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谁负我半生年华
43129500000058

第58章 龙套人生

肖可可尚不知自己走了多远,西单街头座座高楼灯火辉煌,霓虹灯闪烁,宽敞的步行街上亦是人山人海,方不见前方何时尽头。

她走着累了,本以为在热闹街道能让自己孤独的心舒畅些,怎料三五成群的姐妹们与成双成对的情侣们,让她瞧在眼里才知自己身在其中更为孤独。

孤独这东西,与置身在不在人群中没有多少关系。

说来也奇怪,她方知自己没有回去也没与莫小言左沿说真话是在逃避,可又希望有什么奇迹出现,她不是要使什么小性子,她只是怨恨自己的懦弱与绝望。这种绝望,亲自从左沿嘴里听出她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实时,这一刻只觉天昏地暗,活下去仿佛再没了别的意义。她肖可可自认不是将感情看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可这样东西硬是要在她心里冲到最前面来,让她失魂,让她落魄,让她绝望。

若说以前是想需要像莫小言这样强大又不一般的朋友,待她实现,以为一切只要自己去争取方有实现机会。而后来,她想考上大学,即便绝望痛苦过,但复读一年后她还是如愿。至今,她没有别的希望了,她的希望里只有左沿,只有爱情,只有这隐藏在心中四年之久的感情。若是说之前的努力会有丰收,而今她才愿意抛开一切前往一个陌生的城市,她以为一切会有所好转,她不再是从前那只愚笨自卑又丑陋的丑小鸭,虽没完整进化成白天鹅,但她至少有了勇气有了自信。

这些东西于她而言,是多么重要又可贵。可现在,这些可贵的东西,似乎又要开始悄悄溜走,这一次溜走后,不知未来的人生还能再次碰到?

肖可可鼻头一酸,她不禁有些同情自己,又非常体谅莫小言对孟觉罗的执意来。这些心酸,只怕莫小言不知要比她清楚深刻多少倍。

可有什么办法,肖可可便是肖可可,她不是莫小言。她自是无法承受一些难以承受的场面,她自卑,不堪重压,不堪别人的讽刺与瞧不起,偏偏如此,这些东西一直影随。

夜渐渐深入,愈往里儿走,人愈稀少,愈是安静。

肖可可想起一首《one night in beijing》的老歌,本想哼在口上给自己鼓鼓气,却不想再走几步远,碰到一位年长的奶奶,她见肖可可一人,好心提醒了句,“前面都是胡同深院,夜深人静的一个小姑娘家走进去小心迷了路。”

肖可可感激不尽,道谢后又问老奶奶,“附近有什么便宜小宾馆入住吗?我就不走出去了。”

老奶奶替她指了另外一条道,说,“那边有几家,不过价钱都不便宜,小姑娘还是要找正规点的酒店入住好。”

北京人的热心肠亦是感动肖可可,她几番答谢,绕上另一条道。危险不危险,现在于她也没那么重要,何况这是在皇城门下天子脚下,谅谁敢这般大胆作恶。

正这样想着,怎知前方晃出几个男子身影,看他们着装随意,发型非主流,见肖可可是一个人,亦是壮上几分胆朝她吹口哨,“小姑娘,要不要同哥哥们一块去玩玩?”

肖可可天性胆小,方才还认为这是天子脚下尚未担心,怎奈一下就会碰到这种小流氓地痞,她想到这时候自己只身一人,心头一紧身子忍不住微颤,只想此刻拔腿就逃。后转念一想未必跑得过这伙小流氓,索性绕开他们走。

她想着出神,正远远从他们身旁绕过时,却见一位刘海挡住额头的年轻男子说了句,“放心好,他们就是嘴巴上坏了点,你走吧,别吓坏了。”

肖可可哦了声,正眼也未敢瞧上一眼,待走几步一想觉得这些人并不坏又回头问了句,“请问前面就能走出去大路上吗?”

几名男子均回头木讷望着她,其中一个半晌才说,“你丫走反方向了。”

肖可可连连点头感激,又朝他们几个走来,毫无胆怯之意道,“你们是不是要走出去,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出去?我方向感不是很好。”

本还是虚惊胆颤的一幕,一会又换成嘀笑皆非一幕。

刘海挡额头的男子冷冷道,“我们就住在这里边的,不出去。”

肖可可苦着脸,继续问,“那你们方不方便告诉我怎么走出去?”

个头稍矮点的男子立即指点她,“往南走百来米再往东走五分钟,看到一条胡同,转进去往南走上百来米就差不多了。”

听得肖可可一头雾水,她尚且在脑子里整理一番后,又冒昧问了句,“能不能帮我翻译成前后左右,我不分东南西北的。”

刘海挡住额头的男子显然不耐烦,道了句,“我还不分前后左右呢,你走不出去我们也没办法了,大不了路边找块空地躺下睡觉呗。”

其余几位男子均哈哈大笑,像看热闹一般看肖可可闹得满面通红。

他们即未离去,又不愿帮肖可可。肖可可脸烧的灼热,心里又实在委屈,她委屈的不是因为他们的戏弄,而是因为自己断然决定留在异乡,竟发现无处可去。全然是自己矫情换来的下场,像她这种人,即是别人的负担,也是自己的累赘。越是这样想,她越是委屈,实在不能再想下去,那鼻头一酸,两眼竟然泪汪汪。

