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光景,他们看见了一家乡下客店。
四个人在客店门外下了马,走进客堂围着饭桌坐下。
一个赶路模样的世家子弟,和他们同坐一张桌子吃饭,并和他们谈起天气的阴晴。四个伙伴都和他答话。
正当四个人起身要走的时候,那个同桌吃饭的世家子弟却向波尔朵斯提议恭祝红衣主教的健康。
“不,如果你要祝国王的健康,我才会和你干杯。”波尔朵斯说。
“国王?不,我的朋友,”那个人说,“我的眼里可只有主教大人。”
“你这个醉鬼!”波尔朵斯变了脸,气愤地说。
那个人拔出了他的剑,要和波尔朵斯决斗。
“你干了一件蠢事。”阿多斯对波尔朵斯说,“不过,事已至此,就先宰掉这个家伙,再尽可能快地赶上我们。”
另外三个人上了马,疾驰而去。只留下波尔朵斯与那个人决斗。
“我们少掉了一个同伴。”走了一段时间,阿多斯说。
“波尔朵斯会跟上我们的。”阿拉宓斯说。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波尔朵斯仍未跟上来,他们只好继续赶路。
这时,他们来到一段路上。路面上铺的石板已被人移走,十来个人正在那里挖路——看样子是一群修路工人。
忽然,一个修路工扬起一铲土,洒在阿拉宓斯身上,阿拉宓斯就严厉地斥责了他。
突然间,每一个修路工都往后退,退到路旁的壕沟边,从沟里取出藏在那里的火枪。
这样一来,几个冒险者遇到了比他们人数还多的武器,可以说个个都变成了枪靶子。
阿拉宓斯中了一粒子弹,直穿进肩膀,莫斯革登中了另一粒,它嵌到他腰部以下的肌肉里。
“这是一个埋伏,”达达尼昂说,“我们还是赶紧走,不要还击。”
几个人冒着枪林弹雨,冲出了埋伏圈。
“很幸运!不过,等可怜的波尔朵斯经过的时候,他们会打死他的。”
“若波尔朵斯能跟得上我们,”阿多斯担心地说,“他早就跟上我们了。”
他们继续赶路,到了一个叫伤心镇的地方,阿拉宓斯说自己再也不能前进了。现在,他的脸色越来越青。
到了一家小酒店门口,众人就扶他下来,把他安置在店里,并且留巴善照顾他。
等队伍再上路的时候,只剩下阿多斯、达达尼昂、格力摩和布朗舍了。
他们都深知情况险恶——红衣主教一定得知了达达尼昂的任务,千万百计地不让他们到达伦敦。
他们都把马刺紧压着马的肚子。马受到刺激,拼命地往前跑。
到了半夜的时候,他们到了阿棉,在一家名叫金百合花的客店门前下了马。
客店老板的神气像是世上最正派的,他接待了四个旅客。
四个人整夜里提心吊胆,都不敢睡熟,生怕又受到红衣主教的暗算。
不过,一夜平安地过去了。他们退了房,阿多斯去付钱了。达达尼昂和布朗舍都站在临街的门口,老板则在后面的一间矮屋子里,请阿多斯到那儿去。
阿多斯坦然地走了过去。老板接过阿多斯的钱,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着,然后,他忽然大声嚷道这钱是假的,声言他要把阿多斯和他的旅伴都当作伪造货币的人捉起来。
“这才好笑,”阿多斯一面向他走过去,一面说,“我要割掉你的耳朵。”
就在这一刹那间,四个武装齐备的汉子从门口走进来,向阿多斯扑去。
“我们上当了!”阿多斯大声叫起来,“赶紧逃,达达尼昂!”
