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只觉得宋青莯的态度怪怪的，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转了十七八个弯。她抬头问他：“大人，我们不是早就说好，成亲之后再私奔吗？”
飞染的话瞬间安慰了宋青莯。如今人人皆知，他即将娶她进门，就算林瑾明真是飞染的亲爹，也不可能说不嫁就不嫁。将来等他们成亲后，他带着飞染周游全国，林瑾明难道还能跟着？再说了，飞染认不认这个爹，还是未知之数呢！
顷刻间，他的脸上有了笑意，点头道：“对，我们到时再私奔也是一样。”
“嗯。”飞染跟着点头。
宋青莯顺势拥抱她。
飞染依偎他，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她不想动，因为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气息萦绕她，让她觉得很安心。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唯一的愿望，时间就这样停止吧，她只想永远坐在他身边。
宋青莯靠着椅背，轻轻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这一刻，他不愿去想，林瑾明到底是不是她的父亲，他只知道，他们两情两悦，任谁都不能阻止他娶她进门。
秋日的夜晚凉风习习，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小院更显得宁静祥和。或许因为他们的心情极好，就连秋虫的哀鸣都透出几分欢愉。
不知过了多久，芷兰在屋子门口站得双腿发麻，目光情不自禁朝他们瞥去。摇椅上，宋青莯与飞染相互依偎，仿佛连体婴一般。
芷兰估摸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她轻手轻脚走过去。
宋青莯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头看去，飞染已经昏昏欲睡。他低声提议：“飞染，我抱你回房间再睡……”
“我不困，我想和大人再坐一会儿。”说话间，飞染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黏在了一起似的。
宋青莯失笑，转而吩咐芷兰：“你去拿一条毯子过来，等她睡着了，我再送她回房。”他应该立马抱她进屋，可他也是普通人，他也有私心，他想要这样拥抱她，他愿意当她的床单，做她的被子，成为她的枕头。
“飞染，我们说说话儿。”他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说什么？”飞染迷迷糊糊应一声。
“你不喜欢林夫人吗？”
“也不是不喜欢。”飞染打一个哈欠。
“那……你好像不是很在乎……她会不会受伤。”
飞染皱了皱眉头，又打一个哈欠，脸颊在宋青莯的衣服上蹭了蹭，嘟嘟囔囔说：“也不是不在乎，其实她本来就不会伤害，最后也没有受伤呢。”
宋青莯接过芷兰拿来的毯子，小心地替她盖上。
芷兰折回屋子门前，忍不住再看一眼摇椅上的人影。她难以理解，大半夜坐在冷风下，很好玩吗？
飞染不觉得好玩，她只觉得幸福快要溢出胸口了。她闭着眼睛解释：“本来我觉得林夫人很可怜，林侯爷压根不喜欢她，他们却要装作很恩爱的样子……”
“那后来呢？”
“我也不知道呢！”飞染摇头，“我只知道，大人对我好，就和师傅一样，可是林夫人……她好像不是对我好，而是很想让我知道，她对我很好，宁愿自己受伤……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这样！”
飞染说不清楚，但宋青莯听明白了，飞染觉得陆萱不是真心的，所以她对陆萱以身相护的举动并不感动。
“大人，你不要觉得我很坏，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飞染小声叙说：“在成衣铺子的时候，其实我有些生气的。本来大家都不会受伤，可林夫人明明不会武功，她非要挡在我前面。如果不是白姨，大家都会觉得，她因为救我受伤，她是大好人，我是大坏人。就是现在，其他人也会觉得，是她舍身救我，而不是白姨挡住了那支箭，救了她。”
宋青莯瞬间清醒了几分。事实的确如飞染所言，就连不在现场的人都在传说，永安侯夫人以身犯险，宁愿自己受伤，也一定要救他的未婚妻。这还是陆萱没有受伤，仅仅受了惊吓的结果。若是那一箭射中陆萱的肩膀，飞染岂不是一辈子欠了她？
陆萱这是想挟恩吗？
宋青莯回忆陆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十五年的时间，她配合林瑾明，在人前与他假扮恩爱，她应该不似外表那么柔弱吧？
“大人。”飞染低唤一声，“我知道，林夫人想替我挡箭，也是一片好心，我不该这么想她……其实我就对你一个人说说……”
“我知道。”宋青莯的掌心摩挲她的肩膀，“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不用放在心上。”
“嗯。”飞染点头，复又闭上眼睛。
宋青莯见她睡着了，无奈地叹息。就连芷兰都知道站在房门口提防他，飞染到底是太信任他，还是压根不把他当男人？
“飞染，我抱你回房？”
“嗯。”飞染无意识应一声。
宋青莯想要起身，又舍不得与她分离。若不是芷兰戒备地盯着他，他一点都不介意和衣在她床上将就一晚。
他抱紧她，拉起毯子包裹她，一遍遍对自己说，再一会儿他就抱她回房。他不知道自己一共说了多少遍，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东方已经微微泛白。他依依不舍抱她回房，替她盖上被子，又弯腰亲吻她的额头，这才形单影孤地翻墙而出。
当他回到自己的书房，灯盏早已熄灭。他点上蜡烛，把与陆萱有关的事一桩桩写在纸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飞染是女子，不可能继承家业，没必要为了隐瞒她的身份杀死陶氏。很显然，息嗔师太被杀与陶氏的死绝对源自不同的动机。不是长公主，又会是谁，竟然有非杀师太不可的原因？
林瑾明深爱陆敏，又怎么会让他们的女儿流落在外？
陆萱仅仅是琼州陆家的庶女，若说一切都是她设局，她没有动机，更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宋青莯越想越糊涂，总觉得自己错漏了整件事的关键。
“关键”到底在哪里？
他走出屋子，深吸一口气。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索性直接问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