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羲拉了我从人群中退出,几次我都想出口而询,但身旁时有行人往学校方向跑,不方便谈论。等回到旅馆,不见谢小琴的身影,可能是在屋后整理东西去了。
直等到上楼进了房间后,我才把疑惑问出来:“古羲,这是怎么回事?学校怎么会下沉?”
他没有立即答我,拉着我走至窗前看底下慌走的行人,突然问:“你说这里面有多少是带着面具的?”我不明其意,眼露困惑。
“粮油店的老谢头,学校的谢福加上曾经的镇长,现在是三个人。”
我若有所悟,意思是可能这个镇上还隐藏着像老谢头等人这般伪善的角色,可是从那三人的言谈间似乎没有提及过任何其它人。念及那三人,我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谢福父子和老谢头从那底下给带上来?是不是要报警呢,不能再让他们继续祸害下去了吧。”
却没聊古羲反问回来:“谁说我要把他们带上来了?”
我一怔,“不把他们带上来?是说晚些他们能自己上来吗?那会不会又出幺蛾子?那谢福的心思太狡诈了,人又恶毒,怕会反扑咱们呀。”
古羲啼笑皆非地摇头,“小愿,你有个很不好的缺点:太过妇人之仁。如果是我,对方想要我的命,最好的方法不是防备,而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善心,机会不会永远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须在能把握时及时把握。”
我的脸色开始发白,不禁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口没发得出声音。深吸了口气,强敛情绪问:“你把他们都......杀了?”古羲低头扫了眼我握的发白的指节,抬眸时淡声道:“你不是不让杀吗?”闻言我没有松气,靠近一步追问:“可是你刚刚说...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他们将我困在困龙阵里,我将他们锁在那地下,不就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我知道没有这么简单,“那你把他们提到暗处时还做了什么?”
古羲气息一冷,眼中有了不快:“小愿,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心知是我急躁了些,他的乖张脾气很难控制,只得放软了声要求:“你把事情源源本本和我说了吧。”
他这才敛了怒意,将我的手反握掌中轻捏了道:“当时我不是说了一直用别人的血来祭石盘,这次该换用他们自己的血了。你当那石盘是要怎样用活血来祭?”
这问题我从没细思过,想了想答:“难道不是把血洒在那中间的沙盘上?”
不想古羲轻嗤了声没好气道:“你当是洒狗血呢?设计如此精妙的祭盘又岂会原理这么简单?它的石托底下才是真正引流运转之处,而血若洒在沙盘表面只会被沙子全部吸收。所以必然另有渠道能将活血引入,而这渠道不可能太远,否则活血引到沙盘底部就成死血了。”
“你找到那个渠道了?”
他挑了挑眉,说:“当然。石盘二十米开外之处有一个小石槽,洞口朝向石盘,只不过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我暂时不去管他犯了什么错误,径自而问:“你把他们三人提到那后要怎么做?”
“既然要活血祭沙盘,自然就是放血了。一人手腕划破一条,能有没有命活本是看天意,不过看来连天意都不让他们活。”
他的意思是当时并没有将那三人全杀掉,只是割破了其脉搏,让那血引流进石槽再到沙盘底下。因为当时三人都是昏迷的,所以假若谁能在血流尽前醒来或许还可以自救。说我自欺欺人也罢,听完他这般说后心里没有那么沉重了,毕竟当时他并没有真正下狠手杀死他们。而且那沙盘被谢福给推翻后,即使被我重新垒筑起来了根基也都是动过了,不会再牢牢粘在上面,这也恐怕是古羲要放血进祭盘的一个原因。
或许我真像古羲所说的妇人之仁,但也非白莲花心肠。谢福的所为在明确告诉我们,沙盘动,全盘皆动。所以为求自保,古羲的行为无可厚非。
回头再去细思古羲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好几点,首先,为什么必须得活血才能祭那石盘?这活人的血与死人的血有什么区别吗?
