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恐惧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大家逐渐平静了。第二天清晨,木筏就离开这个让人后怕的地方,继续航行。假若路途上没有任何障碍,五天之内大木筏就能到达马瑙斯港了。
可怕的夜晚并没给姑娘留下后遗症,她仍然活泼天真,她用眼睛与微笑感谢所有舍命救她的人。丽娜则特别感激奋不顾身的符拉戈索,仿佛他救的是她自己!
“勇敢的英雄,我迟早要报答你的!”丽娜笑着对他说。”
“可你用什么来报答我呢?”符拉戈索故意地问。
“哦!你自己心里明白!”
很显然,动人的丽娜将成为符拉戈索的未来伴侣。他们的婚礼将和米娜与马诺埃尔的婚礼同时举行,并且这对夫妇将住在贝伦,留在主人身边。
对于鳄鱼事件,马诺埃尔与贝尼多进行了一次讨论。现在再也不能让何阿姆·加拉尔把他的救命恩人赶走了。再说,多雷斯从这天起就显得更加小心了,他丝毫没打算与加拉尔一家表现得过分亲热,甚至对米娜也不那么殷勤了。因此,火药味十足的局面便得以消除。
8月20日,大木筏在非常奇特的条件下前进。
河两岸古木参天,旁枝错节的树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天桥。
右岸是一座浸泡在水里的风景如画的森林,它仿佛就生长在河中央。树冠崛起在平静清澈的水上,它们那错综复杂的枝叶无比清晰地映照在河面上。水上水下像都有一柄绿色大伞把它们联结起来,仿佛形成了两个半球,大木筏就像在一个大环圈中穿行。
一根半倒的树干上站立着几只白鸟,绿色叶丛中那只高傲的红鹤,真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水面上,一些水蛇在快速游动。此外,还要防备那些“苏主里胡”蛇,它们盘绕在树干上窥察时机,一发现猎物就伸展开来,冲将上去,把它们紧紧缠住,这种力量大得惊人。假如“苏主里胡”蛇窜到大木筏上来,人们对它恐怖的程度将不亚于大鳄鱼!
不过万幸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一切都平安无事。
8月23日傍晚,木筏停在大河右岸的穆拉岛北端。只需再航行几英里就能到达马瑙斯港口。
这是第一阶段行程的最后一天,因此还举行了欢庆晚宴。旅行的路程已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完成,这是值得大家庆贺的。此外,这场庆贺也作为符拉戈索和可爱的丽娜的订婚宴席。
何阿姆·加拉尔与多雷斯相对而坐。多雷斯仍旧很少说话,他主要是听别人说话,贝尼多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多雷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何阿姆,流露着一种骇人的光芒,仿佛一头猛兽要扑将上来之前,在盯着它一样。
晚宴在丽娜和符拉戈索的主持下,气氛相当活跃。巴萨那神父神采飞扬地望着这些人,尤其是对那两对即将由他亲手用巴拉水来祝福的伴侣。
“神父,再来点,”贝尼多端着酒杯说,“您需要超乎寻常的精力来主持那么多的婚礼!”
“瞧你说的,我亲爱的孩子!”巴萨那神父说,“你快找一个真心爱你的美丽新娘,让你看看我有多少充沛的精力!”
“太妙了,神父!”马诺埃尔大声说,“让我们为贝尼多未来的幸福婚姻干杯!”
“在贝伦一定会有一位年轻美貌的佳人在等他,”米娜说,“他不会搞特殊的!”
“为贝尼多先生的婚姻干杯!”符拉戈索说,“他企图让全世界所有的女人都和他结婚!”
“愿你们永远幸福!”这时,多雷斯干了一杯酒,不针对任何人说道,“并且,幸福是自己掌握的。在这里,每个人手里都掌握着自己的幸福!”
