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山文的神志已经迷迷糊糊，他想要毁灭，他想要征服，可他做不到。
翠烟半裸身体冷眼看他，虽然他们肢体交缠，他的欲|望更像是脱缰的野马，但他感受不到半点愉悦，有的仅仅是无尽的羞辱。？
他狠命冲刺，他要她屈服在自己身下。他的脑海中满是母亲斥责父亲的画面，还有旁人绘声绘色描述男宠如何伺候他母亲的情景。
他在翠烟身上胡乱抓捏，低吼一声，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翠烟推开他，拢上自己的衣襟。
甄山文恍恍惚惚跌坐在石凳上，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快喘不过气了。他大口喘息，抬头就见廊下的灯笼散发妖艳的红光，几乎快将他吞噬了。
“没用的男人！”
他分不清这是翠烟在骂他，还是他的母亲在骂他的父亲。
“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好汉！”季世兴抓起甄山文的衣领，几乎把他提溜在手上。
“季大哥。”甄山文望着他傻笑。虽然他们前后只见过两次，但他很崇拜他。他在街上救了他和魏铭，他是真正的大侠。
季世兴拖着甄山文走到大门口，指着门外的醉汉说：“欺负女人不算什么本事，行侠仗义才是真丈夫。”
甄山文茫然地看他。
季世兴凑近他的耳朵，压着声音说：“他就是个没用的男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你去把他杀了。”
“把他杀了？”甄山文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季世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石头塞入甄山文手中，低声重复：“他是个没用的男人，你把他的头砸开，你就是真英雄。”
甄山文呆呆地看着醉汉像虫子一般在地上蠕动，他仿佛看到自己趴在地上挣扎。父母的冷淡，旁人的冷嘲热讽，未婚妻的宁死不嫁，就连柔顺的翠烟都说他是没用的男人，满足不了她。
他没用，他该死！
甄山文紧紧抓着手中的石块，拼命对自己说：只要往那人的头颅砸下去，他就能毁灭一切，征服一切，他就是真英雄。
他不是没用的男人！
甄山文想要毁灭那个男人，毁灭自己，可他迈不开脚步。
“公子，杀了他，我就是你的。”翠烟依偎在他身旁，柔软的身体有意无意磨蹭他的手臂，湿热的气息灌入他的耳朵。“杀了他，公子就是大英雄，奴家最崇拜大英雄。”
甄山文仿佛看到自己幻化成了两个人，一个像那个醉汉一样匍匐在地，一个高举武器大权在握。只要他杀了地上的自己，他就再也不是“没用的男人”！
鬼使神差的，甄山文跨出院门，径直走向酒醉的男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他不断重复，汹涌的血气直往脑门冲，他的心口难受得快炸开了。
院子门口，季世兴与翠烟对视一眼，嘴角掠过残忍的笑意。
季世兴的确救了甄山文和魏铭，不过殴打他们的小混混也是他安排的。至于翠烟，她学的就是媚功，别说甄山文这种纯情小男生，就是纵横情场的风流浪子，又有几个能逃出她的手掌？
甄山文行至醉汉身旁，一把抓起他的衣领，举手欲把石块砸向他的额头。
在石块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腕就像被雷劈中似的，僵在了半空中。
他手中的男人肥头大耳，满脸通红，正冲他“呵呵”傻笑。他是如此的不堪，压根不配活在这世上。
只要杀了这个不堪的醉汉，他就是主宰生杀大权的人，谁还敢嘲笑他？
是啊，征服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杀人才是真正的征服，真正的毁灭。
甄山文说服了自己，可他手中的石块久久无法落下。
眼前的醉汉虽然不堪，却是活生生的人。他把石块砸下，他就会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甄山文不敢往下想。他连鸟儿都没杀过，怎么能杀人呢？！
“快砸下去！有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这才是真英雄。你不是很想成为大英雄吗？”季世兴对着甄山文耳语。
“杀了他，我就是你的，你不想要我吗？”翠烟娇媚轻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撩拨他的胸膛。
甄山文一味盯着烂醉的男人，季世兴与翠烟一左一右在他耳边呢喃。
“闭嘴！”甄山文大喝一声，空气仿佛在顷刻间凝固了。
季世兴深知，杀人极容易，也是极难的。今晚，只要甄山文突破了这一关，他就是他们手中的一把利刃。
他握住甄山文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人终日流连花街柳巷，根本不顾父母子女的死活。这样的人渣全都死了，世道才会越来越好。你杀了他其实是为民除害，为了更多人的福祉。”
“公子，奴家最佩服大英雄了。奴家把清白都给了公子，公子可不能辜负了奴家。”翠烟哽咽乞求。
季世兴抓住甄山文的手腕，迫他把石块砸向醉汉，却明显感觉到，他抵抗了。他厉声呵斥：“怎么，不敢杀人？果真是孬种……”
“住嘴，都给我住嘴！”甄山文的眼泪涌出了眼眶。“我不是孬种，更不是野种！”他闭上眼睛，高高举起右手的石块，“你没用，我要杀了你，你死有余辜！”
“啊！”甄山文痛苦地大叫，把手中的石块奋力扔向围墙，推开酒醉的男人转身就跑。
他在小巷中踉跄疾奔。路在摇晃，围墙在摇晃，天也在摇晃，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他想呕吐，却只能奋力奔跑，发出痛苦的嗷呜声。
那个醉汉就像是软弱无能的他，他竟然没勇气杀死软弱无能的自己！他停下脚步，额头“咚咚咚”撞击墙壁。
季世兴与翠烟没料到事情的结局竟然是这样，一下子呆住了。直至甄山文倒地不起，他们才回过神。季世兴吩咐翠烟：“把他扶进院子里去！”话毕，他捡起地上的石块，毫不犹豫砸向地上的醉汉。
从这一刻开始，甄山文就是砸死陶氏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