古羲抿唇而笑:“当然有区别,活血含带着人的生气,石盘运转要的也正是这股生气而非是血。至于血的作用,你应该也清楚了不用我再多解释。”
血是用来凝固那些沙石的,这在当时我就想到了。其实听了他所言,我仍然不太懂这以人的生气来运转石盘的原理,不过还有更重要的疑问需要得到解惑:“你刚才说你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是什么错误?还有为什么说天意不让他们三人活?”
古羲唇角浅淡而笑:“这两个问题可并为一个,若非你后来解出那空间实有四面城墙与四扇石门,恐怕我们也将永困地下。”
我心中一震,脱口而问:“为什么?”
他的眸光变得幽深难辨,语音也浅沉晦暗:“因为谢福把祭盘给掀翻了。”
“可是后来我不是把它给还原了吗?难道是中间我有记错?”
“你没有记错,错的是我以为沙盘就代表了地下城的所有地界,殊不知还忽略了外围的石垒。”
经他这一说我立即顿悟过来,在我们看到石盘时下意识就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里面的沙盘上,却忽略了外围的那石头垒!其实那个石盘在一早就告知了我们,空间一共有四堵城墙并且是全封闭的。可是即使后知后觉了,那又如何?怎么古羲说得好似很严重?
只听他又道:“因为忽略了石垒的存在,从而我犯了个低级错误,以为石盘的四周只有一个石槽引血而入。其实它在另外三面还分别有三个石槽,动了沙盘之后必须得四向引血才能达到平衡,而我只是将血引入一槽,从一开始就已经使那祭盘开始失衡。”
“失衡之后......会发生什么?”连我自己都控不住语中带了颤音,因为已经隐有所感了。
果然听到古羲寡淡地说:“后果你不是看到了?”
“就是刚才那地震?”
他摇了摇头,“不是地震,而是困龙阵地界塌陷。一方引血,三方失衡,石城之外尽毁于一旦。而四方石墙,只有一方是中空,自然也就那边遭殃了。”
所以,其实那震感是因为学校底下的空间被毁而所致?我想来就觉后怕,假若地下围城全都塌陷的话,那这整个镇就是瞬间灰飞烟灭,死伤不计了,而我们也难幸免。
说到底,还得亏了古羲把谢福三人提到那处去引血入槽。现在镇子没有塌陷,就证明了围城之内无碍,可他却说是天意不让那三人活,是否意味着......“底下那扇石门是不是不能开启了?”
古羲反问回来:“之前我告诉你的开启石门的原理是什么?”
是气压!困龙阵为上层,围城为中层,旅馆底下密室是下层,必须层层推压才能打开。而现在上层毁,中层气压不流动,根本就没有力量使底下那扇石门再开启了。至于另外两边的石门,因其城墙背后是坚土,本身就只是迷惑之门。
回想刚才古羲首次色变带我狂奔,恐怕那会他意识到犯了错误,并且感应出空气在流动,知道再晚一步我们就也永远出不来了。所以这一次,谢福父子和老谢头恐怕是要真的永远困在底下了,哪怕他们并没因失血过多而死,也将会在几天之后因缺水断粮而死。
而引动这些的罪魁祸首正是谢福,害人终害己,这是不是真的就叫天意?
至此,我再无话可说。
已成事实也没必要再去多纠结了,一天一夜不吃不睡,又饿又累。想及古羲是前一夜就出去了,一定比我还要累,就提议让他先梳洗一番,而我下去找点吃的回来。
见他似乎想了下,就点头同意了。
下楼见谢小琴已经出来了,满头大汗地拿着扫帚正在清理碎片。看到我时殷切而问:“愿姐,你们楼上房间需要清扫吗?”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刚才虽有摇晃但毕竟设备简陋,也没什么好损坏的,只有个烟灰缸给摔缺了一个角。
“你先忙,我出去找点吃的。”打了声招呼后就往门口走,谢小琴可能仍心有余悸,视线还定定注视在我身上显得反应慢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