后来,他又放了两枪。
达达尼昂和布朗舍不等他再说一遍,就上了马,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你可知道阿多斯怎样了?”达达尼昂一面跑一面问自己的仆人。
“哈,先生,”布朗舍说,“我看见他放了两枪,打倒了两个人,后来透过门上的玻璃望去,我隐约又看见他在和别人比剑。”
“阿多斯真了不起!”达达尼昂低声说,“可是我有任务在身,不得不丢下他。”
他们更加使劲地夹紧了马刺,一口气跑了老远。
走到距离加来的城门百十来米的地方,达达尼昂的马倒在了地上,没法子再叫它起来了。它的眼睛和鼻子里都流出了血;只剩下布朗舍的马了,不过这匹马也跑不动了。
幸好,他们离城只有一百多步远,所以就丢了马匹,径直向码头跑去。
这时,他们发现了一个世家子弟。这个世家子弟正带着他的跟班往前走,彼此相距只有五十来步。
他们迅速地赶上了这个世家子弟,他正向一个船家打听是否能立即渡到英国去。
“这原来很容易,”船家说,“不过今天来了一道命令,凡是没有红衣主教的特别许可证,谁也不许走。”
“我有这种特别许可证,”那个世家子弟从口袋里掏出证件说,“在这儿。”
“您得拿去给港务监督审查一下。”船家为世家子弟指了一个方向。
“很好。”那个世家子弟带着跟班朝港务监督的住处走去。
达达尼昂和布朗舍远远地跟在世家子弟后边,到了一片小树林,他见四下无人,就匆匆赶上了那个世家子弟,对他说:
“先生,您好像在急着赶路。”
“没错,”那个世家子弟看了达达尼昂一眼,边走边说,“我在明天正午的时候一定要赶到伦敦。”
“我也一样,先生,”达达尼昂说,“我得在明天午前十点钟赶到伦敦。”
“那关我什么事,先生?”那个世家子弟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需要你的特别通行证,先生。”达达尼昂说,“没有它,我到不了伦敦。”
“你在开玩笑吧!”那个世家子弟嚷道。
“不!”达达尼昂应了一声,同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会打破你的头的!”那个世家子弟气呼呼地喊了一句,同时回过去对他的跟班说,“吕班,把我的手枪递给我。”
“布朗舍!”达达尼昂也大声说,“你去对付他的跟班,我来对付主子。”
布朗舍觉得这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机会,他的胆子大起来,向吕班扑去,把吕班打倒在地上,然后又用脚踏在他背上,叫他不能动弹。
“你干你的活去吧,先生。”布朗舍拍拍手,得意地说,“我把我的活给干完了。”
那个世家子弟看见这种情形,就拔出剑朝达达尼昂刺去,不过他遇到了很强的对手。
达达尼昂在三秒内,令他连吃了三剑,同时说道:
“一剑给阿多斯报仇,一剑给波尔朵斯报仇,一剑给阿拉宓斯报仇。”
到了第三剑的时候,那个世家子弟倒了下去。
达达尼昂以为他死了,或者至少晕了过去,于是走过去,拿他的许可证。不过,正当达达尼昂伸出手的时候,那个世家子弟忽然睁开眼,对准达达尼昂的胸部刺了一剑,说道:“一剑给你。”
“一剑是给我报仇的!”达达尼昂怒气冲冲地嚷着,同时用第四剑刺穿了他的肚子,把他钉在地上。
然后,达达尼昂拿走了他的特别许可证,冒名到港务监督那里换了出港证,就上船出海了。
时间真是恰到好处,因为船在海面走了半法里,达达尼昂望见一道亮光,接着又听见一声炮响。
这是通知封锁港口的讯号。
达达尼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剑尖只刺着了一根肋骨,沿着肋骨滑过去;此外,他的衬衣被伤口粘住了,伤口仅仅出了几滴血。
他累坏了,在甲板上铺了一块毯子,倒下去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到了距英国海岸不过三四法里的地方了。十点半钟,达达尼昂一面下岸,一面大声说:“我终于到英国了!”
不过,目的地还没有真正达到,他们应该去伦敦。于是,两人在驿站租了马,马不停蹄地奔赴伦敦。
达达尼昂在伦敦人地生疏,又不懂英语,但他灵机一动,在一张纸条上写了白金汉的名字,于是,每一个人都向他指点这位公爵的府第。
一到白金汉的府第,达达尼昂跳下马,直奔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