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阿姆受审的同时,经过马诺埃尔多方疏通,雅基塔获知她和孩子们在当天下午4时左右可以去探监。
快中午的时候,马诺埃尔和符拉戈索正在前舱谈话,贝尼多找到他俩,说:
“马诺埃尔、符拉戈索,希望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马诺埃尔一面问一面审视着他的朋友。瞧贝尼多那模样,像是下了誓不罢休的决心。
“从现在开始,我们应该着手执行我昨天制订的计划。”
“找多雷斯?”马诺埃尔问道。
“对,而且要从他那儿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父亲的,他从前是否认识我父亲,在我了解这一切之后,不是我命赴黄泉,就是多雷斯一命归西。我要你们俩都陪我去,立刻动身,不能等着多雷斯离开马瑙斯。”
马瑙斯不是很大,几小时就能搜索一遍了。贝尼多、马诺埃尔和符拉戈索在城市各主要街道转了整整一个小时,但一无所获。莫非多雷斯已离开了马瑙斯?
也许上帝不许恶人太猖狂。在圣灵帝街的一家族店里,符拉戈索无意中说了冒险家的特征后,就有人告诉他,多雷斯朝亚马逊河那边去了。符拉戈索一刻也没耽误,找到了另外两个年轻人,三个人马上朝河边赶去。
贝尼多奔走如飞,不久就消失在一个沙丘后面了。马诺埃尔直催符拉戈索快点。两人也迅速地向那个方向跑,忽然,一声呼喊声传来。
马诺埃尔和符拉戈索很快绕过一个河岸拐弯,在离他们不远处,看见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那儿,正是多雷斯和贝尼多。
这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默不作声。还是多雷斯首先打破了沉默,以他一贯的丑恶嘴脸,嬉皮笑脸地说:
“啊!原来是年轻的加拉尔先生。”
“不,是贝尼多·达高斯塔!”年轻人回答说。
“不错,是贝尼多·达高斯塔先生,还有马诺埃尔先生和符拉戈索先生护驾。”
贝尼多面对这种狂妄的挑衅,冷静而且沉着地说:
“我是来找您的,多雷斯先生。您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过去;我希望您告诉我您是怎么认识他的;您为什么要在伊基托斯庄园周围转悠,您为什么要在塔巴亭加等我们……”
“这一切我无权也没必要告诉你!重要的是,当我揭发他是蒂茹卡案件的真正凶手时,我并没有搞错!”
“您还想说什么!……”贝尼多叫道。他开始无法控制自己了。
“我什么也不想说。”多雷斯反唇相讥道,“何阿姆·达高塔斯不采纳我的建议,他拒绝我进他的家门!好吧,现在他的秘密泄露了,他被捕了。现在,是我拒绝进他的家门,拒绝进贼、杀人凶手、等着上绞刑架的死刑犯的家门。”
“无赖!”贝尼多火冒三丈地叫骂起来,他从腰带里抽出剑来。马诺埃尔和符拉戈索也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武器。
多雷斯嚷道:“真是太公平了,三对一!”
