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合川太和镇一个叫洞子湾的偏僻小山村。我家住在墨峰山脚下一个大院子,瓦房,木板墙壁,泥土地板,是大地主刘金元遗留下来的老房子,土改时分给我们家的。屋后有一片蓊蓊郁郁的竹林,竹林里有几棺坟墓。
当时我大约七八岁,和父母兄妹一大家人就住在这老屋里。没有电,晚上点煤油灯。那时搞合作社,大人都累得很。我放学回家总有做不完的家务事,累啊!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好像瞌睡从来也没有睡醒过。
可是在那个秋风瑟瑟的夜晚——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秋风瑟瑟的夜晚,不知怎么翻来覆去我老是睡不着,窗外是风吹竹叶沙沙的声音,在漆黑寂静的山村夜里听得格外分明。
大约夜半时分,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先是木板墙壁砰砰砰三声巨响,好像石头击打木板墙壁的声音。接着,在漆黑的屋子里,我分明看见一条大水牛睡在用高粱秆编织的折折上,从房梁上慢慢落下来,落到地上就不见了。这时就出来很多的人,有老人,也有年轻人,都穿着白衣服,满屋子跑来跑去。
我睡在土改时分来的老地主的大木床上,旁边是我睡得沉沉的哥哥,脚那边呼呼地睡着我的父母。我早已被吓得不敢出气,大汗淋漓。可是更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群人竟然从地上跑到床上来了,嘻嘻哈哈从这头跑到那头,我感觉到他们踩在我身上好像只有一只兔子那么重。
突然一个老头将一顶博士帽儿罩在我脸上,并用指甲刮我的脸,我感觉鲜血汩汩地流下来。
我分明意识到我要死了,求生的本能促使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双脚猛一蹬,腾地坐起,同时歇斯底里地大叫:“爸爸啊,有鬼啊!”
爸爸妈妈起来了,哥哥姐姐也起来了,他们迅速点亮油灯,并拿起菜刀扁担击打家具墙壁。白衣服们就都躲到床脚脚柜子缝缝里去了。
从此我每晚都要点灯才能睡觉,灯一灭,那些人便大摇大摆地出来了。时值“文革”,不敢信封建迷信,爸爸便背着我四处求医,可医生们都说我神经身体都正常,对爸爸的描述均不置可否。万般无奈,爸爸找到队长,队长请示大队书记同意,请来了道士陈金全。我还清楚地记得,收鬼的费用是一块五角钱。
道士施法之后,大多数白衣都不见了,唯有一女鬼坐在老床架子上不走。其实只有两三岁小女孩那么高,一丝不挂,脸形像成人,头发飘散着。后来道士又来过一次,便清静了。
三十多年来,我不止一百遍一千遍回忆起当年的那一幕,回忆其间的每一个细节,也访问过不少道士、僧人、医生、心理学家,答案都是模棱两可。也看过有关磁场、生物场等资料,但终究不得要领。我知道,我们对未知世界的认识还很有限,也许,已有高人能解此密。今夜,我鼓足勇气把它写出来,就是想和朋友们共同探讨,研究。也盼望有高人指点迷津。
2008年12月27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