这些眼泪,从高三那年高考失利开始,她便再也未轻易落下过。原本以为高考失利是人生中最悲痛的事,以为那次失败后其余的人生均无任何意义,现在她才知这些算得了什么,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异乡里,无依无靠的可怜与对爱情的绝望,显然比任何往事都悲痛。

她再也遏制不住这几日来的压抑,眼泪就如决堤般涌来,显然也没再关心前面是几位并不认识的陌生男生。

见她忽然落泪,几位男生竟慌乱来,其中一位急急朝刘海男喊道,“陆祺,都怪你,嘴巴这么坏,你看人家小姑娘都被你说哭了。”

这声下来显然败露他们的年纪,肖可可方才多打量几眼说话的小男生,再仔细瞧一眼叫陆祺的男生,借着昏暗的灯光,方才发现他们顶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小毛孩,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

于是她止住自己的抽噎,一字一句道,“谁被你们说哭啦,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哭哭而已。”

叫陆祺的男生一脸讽刺,“不会失恋了吧?一个人大晚上跑到这种深巷里哭哭啼啼的,谁让你失恋你就去找谁哭去呗。”

他嘴巴果真很坏,方才还以为他是最为好心的一个人,还说别人嘴巴坏,原来他才是最坏的那位。

肖可可实在委屈,又听到这刺耳的话,心情大为不悦,但她遏制住眼泪汪汪,朝男生瞪大眼愤怒道,“关你屁事,我想对谁哭就对谁哭,你要是见不得别人哭就不该火上浇油,你既然火上浇油,就必须要听我哭。”

她亦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心情难过,一吐为快,或许找个不相干的人来发泄下情绪,也未尝不好,这一次后,各走各的独木桥,谁也别烦着谁。

个头稍矮的那位忽而吹了声口哨,惊喜喊道,“陆哥,没想到还有女的敢对你这么拽,难不成这就是未来大嫂的人选?”

其余几位也极其配合,一齐喊道,“大嫂大嫂。”

肖可可一听急了,跺脚喊道,“谁是你们大嫂。”说完她就调头往另一头跑去,这一跑可是越走越深,怕是走到明天早上,她也未必能找到出口。

稍矮的男生一脸朦胧问陆祺,“你要不要去叫回她?”

陆祺一竖眉头,干脆否决,“不去。”

几位少年正当高三学生,自不是那种爱好学习的孩子,他们一面非主流、颓废,一面又不甘前程的飘渺,而今已面临高考,虽然于北京本地的孩子而言,高考略少于异地考生的压力,但在高手如云的千万考生中,他们又何尝不惧压力?所谓优越感,只有在面对面较量时,方才能体现出,但在同为北京人的一群学子中,他们就没有任何幸运可言,若是考不上本地的高校,只能降低标准去往外地就读,而大多数的北京孩子,是不愿离开北京这块乐土的。

陆祺正是一位不想离开北京,却又难以考入北京市内较好高校的北京学生。

稍矮男生问他,“陆祺,你若是考不上北京本地的学校,会选择外地哪些学校?我好同你一起前往。”

他脾气不是特别好,方为之前的事情揪心,所以语气稍微不善,“不用。”

另一位男生显然知道他心思,“你是担心那位姑娘?话说回来,她长得蛮可爱的,应该是外地女孩吧?”

“你闭嘴!”陆祺显然又是这群人中的老大,方为男生一语击中他的心思而感到恼怒。

几位男生识趣的闭嘴,陆祺吊儿郎当哼着口哨,分明是为了掩盖自己并未上心那个女孩的事,又分明是,他竟有些期待女生又突然蹦出来,朝他叫一声,“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肖可可不知跑了多远,待她停稳歇口气,又没注意几个人影,亦是害怕起来。

方知自己跑错了方向,她有些恼怒自己的白痴,显然人家就是拿她开玩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逃的,这下再走回去定还会遇到他们,定又会被他们取笑。

不过也没办法,肖可可如此安慰自己,他们不过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场过客,取笑就取笑,冷漠就冷漠,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她又不知不觉沿着原路返回。这一走却又是十来分钟,她想不到自己一下就能跑这么远,敢情自己真的当遇到地痞流氓抢劫犯一样逃命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加之手机早已没电,又想到莫小言她们会因为找不到她而焦急,不禁为自己一时的过失而恼怒。

想着想着,又因为灯火的灰暗,她一边抖动身子一边默默地流眼泪。

脆弱最莫过于一个人走在夜深人静的异乡,还被一群陌生人给欺负。

可这不能责怪任何人,全是她自找的,她不仅无理取闹,还让别人替她担心,若是莫小言找不到她,定会通知她的父母,那事情就惹麻烦了。

她想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多,方不知有位身影在前方站着一动未动,在她走过那身影时,那人叫了她一声,“喂,你眼瞎吗?”

肖可可一抬头,竟是方才那位嘴坏的男生,想不到他还候在此处,奇怪的是其余的几位均不见。

她忍不住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白眼一瞥,“废话,我怕你个白痴回来找不到路。”

肖可可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问,“你的意思是你在等我?”

“你哪只眼看出来我在等你了?”

肖可可也懒得与他进行无营养的废话对决,此刻她只想赶快找到一家住宿,手机充上电,给父母莫小言报个平安就好。

男生见她不回嘴了,语气稍微婉转轻柔下来,“我带你出去吧,刚好我要出去有点事。”

天底下的事,很多发生巧妙又千奇百怪,若是前方的风景迷人,别一直兴冲冲往前而忘了两岸更多奇异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