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聆听感悟大师经典-欧阳修名篇名句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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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序

尧、舜、禹、汤、文、武,此六君子者可谓显人矣。而后世犹失其传者,岂非以其远也哉?是故君子之学,不穷远以为能,而阙其不知,慎所传以惑世也。方孔子时,周衰学废,先王之道不明,而异端之说并起。孔子患之,乃修正《诗》《书》,史记,以止纷乱之说,而欲其传之信也。故略其远而详其近,于《书》断自唐、虞以来,著其大事可以为世法者而已。至于三皇五帝君臣世次皆未尝道者,以其世远而慎所不知也。

——《〈帝王世次图〉序》

呜呼!尧、舜、禹、汤、文、武之道,百王之取法也。其盛德大业见于行事,而后世所欲知者,孔子皆已论著之矣。其久远难明之事后世不必知,不知不害为君子者,孔子皆不道也。夫孔子所以为圣人者,其智知所取舍,皆如此。

——《〈帝王世次图〉序》

今学士所作文书多矣,至于青词斋文,必用老子、浮图之说;祈禳秘祝,往往近于家人里巷之事;而制诏取便于宣读,常拘以世俗所谓四六之文。其类多如此。然则果可谓之文章者欤?

——《〈内制集〉序》

然今文士尤以翰林为荣选,予既罢职,院吏取予直草,以日次之,得四百余篇,因不忍弃。况其上自朝廷,内及宫禁,下暨蛮夷海外,事无不载。而时政记、日历与起居郎、舍人有所略而不记,未必不有取于斯焉。

——《〈内制集〉序》

君子之学,或施之事业,或见于文章,而常患于难兼也。

——《〈薛简肃公文集〉序》

盖遭时之士,功烈显于朝廷,名誉光于竹帛,故其常视文章为末事,而又有不暇与不能者焉。至于失志之人,穷居隐约,苦心危虑而极于精思,与其有所感激发愤惟无所施于世者,皆一寓于文辞。故曰穷者之言易工也。如唐之刘、柳无称于事业,而姚、宋不见于文章。彼四人者犹不能两得,况其下者乎!

——《〈薛简肃公文集〉序》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苏氏文集〉序》

子美之齿少于予,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摘裂,号为时文,以相尚。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近古,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苏氏文集〉序》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独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

——《〈苏氏文集〉序》

自孔子殁而周衰,接乎战国,秦遂焚书,六经于是中绝。汉兴,盖久而后出,其散乱磨灭,既失其传,然后诸儒因得措其异说于其间,如《河图》《洛书》,怪妄之尤甚者。余尝哀夫学者知守经以笃信,而不知伪说之乱经也,屡为说以黜之。而学者溺其久习之传,反骇然非予以一人之见,决千岁不可考之是非,欲夺众人之所好;徒自守而世莫之从也。

——《〈廖氏文集〉序》

呜呼!语称君子知命。所谓命,其果可知乎?贵贱穷亨,用舍进退,得失成败,其有幸有不幸,或当然而不然,而皆不知其所以然者,则推之于天曰有命。夫君子所谓知命者,知此而已。盖小人知在我,故常无所不为;君子知有命,故能无所屈。凡士之有材而不用于世,有善而不知于人,至于老死困穷而不悔者,皆推之有命,而不求苟合者也。

——《〈仲氏文集〉序》

君之既殁,富春孙莘老状其行以告于史,临川王介甫铭之石以藏诸幽,而余又序其集以行于世。然则君之不苟屈于一时,而有待于后世者,其不在吾三人者邪?噫!余虽老且病,而言不文,其可不勉!

