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出入澳门人生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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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来的时候满怀希望,回的时候却满心失落,我在飞机上不断在想这次失算的地方,意识到某次不该押,另一次又不该跟,还有一次则不该押那么大。又想若不来澳门至少还有30万,现在连不但30万没了连信用卡都刷爆了两张,这样我本来打算投资干点事业的钱都没了。

因为晚上没睡好,所以在飞机上也迷迷糊糊,中途空姐送了盒锡纸包的午饭加甜点,甜点很甜,我抿着黏在舌头上的甜味,想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有人被一群人追杀,他逃跑途中发现对面来了一只獠牙上滴着口水的豺狼,于是换方向再跑,却慌慌张张掉进一口枯井,幸好抓住了一根插在井壁上的柴棍,抬头看时,井口遥不可及,低头看时,井底竟然爬着一群毒蛇!正思脱身策,又看见这根保命的柴棍的根部,正在被两只老鼠啃噬,时刻都会断裂。这个人满心恐慌,却感觉手上发粘,发现那根柴棍上竟然有一些蜂蜜,正在一滴滴地往下落。于是,这个人张嘴吃着滴落的蜂蜜,忘了周遭的这一切。

也许,上次我尝的就是这蜜,现在这蜜快吃光了,那柴棍要断了。

两点多到的沈阳桃仙机场,夏一鸣来接的我,他看我带着宁宁,脸上有些惊诧,但当面也没说什么,我俩有半年没见,夏一鸣胖了些,我笑着问他是不是当了官舒服了不少,夏一鸣只叹了口气,说:看着可是真好。说他现在一点也没以前快乐,还不如接着干那公司呢,又问我怎么从北京回来,我谎称我去联系了几个外汇方面的朋友,准备做个相关的网站--我不想让任何认识我的人知道我去澳门赌了,当然大海这样本身就是赌徒的除外。

等拿到那个节外生枝的十字绣,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跟送我十字绣的阿姨聊了一会儿,她对我的评价是:一表人才。我心想:以后我再也不以貌取人了,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

又上了夏一鸣的车,跟他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宁宁去厕所,夏一鸣问我和宁宁来往多长时间了,我说有几个月了,夏一鸣给我递了根烟,说:你都快结婚了,轻点折腾吧。

带着宁宁也不能在夏一鸣那住下,于是打算乘当晚的火车回家,夏一鸣把我们送到车站后有事走了,我忽然想到胖子,这家伙上次给我打电话时是在沈阳,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他欠我那四万……就算四万吧!也不知有没有希望还,以前不缺钱也就罢了,他若还了,至少我信用卡能还清了。我拿起电话,找到胖子的号码,犹豫了半天,心想以胖子的性格,若有钱应该是会还我的,一直没联系应该是没钱了。又想,怎么也算是相识一场,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吧!

那边响了不长时间,有人接了,是胖子,听声音那边有些嘈杂,跟胖子说话嗓子有些沙哑,声音也断断续续,胖子说他打算戒赌了,但一下戒有点难,他准备慢慢戒,规定一周最多赌三次……说这话时我听到那边的背景音里面有人在骂“又是兔子”。

本来还想把他叫出来吃顿饭,听胖子这理论后我想我还是回家吧,没劲。

那次回家之后,我的经济状况开始陷入危机,还完了信用卡,卡里只剩五万多,想把外汇账户里的钱全都提出来,但是不甘心又挂了个单,结果再次失败又多赔了一万,愤怒之下又挂,结果48小时候再赔两万,这才发现我根本不是在做投资,就是在赌,因为学到的外汇知识在这两手失败的交易中一点也没用上。尽管一万个不甘心,但还是没敢再挂,把钱打回了账户,却只剩不到六万。一咬牙,去旅行社交了三万多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的钱,心想我给宁宁买衣东西前后都花了好几万,现在带亲老婆去度蜜月竟然舍不得钱,什么玩意儿,花了!想到宁宁又想起护照上的那些章,赶紧去出入境管理局办了个加急护照挂失,这才松了口气,忽然觉得不想再这么鬼鬼祟祟地过下去了,太累。

