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诡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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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缩地成寸

彩云社等人不懂道术,自是看不穿这其中的玄机,尤其是施小仙一直拼命挣扎,想要往前冲,却依然被困在原地。赵五郎眼见她楚楚可怜,心中起了怜悯之意,他心中苦叫道:“师父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不过来,我要不要帮她呢?”

这时施卫公已经被高高吊起,又挣扎了一阵,终于一动不动,如同死了许久的尸体一样,直挺挺地垂在半空中,看那脸色已经铁青暗沉,舌头慢慢地垂出了四五寸,赵五郎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了出来,喝道:“大胆妖道!朗朗乾坤下做这般恶毒的戏法,还不快速速放人!”

施小仙回头一看正是那日夜闯入彩云社的小道人,也顾不得自己昨天把人骂的狗血喷头,激动道:“小道长,快救我阿爹!”

杜七圣早已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他人心痛难忍,我便替他取掉痛楚之心,人无心自不会再痛;他人哮喘难祛,我便替他淹住两肺,人肺满溢自不用再换气,也无哮喘之忧,我这是替人消灾,何来恶毒戏法之说?”

赵五郎怒道:“他人心痛,你就掏了他的心,人都死了自然不会痛了,但你以道杀人,就是恶毒邪道!”

云雾之中,杜七圣又笑道:“小道人你可懂何为生,何为死?若是死就跟睡觉一样,死了还能再活回来,这死还是恶毒邪道么?”

施小仙急道:“小道士,你不用再听他胡言乱语,人是死了怎么能复生,这是千古没有的事。”

“休要胡言乱语!”赵五郎跃出一步,就准备绕开红线上台救人。

火师陆寿早已心头怒火迸烧,骂道:“臭道士,上次社主心善,饶了你一次,不想这次你自己又送上门来,这可怪不得我们了!”说完,身上符文闪烁,就见一只耀眼的火鸟弹射而出,赵五郎拉着施小仙一个急闪,躲了过去,火鸟一击未得手,空中转了个身,双翅一展,又喷出一团烈焰,轰第一声直接将院落内的一棵大树点燃。

众看客又一阵惊叫,天琅却安慰道:“诸位莫要惊慌,且看我的妙法。”他急急吹了一个口哨,天上呼啦啦啦飞来一群雀鸟,这雀鸟用翅膀疯狂拍打火焰,只是片刻之间,便将大树上的火焰拍熄。

他瞧了瞧赵五郎,冷眼道:“四弟,火我已经帮你灭了,这小道人可就交给你了。”

陆寿见水雾中的杜七圣也没反对,立即再催动火精,那团火焰在空中暴涨,直接变成一丈大小的红色烈枭,朝赵五郎急急扑了下来,赵五郎自知自己道法敌他不过,急忙捏出一张符纸念道:

“一步百步,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逢水水竭,逢火火灭,逢地地缩,吾奉三山九侯律令摄!”

这是缩地成寸疾行术,若是普通黄符纸,这疾行术便能让人健步如飞,一步抵过百步,但赵五郎一着急却拿错了符纸,掏出了一张赤红色的控行符纸,这符纸的威力已经超出赵五郎的驾驭范围。他一把将符纸拍到自己脑门上,喝道:“疾!”就见自己身影极速晃动,那烈枭已在十余丈之外。

赵五郎回头一看施小仙还在红线之外苦苦挣扎,有心助她一臂之力,冲了过去一把拉住施小仙,两个人嗖地一声,纷纷不见踪影。赵五郎一人驾驭赤符已是力有不逮,再添施小仙一人更加控制不住,二人摇摇晃晃,一会出现在戏台前面,一会又撞到戏院围墙上,施小仙一看自己阿爹就在跟前,急忙想伸手拉住他,但二人突然身子又一晃,直接冲进了竹林。

施小仙急道:“小道长快停下来,我阿爹就在那,你跑哪里去。”赵五郎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以赤符发动的缩地成寸术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只要身子稍稍移动一点,二人就已经跑出十来丈的距离,二人就这般在戏院内四处横冲直撞,一会撞翻了戏院内的架子,一会又跌落水中,七圣社的陆寿、天琅等人想要抓住二人却根本看不清身在何处,也急得团团转。

而戏台上,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正是杜七圣复活七人之时。

却见道坛下的碧潭中有无数的黑色水流逆流而上,像一条条深渊黑蛇一般,缓缓爬上道坛,将七人团团围住,那黑水从断头老者的脖子断裂处钻入躯体中,那尸体突然抖了一下,而后又剧烈抖了一阵,慢慢地竟然自己爬了起来,这无头尸跌跌撞撞地四处张望,而后捡起那枚头颅,想要自己往头上安去,却安一次,掉一次,动作有些滑稽可笑。

