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睿摇摇头,“我撞了什么人?”
妻子看着地面,表情冷冷不说话。
郭睿又问:“真的撞死了吗?你看到了车祸现场吗?你怎么知道撞死了?我撞死的人叫什么名字,男的女的?家庭情况,这些你都知道吗?”
妻子一听这些话气得要推开丈夫,回公司去,被郭睿一把抓住,硬拽回来。
“说啊,我撞死的人叫什么名字?职业?有几个孩子?人家找了你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对这件大事情只字不提?难道撞死了人,就这么不了了之?”
妻子慢慢地眼眶红了,眉头紧皱,整张脸扭曲起来。
“告诉我,这有什么不能说,这也和张晶有关系吗?”
妻子摇摇头,痛苦地整个人蹲下去看着地面呆呆地掉眼泪,“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些?”
郭睿也蹲下身体,“我出事那天是不是零七年四月十三?是不是住在中心医院?”
妻子抬头满面泪痕地看着郭睿,这张脸似乎充满了委屈,她对丈夫点点头,“就是那一天,你都记得了?”
“我只记得是四月份,凡城公园的湖边杨柳树开花了,那条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路,今天让我去找,我恐怕也找不到,但我知道,那条路两边种着很茂密的树,看不透外面是什么,很长一段都是那样,是一个小登山道,车道,收费道。”
“原来你记得……”
“是啊,只记得一点,还记得你什么都不说,每天看我的表情就跟探监似的。”
两人蹲在地上说话,有人走廊出来上洗手间,从这对夫妻旁边绕过,好奇地看着。
郭睿觉得尴尬,拉她起来说:“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着说,好吗?你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能接受,祸是我闯的,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应对的。”
沈欣站起来,往后退一步,“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我还有事情要忙。”她的神色都在躲避他,说着就往公司走。
郭睿怎么拉她,她也不回头。
为什么这样呢?郭睿也不管了,跟着她走进公司,也不拉,也不闹,就跟着,好像一个影子。
沈欣看丈夫规规矩矩走在自己身边,可是两个人都走进了她的小办公室,这是个双人办公室,“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你不说,我又想知道,所以就只能一直问你。”
“你怎么这样,你这样我怎么上班?”
“你也不能这样啊,你这样,我也怎么回学校,回了学校我也心神不宁,我就在这,请假算了。”说着把旁边的椅子拖过来直接坐在妻子身边,盯着妻子的电脑,手指问这个是谁,那个是谁。
沈欣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对面有两个同事正在讨论工作的东西,看着沈欣和她老公在这办公室不知道是秀恩爱还是玩什么游戏,搞得公司乌烟瘴气。
平时沈欣就是公司最漂亮的女人,大部分女同事是不大服气的,今天竟然把老公带来上班自然是惹人嫌,憎恶地看一眼回头又聊公司的业务。
郭睿知道有人盯着自己这边,但无所谓。
沈欣先是坐着,可是丈夫坐在自己身边,两个眼睛睁着东看看,西瞅瞅,一会看她的记事本,一会儿翻她刚刚打开的抽屉,她忍无可忍,站起来说:“出去吧。”
郭睿肚子里也是一肚子气,只是憋着,“好,我就是要这个结果。”
两个人这才一起出了公司,沈欣又跟前台说请两个小时事假,一下就回来。
两人这才一起出了公司,因为是上班时间楼下的人并不多,附近的商场里面有一家咖啡厅,妻子建议去那里喝点东西。
走进充满爵士乐的咖啡厅,郭睿找了一个暗黑的角落坐下,身边也没多少人,桌上有一个透明的蓝色花瓶,里面有一只鲜红的玫瑰,看起来很可爱,只可惜是一朵假花。
郭睿:“沙发很软,不错啊,点一杯喝的吧。”
沈欣对着旁边站着的服务员说:“两杯新鲜调制咖啡。”她说完,服务员点点头就走了。
郭睿问:“什么是新鲜调制咖啡?”
沈欣:“喝了就知道了,说点正经的吧。”
郭睿:“看来你常来这样啊,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新鲜调制。”
沈欣:“你也知道车是你撞的吧。”
郭睿:“知道啊。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在那些事情里做了什么,那天马小龙说看见你上谁的车,和谁走在一起,怎么样怎么样……我只问问马小龙说的,和七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系吗?”
如果是曾雄,就说得通了,因为曾雄也出现在七年前的车祸现场,只是……他没出什么事,而妻子好像也是和曾雄有点关系,不管是那个声音,还是马小龙,还是说妻子讲的曾雄是他们公司的广告商……所有这些看起来都是连在一起的。
沈欣:“……没什么事,我说了没什么事,是对方撞了你,才死的,所以他们没有找我麻烦。”
郭睿:“是吗?那你为什么总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又说我逼你跳了陷阱,如果那件事情只是我和张晶撞车了,是对不起你,但一辈子那么长,难道就因为我撞车,你就怕成这样?那天晚上,我进你房间,你吓得好像被人强了似的,怕什么,在家里还这么怕?”
沈欣听着听着,脸都白了,脸上也是没有任何表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睿还想说什么,看到妻子低头摸口袋,她有个电话……
妻子慌慌张张接了电话,“喂?恩……今天可以啊,我和老公去接你吧。”
郭睿:“徐梅?”
妻子点点头,“她在张河口,离这里有一个小时,说晚上五点就没车了。”
郭睿点点头,“行,我可以去接她,但我希望你告诉我实话,为什么你现在动不动就说累,为什么胆子变得那么小,为什么每次一说到七年前的事情,你就这么烦躁这么怨恨我,我自己来讲,我对张晶,没有你想的那么……那么有感情,我觉得我可能跟她都没什么,可能只是她找我,就这么简单。”
妻子冷冷哼一声,“说的真是轻巧。”
郭睿:“我肚子饿了,服务员……”
服务员来了之后,郭睿点了一份牛排,妻子则说已经吃过了,她只喝咖啡。
两人吃着,郭睿只要不开口,妻子也不开口,这顿饭吃下来,依然找不到答案,因为不说的人始终不说,夫妻之间不是囚犯和审官的关系,无法撬开对方的嘴。
要问的人,只能自己去找答案,这顿饭是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不是味道差,而是吃饭的心情太沉重,貌合神离也许已经是他们之间的常态,然而两个人都不愿意说破,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对妻子的感情有时候更多的是一种伙伴关系,稳定的三脚架关系,他,孩子,她,或许这中间爱情的分量早已消失,只是他没察觉,他经常被女人围绕,对于女人的脾气他觉得自己摸的很清楚,妻子算脾气好的,可她越是脾气好,他就越看的不真切,因为她可以用好脾气藏着一些东西,生活早已没了激情,如今所剩下的只是不断在事业上一点点进步,多赚一点钱,多去一些地方旅游,多做一点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爱情不爱情的,他好像已经麻木了。
但麻木也有一个临界状态,这个临界状态就是互相之间要有个忠诚,他认为忠诚就是重心不变,重心依然是家庭,但有时候为了应酬,或者为了某个女人逢场作戏,他始终没有忘掉家的根本,但女人不一样,女人如果暧昧,是全身心的,所以很多家庭,如果是男人外面有人,家庭依然可以保有稳固,若是女人出了问题,一般都无以为继,女人不愿意过了,也很难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