不知为什么,森林队长的祝愿令晚宴气氛明显降温。
“多雷斯,我想你还没结婚吧?”神父说。
“没有,我现在是,也许永远是个流浪汉。”
贝尼多与马诺埃尔发现,多雷斯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米娜。
“为什么不结婚呢?”神父继续说,“在贝伦,你将能找到一位你所爱的女人,也许你就能在那里定居下来。这比你迄今为止的流浪生活要好得多了。”
“巴萨那神父,你提醒得对。”多雷斯说,“看到这些年轻的恋人,我也真是想结婚了!但是,我在贝伦举目无亲。除非有特别好的条件,否则我要在那里定居下来就只能是纸上谈兵了。”
“那么你老家在哪儿呢?”符拉戈索问。
“就在有名的钻石产地蒂茹卡。”
这一刻,若是谁注意了何阿姆·加拉尔,一定会为他那与多雷斯久久对视的目光感到难以琢磨。
多雷斯继续与符拉戈索交谈。小伙子又问他:
“真的!你出生在蒂茹卡?”
“是呵!您以前去过钻石之乡吗?”他转向何阿姆·加拉尔问道。
“从来没有。”何阿姆·加拉尔边说边看着多雷斯。
“实在太遗憾了!”多雷斯说,“你以后应该到那里走走。
我敢保证,一定很有意思的!蒂菇卡是世界上最富庶的地方,因为它每年产一万八千克拉钻石。啊!那里有不少意外之财!不过,最简单易行的办法是像歹徒那样抢劫钻石。大约在1826年,当时我才十八岁,蒂茹卡曾发生过一起抢劫案,也许你们对此毫无兴趣吧……”
“您错了,非常感兴趣。你继续吧!”何阿姆·加拉尔镇定自若地说。
“那就继续。”多雷斯说,“这是一起惨案。要知道,手里一小把这种晶莹的石子就价值百万,有时甚至二百万呢!”
这时多雷斯脸上露出最贪婪无耻的神情,他的手几乎下意识地一张一闭,他接着说:
“在蒂茹卡,惯例上每年把采集到的钻石运走一次。它们分别被装入口袋,运到里约热内卢。由于它们价值连城,因此,你们可以想象,一定会有强大的卫队护送。由总管挑选一名职员,四十名骑兵和十名步兵组成了卫队。为了安全起见,每次出发的日期和行程都是绝对的机密。然而在1826年,一个在蒂茹卡总管办公室工作多年的、名叫达高斯塔、年仅二十二、三岁的年轻雇员,阴谋组织了一次抢劫。他勾结一伙强盗,并把护送队的行期透露给了他们。这伙强盗有很多人,武器先进,并做了充分的准备。l月22日深夜,强盗对护送钻石的士兵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卫兵们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他们除一人幸免外,其余全都战死了。这个卫兵尽管受伤很重,但还是设法逃脱了,并把这次惨不忍睹的袭击向总管作了报告。与他们同行的那位职员也和卫兵一样,英勇就义了。在被强盗杀害后,他的尸体一定是被扔到深渊里去了。因为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的尸体。”
“达高斯塔后来如何呢?”何阿姆·加拉尔问。
“坏人终有恶报。不久,人们就怀疑他了。他被指控阴谋组织了这次抢劫,他再三辩解也是枉然。他的地位使他能知道护送队出发的日期,只有他才能给强盗通风报信,于是他被控告、被捕,受到审判并被判处死刑。可是,判决将在第二天清晨执行。”
“这个可怜的家伙死了没有?”符拉戈索问。
“这个家伙很幸运,在行刑前几个小时,他成功地越狱了。”
“难道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吗?”何阿姆·加阿尔问。
“好像没有!他可能已经离开了巴西,现在一定在异国他乡过着贵族般的生活。”
这时大家都站了起来,晚餐结束了。大家都走出房间去呼吸傍晚的新鲜空气。马诺埃尔与贝尼多紧挨着,默不作声。雅基塔和女儿跟在他们后面,也沉默不语。大家都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忧愁感觉,仿佛预感到有一起毁灭性的灾难就要降临了。
何阿姆直视着前方,仿佛陷入了沉思。多雷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这时,他把手搭在何阿姆·加拉尔的肩上,对他说:
“加拉尔先生,我可以和您谈谈吗?”
何阿姆·加拉尔看了他一会儿,问道:
“就在这儿谈吗?”
“不,私下谈!”
“那我们去书房吧!”
两人向房子走去,进了房间,把门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