这时,云雾之中又有声音喝道:“生门开,死门闭!留得三魂在,引得七魄归!七圣显灵!”就见各尸体纷纷动了起来,各伤口之中伸出无数黑色的触手,远远看去像细微的血管肉丝又像无数的蚯蚓蛆虫,这些触手将原本割裂的躯干纷纷拉了过来,一点一点地缝合起来,头归头,心归心,脚归脚,一个个又复原如初,被淹溺的人吐出了几口水,脸色逐渐绯红,气息慢慢均匀。而施卫公也从空中落了下来,猛地咳嗽了一声,也慢慢地也爬了起来。

施小仙见到施卫公活了过来,喜极而泣道:“我阿爹活过来了!我阿爹活过来了!快把我放下来!”赵五郎此时整张脸都被急速晃动得扭曲变形了,他张开嘴巴艰难地说道:“你快把我,把我额头,额头上的赤符取了!快!”施小仙急忙伸手揭了那道符,噗通地一声两人刚好摔落在原处。

这赵五郎还紧紧地抱住施小仙身上,一阵少女的幽香酥软传来,让他不禁脸色一红,但赵五郎肤色颇深,看起来就像木炭遇到了风,由内而外透出一股股热烫烫的暗红。施小仙也觉有些尴尬,边挣扎边娇叱道:“臭道士,还没抱够啊!快放开我!”

赵五郎触电一般弹开双手,结巴道:“我,我刚才是,是为了帮你,我是道士,我可没有想占你便宜哦。”

施小仙白了他一眼,道:“谁知道呢,现在的出家败类可也不少。”她说完,就扭头往戏台上跑去。

此时,这七人已经恢复如初,神智也渐渐清醒,那老者拍了拍自己后颈,忽然大喜道:“我脖子上的肉瘤不见了!我脖子上的肉瘤不见了!这太神奇了!”其他五人原本也各有不同疾病,或身上有疮,或腿脚不便,或哮喘不止,这会却全都康复无恙,戏台下各看客虽然看戏多年,却第一次见有这般神奇的戏法,不单能杀人复活,还能医病救人,一个个连忙跪地道:“杜社主道术高明,真是活神仙啊!”

杜七圣却神色不变,他摆了摆拂尘淡淡而笑,喝道:“雾散!法收!”

就见红光一耀,那条阻隔的红线已经消失不见,原本弥漫的水雾也渐渐隐去,露出最初的戏台水潭,而所有的道坛、武器、血腥、破碎内脏等全都消失不见。

施小仙连忙奔过去扶住施卫公,关切道:“阿爹你没事吧?”

施卫公神色沮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失落道:“我没事。”

杜七圣傲然挺立戏台中央,姿态飘渺绝尘,他笑吟吟问道:“施卫公,老夫未伤你一分一毫罢?”

施卫公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曾伤我一分一毫。”

杜七圣又问:“那就好,那不知施卫公这次可看出老夫的戏法玄机了么?

施小仙紧紧拉住施卫公,见他神情更加低落,脸色毫无光彩,沮丧之意表露无遗,心中已经明了了几分。果然,施卫公转身对杜七圣道:“施卫公眼拙,未能瞧出端倪,这把比试是我输了!心服口服!”说着,便拉着施小仙朝门外走去。

陆寿见这施卫公要走,高声问道:“那方才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算数?”施卫公身子一怔,停了下来,须臾回过头对彩云社众戏法师道:“今日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明日这彩云社便不复存在,你们今夜回去就收拾东西,各奔前路罢,施卫公对不住各位了。”说着,拉着施小仙出门径直而去。

彩云社各戏法师如何舍得,一个个上前拉住施卫公,劝道:“社主,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临安这块地方,不行我们去扬州、去汴梁、去徐州东山再起便是了,何必如此心灰意冷。”

“是啊,我们这些戏师自小受施卫公收留养育,这彩云社不能散啊!”

“施卫公不要弃我们而去。”

彩云社这些戏法师除了施小仙外,俱是些外形怪异、残缺不全的奇人,施卫公年轻时见他们可怜,就一一收回彩云社,从小教他们学习戏法谋生,那杀人复活的三个侏儒中就有一个断手、一个断脚、一个哑巴,施卫公根据这些先天残缺的特点,给他们编排了不同的戏法,让他们也能在戏台上施展本领,若没有了彩云社,这些人沦落街头,就连自我生存都难以维续。

施卫公悲叹道:“世间戏法万千,终究是以新胜旧,我变了几十年戏法,终究是老了,今日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我了。”说着,也不顾众人劝阻,径直离开戏院往南行去。

赵五郎见戏终人散,自己也未看出端倪,也有些失望,又见七圣社几名戏师对他虎视眈眈,目露凶光,他一阵心虚,赶紧找了个空档跑出了院子,沿着一条小路也急急向南行去。

当下,月明无云,四处一片惨白。

赵五郎走了不到一里路,刚进一片小树林,忽然就觉得四周气氛有些异样,仿佛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他心想糟了估计是被人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