“不!一个对一个!”贝尼多说,“马诺埃尔,你为我作证。”
决斗之所是在一块平坦的堤岸,那块地方宽四十步。堤岸高出亚马逊河十五尺左右,显得堤岸非常险峻。下面河水湍急,冲刷着两岸的芦苇。
马诺埃尔吹了口哨后,多雷斯和贝尼多互相逼近。贝尼多首先一剑刺去,多雷斯挡了回去。于是双方后退,但是两个人几乎马上又相互攻击,他们各自用左手抓住对方的肩膀,谁也不松手。
多雷斯力气大些,从侧面刺去一剑。贝尼多未来得及闪开,腰部右侧中了一剑,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披风。但他迅速回击,使多雷斯的手受了轻伤。
两人你来我往地难解难分,打得不可开交。贝尼多始终默默地盯着多雷斯,锐利的目光似一把利剑,使多雷斯不敢对视。看得出来,这无赖开始狼狈不堪了。他被这勇敢的复仇者逼得步步后退,已无还手之力了。
不一会儿,多雷斯发现自己已被逼到堤岸边缘。他明白自己处境的危险,他愈来愈头晕目眩,眼睛发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最后,他的剑被贝尼多打掉在地。
“去死吧。”贝尼多叫道。
剑直朝多雷斯当胸刺去,但披风底下一块硬东西把剑尖挡了回去。这时他想喊叫……告诉对手说何阿姆·达高斯塔的死活和他的性命攸关!……但一切都太晚了。
又一剑刺过去,这次直刺进坏蛋的心窝。他往后一退,一失足就摔出了堤外。他那痉挛的双手想抓住一簇芦苇,但没有成功……他就消失在河水中了。
十几分钟以后,三个人到达大木筏停泊的堤岸边。贝尼多和马诺埃尔冲进了雅基塔和米娜的船舱,告诉她们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的儿子!我的哥哥!”她们不约而同地呼唤着。
“去看父亲吧!”贝尼多说。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市监狱门口。贾里盖茨法官早就下了命令,所以他们立刻被领到了囚室。
门被打开了,何阿姆·达高斯塔看见他的妻子、儿子以及马诺埃尔走了进来。
“啊!亲爱的何阿姆,无辜的何阿姆!”雅基塔不住地呼唤着。
“雅基塔!我的妻子!孩子们!”那囚犯呼唤着,并张开双臂把他们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已经替您报仇了。”贝尼多激动地说,“多雷斯死了,爸爸,他死在我手里!”
“什么?……多雷斯?……死了?……”何阿姆·达高斯塔惊叫道,“唉,这回是彻底没机会了!”
晚饭时分,几个人回到了大木筏上,聚集在那间共用的船舱里。贝尼多耷拉着脑袋,不停地责备自己毁了父亲。要不是雅基塔、米娜、巴萨那神父、马诺埃尔的恳求,这个不幸的年轻人很可能因悲痛自责而走上绝路。
唉!为什么何阿姆·达高斯塔在离开大木筏之前不把事情的真相统统说出来呢!现在看来是彻底无望了。一方面是里贝罗法官的死;另一方面多雷斯又被刺,这真是雪上加霜。除非出现什么奇迹,否则,他可能永远无法活着回到伊基托斯庄园了!
这里必须交代一下,马瑙斯的公众舆论始终是很偏激的,对囚犯很不利。何阿姆·达高斯塔出人意料地被捕,使人又回忆起二十三年来已被遗忘了的那件骇人听闻的谋杀案,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又重新翻了出来。马瑙斯的居民一时群情激昂,一群十分醒目的印第安人和黑人很快涌向监狱周围,发疯似的高喊着要处死何阿姆。
大木筏上的人极其忧伤地挨过了这凄惨的一夜。天刚朦朦亮,马诺埃尔和符拉戈索就把贝尼多拉到一边,给他解释现在必须采取行动,一刻钟也不能耽误。
“贝尼多,你必须保持冷静,要像何阿姆·达高斯塔的儿子!”马诺埃尔说。
“我父亲,是我害了他?……”贝尼多简直痛不欲生。
“不对!”马诺埃尔接着说,“上天不会如此绝情,能证明你父亲无罪的证据肯定是存在的。”
“可是多雷斯死了。”贝尼多叹道,“文件同这无赖一起毁了!”
“先别丧气。”马诺埃尔回答说,“你还记得我们在什么情况下认识多雷斯的吗?是在伊基托斯丛林里。当时他正在追逐一只猴子,那猴子偷了他一个金属盒,而他是出奇的珍视这个盒子。你还记得吗,当他拿回这只盒子时,流露出超乎寻常的满足神色?”
“对!…·对!……”贝尼多答道,“这只盒子里头莫非藏了……”
“别用‘莫非’,肯定是!”马诺埃尔说,“这份文件对多雷斯来说太珍贵了,是片刻也不会离身的。他一定总是随身带着,而且毫无疑问,文件就放在那盒子里!”
“等等……等等……马诺埃尔,”贝尼多兴奋地叫嚷道,“我想起来了!对,我想起来了!在决斗时,我在多雷斯的当胸刺第一剑时,剑尖碰上一边的一块硬东西……好像是块金属板。”
“就是那个盒子。”符拉戈索叫道。
“可多雷斯的尸首呢?”
“我们一定要找到它!”马诺埃尔答道,“必要的时候,我们就把这一段河都打捞一遍。我们一定能把它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