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芷兰的凝重,飞染仿佛初生的牛犊,压根不觉得危险。她按照俞毅教她的,高声警示季世兴:“我是提刑司的捕快,现在要带你回衙门问话。”她扬了扬手中的匕首,“你若是不愿束手就擒,我只能抓你回去。”
季世兴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飞染看看手中仅有一指多长的精巧匕首。平日里,她都是拿这把匕首削水果切肉的。就武器而言,她好像没什么优势。
“汪汪汪!”大黑这会儿才赶上他们,喘着粗气坐在飞染脚边吐舌头。
芷兰又急又慌。敌人冷静狠辣,自家主子却一脸纯真懵懂,再加上一只半大的笨狗,偏偏她又中毒了。她哀求:“小姐,求您先走……”
“芷兰,你别害怕。”飞染掏出一个小瓷递给芷兰,“这是俞捕头给我的……”
软剑突然欺近飞染,剑刃直指她的脖颈。
飞染仰头避让,伸手推开芷兰,顺势把瓶子塞给她,怒斥季世兴:“你又偷袭我,太卑鄙了!”
季世兴不言不语,手腕顺时针扭转,软剑刺向飞染的心口。
“汪汪汪!”大黑扑上去撕咬季世兴的裤腿,剑头立时失了准头。
季世兴挥手就是一剑,狠狠劈向大黑的脖颈。
飞染一个前空翻,凌空一掌,右掌眼见劈上季世兴的右肩,他却不躲不避,右手的软剑几乎砍上大黑的脖子。
飞染慌了神。这一掌她用了十分力,她以为季世兴会躲开。平日里师傅、俞捕头和比武都不是这样的,就是讨厌的陈琪也不会明知会受伤也不停手。
她害怕自己会打伤他,就是这瞬间的心慈手软,她打在季世兴肩膀那一掌减了四五分力,眼睁睁看着他后退两步,剑尖划开了大黑的背。大黑“呜呜”哀叫。
飞染还没回过神,软剑已攻向她的下盘。她慌慌张张后退,眼前黑影一闪,她本能地侧身,左肩一阵热辣辣地疼。她被季世兴一掌打得后退三四步。
“小姐!”芷兰惊呼一声。她已经吞下解毒丸,扬起软鞭挥向季世兴,高声提醒飞染:“小姐,他的剑可能抹了毒……”
“哦!”飞染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瓶,大声说:“你先缠着他。”说话间,她把受伤的大黑抱至一旁,倒了两粒解毒丸在手上,低声轻哄:“大黑,别怕,吃了药就不疼了。晚上我给你买很多很多骨子,好不好?”
这一瞬间,不要说是芷兰,就是季世兴也呆住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才能活的战斗,她竟然跑去喂狗!
短暂的静默中,飞染脆生生说:“好了,大黑吃下药丸了。”她以为芷兰提醒她软剑有毒,是怕大黑有性命危险。
若不是芷兰正与季世兴对峙,她很想扶额大叫一声:小姐,你知不知道这解毒丸有银子都买不到,俞捕头知道你拿它喂狗,会心痛的!
突然间,季世兴舍下芷兰朝飞染冲去。芷兰挥手就是一鞭,缠住了季世兴的左臂。季世兴转身一剑,鞭子断成两截。
芷兰不敢大意,欺近季世兴两步,奈何她的大腿受伤,行动到底迟缓了。她再次挥鞭,不让季世兴靠近飞染,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她回头,就见飞染站在一旁看他们缠斗,不逃跑,不呼救,也不帮忙。
“小姐!”芷兰快哭了。她到底在干什么?
“轮到我了吗?”飞染收起自己的迷你匕首,从木墩子上拔出划伤芷兰的匕首,一个飞跃已经挡在芷兰身前,高声说:“芷兰,你先歇一会儿,这回我不会手软的。”
她的话音未落,季世兴一个虚招攻向她的下盘,左手握拳抡向她心口。
飞染脚尖点地,在空中旋转两圈,一下子跳出两人高。
季世兴和芷兰都没料到,飞染的轻功竟然这么好,她发丝飞扬,裙摆在空中飞舞,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女。
降?季世兴才想到这个词,本能地后退闪躲,忽觉后肩窝一阵剧痛,他踉跄后退两步,飞染已经亭亭玉立在他身前,手握匕首朝他扎过来。
他提剑抵挡,剑刃与刀刃摩擦,火花四溅。飞染自认力气大,但她的力量怎么都不如男人。季世兴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剑锋压向飞染,几乎贴上她的脸颊。
飞染一阵心惊。她已经不及他家大人漂亮,脸上可不能有疤痕。怎么办?
“嗖”一声凉风袭过两人,芷兰的软鞭缠住了季世兴的右手腕。飞染趁机推开他,一脚踢向他胯下。
季世兴狼狈地后退一步,芷兰趁机拽回软鞭,季世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飞染转身一脚踹向他胸口,季世兴的喉咙一阵腥甜,心知自己低估了飞染的武功,今日无论如何都杀不了她。
他恨到极点!他特意选了宋青莯上朝的日子展开行动,结果竟然功亏一篑,只骗到了甄山文那条傻鱼。
此刻,他若是能杀了飞染,就算赔上性命,对主子也有了交代,可她毫发未伤,他却露了真容,露了动机。宋青莯锱铢必究又心细如发,今日之后必定彻查到底,只怕后面的计划愈加难以实施。
他闪神的瞬间,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视线,飞染的匕首正砍向他的肩窝。他提剑抵挡,喘着粗气再后退一步。
“芷兰,抓活的回去!”飞染高声命令。
季世兴再后退一步,目光在飞染和芷兰间徘徊。突然间,他大笑一声,高声对飞染说:“告诉宋青莯,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尸体回敬给他当礼物。”
“不可能!”飞染欲上前擒拿他,只听“嘭”一声,四周云雾缭绕,浓雾又呛又辣。她掷出匕首,隐约听到季世兴闷哼一声。
她正要循声追上去,就听芷兰高声示警:“小姐,小心有陷阱!”
飞染停下脚步,心道:那人招招杀意,就为杀了我令大人伤心,我才不会如了他的意!不过他若是得逞了,大人会不会真的很伤心?
她胡思乱想间,浓雾渐渐散去,地上只余斑斑血迹,早已不见季世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