2011年6月11日如期来临,出门接亲前我照了照镜子,看起来神采奕奕,除了我自己,谁也没发现我眼中的忧虑。接亲的车队开到酒店门口,我看到充气拱门上挂着新郎肖鹏新娘王萌萌新婚的字样我心想:这拱门颜色要比筹码的浅些。

鞭炮响了,烟雾冲天而起,裹住了充气拱门,像是要阻止别人看到上面的字。

婚礼很顺利,大家都在恭喜我,丈母娘在婚礼现场讲话时哭了,再次谈了女儿的成长以及她对女儿公平诚信善良的教育理念,说到动情处,涕泪满衣襟,导致她没时间去接待前来送钱的学生家长。

老爹和老娘心情愉快,老娘开恩允许老爹抽一根烟,但是老爹没抽,说要健康生活。老爹一直是很开朗的,从小他就不想其他家长一样望子成龙,也从没对我提过什么成功奋斗之类的话,使我得以有一个压力不大的童年,老爹只对我说要把日子过得舒坦点,我去赌的目的似乎也是为了把日子过得更舒坦,但是好像和老爹的理念相悖。

那天晚上,请和我玩得比较近的朋友又吃了顿饭,大海来了,酒过三巡,大海跟我说他现在再也不赌了,没钱赌了。我惊奇地看着他觉得这不可思议,听了他解释才知道,有次大海在地下场子里输了二十多万,收钱的小弟是个新手,竟咋咋呼呼去大海家家里要账,大海不在家,被大海老爹撞见。大海的四叔曾因赌破败,大海老爹听闻大海赌钱,怒不可遏,提了把菜刀在家等大海,声称要砍掉大海一条胳膊。大海老娘情急之下电告天下,大海得到消息,在外躲了一个礼拜,他老爹才消气。不过大海的经济从此归他老爹管,每月只发零花钱。但大海对此事的评价是:好事。

马尔代夫的蜜月固然浪漫,但无论在阳光沙滩下还是浪漫木屋旅馆里我满脑子想的还是我失去的那些钱,盘算的仍然是如何瞒天过海再去一次澳门。

结婚后,我遭遇最大的麻烦就是经济上需要向萌萌敞开,还好萌萌甚是单纯,做点手脚她一般不容易发现,但要动大钱的确是有些麻烦了--不过马尔代夫回来后我全家只剩六万多,也算不上大钱了。

蜜月回来又过了半个来月,迫于双方家里的压力出我不得不去找工作,没想到顺利的进了一家叫花旗的公司,主要是那公司有个外汇的项目,我对着面试官侃侃而谈外汇投资理念,纸上谈兵,不亦乐乎,说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面试官对我说:你的理念不错,但其实我们是做技术的。

工作后,我愈发不快,朝九晚五就像一个套在我身上的刑枷,封闭式的写字楼和低吟的空调愈发引我烦躁,同事们谈的基本就是房子和某某人的收入,见面打招呼动不动就问昨天加班到几点,我那个项目的直系领导被大家称为东哥,这人黑不溜秋,戴一副眼镜,动不动就傻笑,做这么无聊的工作他居然还能笑出来,还动不动就感叹美好人生。感叹个屁,还美好呢,就这日子也能过出美好来?

我发现我的思想已经和赌连到一起了,在工作中稍有不顺,或者因为做错了什么被说了几句,立刻想到“等老子去澳门赢了再也不受这鸟气!”但我甚至没法再凑够20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焦躁感愈发严重,情绪也愈发难以控制,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萌萌又一次问我“怎么办”。我瞬间变得愤怒无比,对着萌萌大骂“怎么办!怎么办,你整天就知道问怎么办,烦不烦啊!”结果脸色太凶,把萌萌给说哭了,看她哭我更烦,想出去静一静,但看萌萌哭哭啼啼又于心不忍,只能安慰,一安慰就又得好久,而且安慰过后过了几天她又开始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好像伴随她的灵魂同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