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爷不知道小镇的世界,异乡人向他吐露的小镇让阿布爷感到害怕,他以为在这个自然世界里,人们都像纸马村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新鲜事物,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些异乡人的事,有很多东西他听不懂,阿布爷开始感到有什么东西压着他,那就是异乡人说话和他不知道的事物,他有些后悔自己救活了他。
异乡人知道的事物超出了阿布爷能控制和理解的范围,他的巫术无法抵达那些事物,阿布爷想,再这样下去,异乡人会给我们带来新的烦恼,便与阿旺商量要除掉异乡人。
阿旺对这些外面的事物完全没有概念,他到田地里劳作,与婼玛的身体劳作,对异乡人带来的危险没有阿布爷那样强烈。
异乡人来到这里醒来后,婼玛的心像吃了蜂蜜一样甜。
她只看见过阿旺的身体,在见到异乡人后,他说的小镇生活点燃了河谷里平静的目光,她的目光开始燃烧,奇异而疯狂。她兴奋地围着他转,身体里也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潮湿的欲望,这欲望牵引着婼玛向他探索,她把自己的手伸向了异乡人的身体,把乳房塞进异乡人的嘴唇里。
异乡人沉睡在纸马村的乳房上,太阳照耀着他的裸体。
一开始,阿旺也感觉没什么,只要姐姐高兴,他都无所谓,这是婼玛的事物,异乡人只是她的一个事物而已,他给婼玛带来五颜六色的气球和欢乐,那些气球在村庄的路上飘荡,美吉用线牵引着它们,它也为美吉带来欢乐。
那是一个即将秋分的时节,当婼玛告诉异乡人阿旺是自己的弟弟和丈夫,以及阿布爷和哑巴女人的故事,异乡人张大了嘴巴,露出他讶异而苦痛的脸,他开始骂阿旺、阿布爷,骂阿旺和婼玛做爱,骂婼玛和阿旺生了美吉。他到处寻找酒,找阿布爷酿的米酒,他说米酒不是酒,不能让他的嘴唇感觉到疯狂。
她让婼玛为他酿酒。他告诉婼玛阿旺和阿布爷会成为囚犯,他向描述他们被关到牢底里的种种事情,阿旺和阿布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物,这些事物让他们感到害怕和紧张。而婼玛,完全沉浸在一个被酒清洗过的异乡身体里。
仿佛在梦境里,丢进了一个炸弹,异乡人的话语引起阿布爷内心的恐慌,这种恐慌不是山谷里野兽或者饥饿的恐慌,而是一种摸不着的见不到的遥远的恐慌。
这种紧张和害怕激怒了阿旺,他开始也想除掉异乡人,异乡人的出现打破了纸马村生活的宁静,他说的规律让纸马村变的邪恶起来,他不想知道什么规律,只是和大自然一样,生长和死去,并无违背什么。
令阿旺气恼的是,婼玛懂得了害羞,不让他碰她的身体,她只和异乡人做爱。
异乡人察觉到了阿布爷对他的愤怒,在这个重新给予他生命的地方,异乡人开始觉得这是一个病态的村庄,无法理解这儿发生的事物,他开始在内心里打算带着婼玛离开这里,然而他寻思了很多天,也不知道怎样离开。
茂密的树林围绕着村庄河岸,除了沿着河水而去,他再也找不到第二条可以离开这里的条,然而米多河岸没有船,他更不知道从这里泅渡到何方。远方已经很遥远,他的远方迷失在这里,他只有在疯狂地与婼玛的身体缠绵,仿佛是在等待世界末日。
在一个异乡人熟睡的夜晚,阿布和阿旺用斧头杀了异乡人,把他丢进河水中,继续流向远方。
纸马村留在寂寞中,阿旺苦恼地想和婼玛找回以前的生活,婼玛却想着异乡人,整日哭天闹地,不再到菜地里摘菜,不再到田地里收割,也不再石屋里点起炊烟做饭,整日坐在那棵大树下,只有美吉,依然如从前一样,拴着彩色的气球,在村庄的小路上奔跑,她为她飞走的气球哭泣,她追逐着它们,看着气球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无止境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