉我。”
“你倒是快说啊!”白珺若比宋青莯更着急,怒气冲冲瞪着宋航。
宋航摸摸鼻子。他了解老婆的脾气,这会儿她在儿子面前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不行,他得赶快想个哄老婆的招儿!
“父亲!”宋青莯催促。
“好吧,其实本来我也没有怀疑什么,直到无意间听你母亲提起,飞染的生日在三月二十六。”他冲白珺若讪笑一声,讨好地解释:“我知道你和师太的感情极好,所以那年我们虽然去了外地,但我临走前命人照看着些……所以我知道,师太是在九月多收养了飞染,那时正值林夫人难产……”
不待他说完,白珺若“噌”地站起身,怒道:“所以你在十多年前就怀疑……”
“夫人,冤枉啊!”宋航惨叫一声,急切地解释,“当时林夫人一尸两命,世人皆知,我哪会往那个方向联想……”
“那你说,你到底怀疑多久了?”
“也就几天……”
“到底多久?!”
“可能……几年吧……”
……
这样的戏码宋青莯看得太多,他不忍再次目睹,转身往外走,不由地暗忖:他的飞染比他的母亲温柔多了,顶多就是扯他的衣服抹眼泪。他早就忘了,昨晚他才重重挨了一记“铁砂掌”。
他的身后,隐约传来男人与女人激情澎湃的“讨论”声。
“夫人啊,三年多前,三郎每隔三个月就往八角镇跑,我为人父亲,总要弄清楚,他喜欢上什么女人……”
“你说什么?你在那时候就知道,三郎喜欢飞染?”
“夫人,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