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对不起。”令仪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一切的事情只想用三个字来抚平。
七天之后,这场大雪终于停了,前院的人传来消息,好像是袁世刚快不行了。当时令仪听了,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直奔前院,磕磕碰碰终于来到袁世刚的房间。袁母非常悲伤,她坐在床边抹着眼泪,她最怕白发送走黑发人的结局。
令仪一步一蹒跚的走到床边,袁世刚的脸上已经失去了颜色,他的胸口浸染了血,白色的里衫已经晕红了一大片。
“你真的打算一走了之吗?你就那么恨我?”令仪趴在床边,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胸口,他的伤口还在流血。
自那以后,令仪便把自己关在房中,屋外的雪化了,冬日里的暖阳缓缓爬上天空。令仪推开窗,看着天上的太阳,嘴角挂起了笑意,太久没有见过阳光,所以她会觉得这就是希望。
无期守在这里有些时日,令仪这边没什么动静,他想告别一段日子。璧瑾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只说要去找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并未交代。
走的那天,他亲自到公主楼向令仪道别,一身青蓝色的长袍,伫立在门前,隔着一扇门,他却不知该怎么辞别。
“公主,我曾经送你的镯子,字画,玉箫,还有皮影都扔了吧。”无期站在门外好久好久,原来就只为了说这一句话。
璧瑾送他出城,城门外,无期牵着马绳突然停下,他说起自己不愿向别人提起的事情。
“阿瑾,令仪之所以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以袁世刚的名义对她好,或许,她就不会误会。”
无期曾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他初次遇见令仪公主,是在一个大白天。当时的令仪想要捉弄袁世刚,她翻上城墙,奈何被没事可做的无期吓得魂飞魄散,一不小心就从墙上跌落下去。
“你这丫头好生大胆,竟然敢翻上围墙鬼鬼祟祟的。你说你要是没有碰上我,万一,你把打从这儿经过的袁统领砸到怎么办?”当时的无期并不知道令仪是公主,他向来嘴巴刻薄,救下了令仪之后,落地便松开手,重心未稳的令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胆,你一个小小侍卫竟敢吓唬我?”令仪揉着屁股爬起来,水红色的长袖随着春风化开,那样的她既美丽又可爱。
无期没有理她,刚才自己无聊就在宫里飞来飞去,本想找个好地方偷吃偷玩,结果碰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爬上高墙,看似埋伏,又像在求救。于是他轻功极好,飘飘而来,一身花白花白的长衫吓得令仪大叫一声,接着就掉了下去。
正巧,袁世刚带着队从这儿经过。令仪一时没有留意,无期就凭空消失了。她痴痴的看着袁世刚走来,直到袁木头向她下跪,她才好一翻折腾要求袁世刚护送她回宫。
自那次遇到无期以后,令仪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令仪还曾下令要把他找出来,以报那日惊扰之仇。
再见时,无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侍卫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进出各宫各殿。无期没什么爱好,他就喜欢在宝库里偷点稀世珍宝。
他听说令仪公主的海棠阁有一颗明珠,她被狐仙抓走灵魄之后,这颗明珠就一直亮着,守护着她的肉身。无期好奇之下便潜进了海棠阁,盗珠的时候正好遇见公主洗澡,当时被发现了,无期没有找到明珠直接逃离现场。
守在外面的太监见到无期是一身侍卫的打扮,大家都以为他是来抓贼的,他恍然大悟,也就没有再跑,而是演起了贼喊捉贼的大戏。
那天夜里,无期才知道令仪是公主,而令仪却以为无期就是袁世刚的手下。
后来,令仪有意的为难无期,要求他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与袁世刚碰面,久而久之,令仪开始习惯有无期这样的搭档,而无期也习惯了与这样的令仪相处。
回想起来,璧瑾才知道令仪为什么会在宫里戏弄袁世刚,叫他带着大军在宫里四处抓她,原来这一切都是无期教的。
后来的事情,无期也交待了。
他很喜欢令仪笑的样子,只要是关于袁世刚的事情,令仪都特别上心,特别在意,特别激动。
为了讨得令仪的欢心,无期开始送各种民间小玩意给无期。第一回送东西的时候,无期说是袁世刚叫他转赠给公主的,当时令仪收到礼物特别开心。
第二回,第三回,无期都是以这种理由送令仪礼物。
直到有一天,无期不想欺骗令仪,不想让她陷入欺骗,他送了一只镯子给令仪,那一天,无期的心情特别沉重,可话到嘴边,未能解释什么。
令仪便笑着说:“给我看看,这回袁木头送我的是什么?”
