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上前一步,跪下开口:“儿臣拜见父王!”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不可对澹台明月不敬!
澹台明月亲自将她扶了起来,面上带着一抹淡淡似乎是自豪的笑意,十分慈祥的开口:“起来吧!朕不过是来看看!”
他语气温和,一副十足的慈父模样,竟似已经忘了他们那日短暂的不愉快。
澹台凰也站了起来,只是表情微微凝重,澹台明月见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募然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女儿的疑心当真是重,但,这也不仅仅是疑心,而是谨慎!他对她的表情仿佛不觉,四下一扫,轻轻开口:“朕今日来,听到这些话,很是开心!”
不以个人私怨将国家安危用作儿戏,作为帝王,听见这样的话,自然是开心的!
将领们面面相觑,毕竟君心难测,他们也不知道王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的,他们便都明白了澹台明月的意思,只见他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方金印,所有人俱是一震,瞳孔也瞪大了几分!
随之,他十分郑重的将这方金印,递给了澹台凰:“父王老了,现下也没了再处理俗事的心思,只想与你母后去游历天下,颐养天年,漠北的大任,就交给你了!”
这状若轻飘飘的话一出,漠北所有人都肃然跪下,不敢多发一言!
王上这意思,竟然是要……传位?!临危受命,将漠北的国祚交托到太子殿下的手上?
君惊澜和楚玉璃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眸中看见了深思。以澹台明月的心智,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女儿,可他却在这个时候交托王印,亲手将其交给澹台凰。他这王位,到底是想传给澹台戟,还是想传给澹台凰?
他们都在想着更深一层的意思,澹台凰却没有多想,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在封建的古代,会有皇帝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女儿,故而也只当是让自己代替王兄接下罢了!
她沉思了片刻之后,抬眼定定看着澹台明月的眼眸,似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澹台明月见她还是怀疑自己,不由得轻笑出声,威严的声线也沉着响起:“拓跋爱卿,朕今日带你来,便是让你做一个见证!该如何对史官言说,需要朕教你吗?”
漠北王庭的史官,是拓跋邬胞弟的女婿,也是拓跋旭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以他赶紧低头开口:“王上,臣明白!”
这下,便是等于说真的了!
澹台凰心中清楚,这个王印,接下了并不能解了漠北的困局,但是有了这个王印,他们不论再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比起澹台灭,远远多了一分舆论的支撑,是一大助力!而父王的意思,在终于这一日也明朗,显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她终于低下头,郑重跪下,将王印接过!
没有宗庙之上的尊华,没有万千百姓满怀祝贺的仰望,只在一个帐篷之中,她纤细而带着薄茧的手伸出,将那一方象征着王权的金印接了过来!
这王印,只是小小的一方,落入手中,却似乎比一座大山还要沉重!她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这方王印,落上了自己的肩头!那东西,是大到令人心惊的责任!
是她暂且为王兄扛起的责任。
接过之后,众人便都大声开口:“恭贺太子殿下!”
澹台明月也大笑了声,扶起她道:“漠北朕就交到你手上了,漠北平定之日,便是你登基为帝之时!希望你不要叫父王失望!”
他说罢,又淡淡扫了帐篷内一眼,眼神到了君惊澜的身上,两个男人对视的那一眼,澹台明月的眼神似乎是嘱咐,表明他要带着赫连亭雨去云游,女儿就交给他了!
作为帝王,这种时候他原本是不该走的,可却不得不走,因为实在不愿再看自己的子女同室操戈,自相残杀!最终也只能把这样的担子,交到了女儿的身上,也许他这样的作为,对澹台凰来说是残酷了些,但现下女儿显然不信任他也不愿意他再插手,那么,就这样交出去也好不是么?他也相信她会做的很好的!
看到澹台明月的眼神,君惊澜很淡很轻却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即便澹台明月不交代,他也会照顾好她。
得到了君惊澜的正面响应,澹台明月终于放心的点头,转身大步出门去了。
澹台凰看着他的背影,禁不住上前一步,叫了一声:“父王……”她心中终究愧疚,因为担心父王站在澹台灭那边,而选择了控制他的行动,现下……
澹台明月脚步一顿,已然明白她心中的歉疚,大笑了声,头也不回的道:“不必自责,你若不这么做,父皇也不放心将漠北交给你!作为帝王,对百姓要以仁,但对敌人绝对不能仁慈!宁可杀错,也不要放过,即便是自己的至亲也不要手软!这是父王给你的忠告,你且记好!”
戟儿也就是不明白这一点,才会将漠北的局势变成现下这般,助长了灭儿的气焰,也害了他自己!澹台明月这话音一落,叹了一口气,掀开帐篷的帘子,大步出去了。
贵为帝王,将这个金印交出去,从此便落了一身轻松。而那些血腥刀光,阴谋诡谲,战争杀伐,便可以都留给想操心的人去操心了。
他走后很久,帐篷之内才恢复平静,而连云十八骑,一个胜一个的开心,毕竟他们衷心追随的人,现下得到了王上的认可,他们怎么能不开心呢?
澹台凰也是为王兄开心的,愉悦之中,将那方金印小心翼翼的收好,又开始修书,并认真的措词,写完之后,给众将领都传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才让人给澹台灭送了过去!
事情处理完,澹台凰这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大步出了帐篷。
她这一出来,君惊澜便跟上了她的步伐,楚玉璃看了看那两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跟上去。纳兰止皱着眉头远远看着他,示意他该回去喝药了,他叹息着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