——《〈仲氏文集〉序》

予闻世谓诗人少达而多穷,夫岂然哉?盖世所传诗者,多出于古穷人之辞也。凡士之蕴其所有而不得施于世者,多喜自放于山巅水涯外。见虫鱼、草木、风云、鸟兽之状类,往往探其奇怪。内有忧思感愤之郁积,其兴于怨刺,以道羁臣、寡妇之所叹,而写人情之难言,盖愈穷则愈工。然则非诗之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

——《〈梅圣俞诗集〉序》

曼卿为人,廓然有大志,时人不能用其材,曼卿亦不屈以求合,无所放其意,则往往从布衣野老,酣嬉淋漓,颠倒而不厌。予疑所谓伏而不见者,庶几狎而得之,故尝喜从曼卿游,欲因以阴求天下之奇士。

——《〈释秘演诗集〉序》

夫曼卿诗辞清绝,尤称秘演之作,以为雅健有诗人之意。秘演状貌雄杰,其胸中浩然,既习于佛,无所用,独其诗可行于世,而懒不自惜。已老,胠其橐,尚得三四百篇,皆可喜者。

——《〈释秘演诗集〉序》

行不充于内,德不备于人,虽盛其服,文其容,民不尊也。

——《章望之字序》

名山大川,一方之望也,山川之岳渎,天下之望也。

——《章望之字序》

大凡物以至虚而为用者有三,其体殊焉。有虚其形而能受者,器之方圆是也。然受则有量,故多盈溢败覆之过;有虚其中而能鸣乎外者,钟鼓是也。

——《张应之字序》

君早以孝廉文艺,考行于乡里,荐之于有司,而又试其用于春官者之选,深中隐厚,学优道充,其有以应乎物矣。然今方为小官,主簿书,其所应者近而小,诚未能有以发乎其声也。余知夫虚以待之,则物之来者益广,响之应者益远,可涯也哉?

——《张应之字序》

三代之衰,学废而道不明,然后诸子出。自老子厌周之乱,用其小见,以为圣人之术止于此,始非仁义而诋圣智,诸子因之,益得肆其异说。至于战国,荡而不反,然后山渊齐秦坚白异同之论兴,圣人之学,几乎其息,最后荀卿子独用诗书之言,贬异扶正,著书以非诸子,尤以劝学为急。

——《郑荀改名序》

夫荀卿者,未尝亲见圣人,徒读其书而得之,然自子思孟子已下,意皆轻之。使其与游夏并进于孔子之门,吾不知其先后也。世之学者,苟如荀卿,可谓学矣,而又进焉,则孰能御哉?余既嘉君善自择而慕焉,因为之字曰“叔希”,且以勗其成焉。

——《郑荀改名序》

草木鸟兽之为物,众人之为人,其为生虽异,而为死则同,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而众人之中,有圣贤者,固亦生且死于其间,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虽死而不朽,愈远而弥存也。其所以为圣贤者,修之于身,施之于事,见之于言,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

——《送徐无党南归序》

夫琴之为技小矣。及其至也,大者为宫,细者为羽,操弦骤作,忽然变之。急者,凄然以促;缓者,舒然以和。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而风雨夜至也;如怨夫寡妇之叹息,雌雄雍雍之相鸣也。其忧深思远,则舜与文王孔子之遗音也;悲愁感愤,则伯奇孤子屈原忠臣之所叹也。喜怒哀乐,动人心深。而纯古淡泊,与夫尧舜三代之言语,孔子之文章,《易》之忧患,《诗》之怨刺无以异。其能听之以耳,应之以手,取其和者,道其堙郁,写其忧思,则感人之际,亦有至者焉。

——《送杨寘序》

元气之融结为山川。山川之秀丽称衡湘。其蒸为云霓,其生为杞梓,人居其间,得之为俊杰。

——《送廖倚归衡山序》

夫山川固能产异物,而不能畜之者,诚有利其用者尔。今生之行也,予疑夫不能久畜于衡山之阿也。

——《送廖倚归衡山序》

然曾生不非同进,不罪有司,告予以归,思广其学而坚其守。予初骇其文,又壮其志。夫农不咎岁而菑播是勤,其水旱则已,使一有获,则岂不多邪?

——《送曾巩秀才序》

曾生橐其文数十万言来京师,京师之人无求曾生者,然曾生亦不以干也,若予者岂敢求生,而生辱以顾予,是京师之人既不求之,而有司又失之,而独余得也。于其行也,遂见于文,使知生者可以吊有司之失,而贺余之独得也。

——《送曾巩秀才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