她高兴的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是镯子立马就戴在了手上,她非常喜欢,非常开心:“没想到袁木头越来越有眼光了。”
“公主,其实......”无期话到嘴边,就被令仪打了回来,她一把搂住无期,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拥抱他。
“无期,谢谢你一直以来当我们的信使。”
令仪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递到无期手心:“那就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赠给袁木头。”
无期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收下令仪的金钗却没有履行那样的承诺。
看着令仪开心,他也没有再去解释,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令仪,所以他并不在乎这样误会下去会怎么样?他只想要令仪开心,只要令仪开心了,他也就快乐了。
之后,无期送了令仪许多小礼物,每一件礼物都很特别,有着特殊的意义。
想想他的九转乾坤袋,每一回都能给令仪带好多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璧瑾震惊的看着无期,真是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感情经历。她咬咬唇,还是想知道后来,他为什么没有向令仪解释?
“后来,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
“我自诩不会动心,不会动情,一直骄傲的不肯承认,这使得令仪一步一步走进了这感情的陷阱。”无期长叹一声,望着远处的天空,朦朦胧胧的,好像又会有场暴风雪将来。
他最恨自己的地方也是这里,如果一开始没有这样的交集,没有这样的陷阱,没有这样的步步引导,令仪也不会步步深陷,直到今天,无期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动心?为何要经历的是情劫?
“小师父,感情是不能控制的,你也不用太过自责。”璧瑾安慰道。
“我已经决定放下了,此去一则是为了结,二则是为救她。”
“了结?救她?你不是要去找一样东西吗?”璧瑾有点困惑。
“没错,你还记得绝望山庄吗?”
“记得,可是绝望山庄不是已经毁了吗?你要去那儿做什么?”
“独孤叶用龙珠保住了燕千凡的尸身,那场大火之后,龙珠肯定还留在绝望之巅,只要找到龙珠,令仪和袁世刚才有的救。”
璧瑾突然想起来,当日在绝望山庄的时候,独孤叶提到过龙珠,那颗龙珠是他夫君交由她保管的,也算得上是订情信物。后来燕千凡死后,独孤叶便把龙珠放在燕千凡的尸身上,保存了他的尸身整整十年。
龙珠的力量无穷无尽,令仪的病肯定也能治好。
“原来是这样。”璧瑾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无期一直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要去绝望山庄寻找龙珠。
埋在绝望山庄的秘密只有璧瑾和无期知道,包括那颗龙珠也是。
“所以在我还未回来之前,你一定要保住令仪的性命,还有,袁世刚也不能死,他一旦死了,令仪肯定也不想活了。”无期再三的叮嘱璧瑾要保住这两个人的性命。
“我会尽我所有能去保住他们二人,等你回来。”璧瑾点了点头,她非常坚定的样子给了无期希望,他安心的上了马,默默相视,转身,扬鞭而去。
为了拖住二人的性命,耗费了璧瑾不少的精力。
盛天瑞因为国事,每天都会进出皇宫。
这天,盛天瑞从宫里出来,他带来了好消息,听说林萧守住了安阳,云国的兵已经退了。
璧瑾当时就感叹自己慧眼识人,知道林萧是个人才。
不过四国的局势已经开始陷入了战征时期,梨国的玫瑰都被攻破,云国几乎成了四国中的一匹黑马。
璧瑾对这位云国的新皇帝封肃多了几分好奇,他究竟是一位怎样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雄心,复国成功,又连破九国的城池。
这一次,银国虽然守住了安阳城,却保不准哪天会丢掉其他城池,边镜还有璧山,与梨国宴都相交的一个小城。
那儿的地虽然贫瘠,却是一个打造兵器的好地方。
梨国目前战事吃紧,空城将军也被调回梨国,至于姬玉,不知何时把爪牙伸进了银国帝都,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
而这时,冬月末,那场棉花雪终于下起了。
天气变得更加寒冷,袁世刚昏迷着,陷进了他无法自拔的梦魇。至于令仪,她之所以活着是因为袁世刚还活着,虽然她不承认自己有多爱袁世刚,但她种种执着的行为已经证明了她的爱。她口口声声说最恨的就是袁世刚,是他负了自己,是他不想要她活。可是,她又是那样的爱着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