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爱在情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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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农秋英早有预感,她早晚与高志远有一场冲突,但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导致冲突的是徐秀晖的介入,而且让自己和高志远的关系濒临崩溃。

在度过几个不眠之夜之后,农秋英决定把她所见所闻所想写信回家,和家人商量解决办法,——虽然她在信中没有直接提到解除婚约,但她已经在言语中露出了明显的心迹。

因为农家人的有意公开,这封信在村里起了轩然大波。徐秀晖再次成为焦点人物。另外高家也受到极大的舆论压力——这个年头,吃不饱饭穿不暖身的话题似乎还比不上这种带有花边的新闻令人津津乐道。高志远的父亲母亲心里也是既急又怕,急的是不知如何应对农家的质询,怕的是人们的漫骂,攻击。

周氏曾很小心地试探农家对如果解除婚约的反应,但农家为顾及整个家族的声誉,表明了悔婚是行不通的,因为事情并没有发展到已经无法挽回的地步,不管怎么说,当了兵的高志远目前在村里也算是个有头脸有身份的人,而且人品极佳,是个好男人,谁不想自家的女儿能嫁给他。

也因如此,几乎所有的责难都摊到徐秀晖头上来了。农家人认定徐秀晖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觉得只有让徐秀晖不再与高志远纠缠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他们找人出面向徐秀晖施压并要求其调走。

个性有点倔强的徐秀晖显得无动于衷。这场风波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她早做足了各种准备。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因为她和高志远有过这么一个约定:如果她在高志远退伍回来之前离开这个村子,那他们的关系就自动终止。此时的徐秀晖,爱是她的原动力。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具有战略眼光的女人,她是不会轻易放弃已经决定了的一切的,除非迫不得已。

徐秀晖的无动于衷似乎惹恼了农家的人,几个平时有点无赖的年轻人开始了他们的另一种偏激的行动:或在晚上扔石头砸房子,或是把门在外边给钉上叫人出不来……各种花样不断变换着对徐秀晖骚扰不止,更为恐怖的是对她的强奸威胁——她不得不为这种境况和事情的发展作出判断与思量着要采取何种对策。要么妥协退让离开,要么求助组织——不管怎么说,自己既然强烈要求来到这里,如果没有受到生命威胁,再开口对父亲说要调回去,恐怕让人知道了形象要打折扣。再一个,高志远这个人已经牵扯住她的最大情感,她不想就这么一点儿威胁而失去他。可要求助于组织,似乎也不太现实,毕竟现在的村委会在她的心目中,与这帮无赖青年有如一丘之貉,到乡里去报案,山高路远,自己能走出去报情况,人家也未必就会为这种鸡毛蒜皮小事而奔波这么远的路。

徐秀晖在左右为维,又觉得孤立无援之时,在她心目中,原来形象不怎么样的麻支书出面了,他不仅在全村大会上对农家人的做法大加谴责、批评,还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将被绳之以法。

徐秀晖依然记得支书在大会上讲的那番话:“……徐老师放弃在城里舒适的工作环境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她是带一颗真心来,带无尽的爱和文明来播撒给我们的后代,为改变我们的落后面貌,让我们未来的生活更加美好……”虽然徐秀晖猜得到这样的话语不可能出自这位支书的心中,也不属于他的语言,而是他的儿子麻良行写的,但她仍然为此而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的眼前不断地浮现着她初来乍到时学校的老校长激动的表情和学生们的惊喜欢呼,还有这一年多来的生活,令她不断成长成熟,以及能把她的心拴住的高志远,她发现真的喜欢上这片土地,纵然它是那么的贫穷,甚至还有太多的愚昧落后。但有了爱就不一样了,爱可以包容一切,也可以让人舍弃一切。

徐秀晖原本已有如果实在待不下走人的意思,但支书出面平息这事,她决定在往后不再想着走不走的问题,而是如何好好待着——包括如何处理好与高志远、农秋英之间的感情纠葛而引出的诸多问题。

不否认徐秀晖在成熟之中还有许多天真,过于相信爱的力量,毁灭她也可能就是因为爱。她从没有仔细把麻良行偶尔对她表露的情感考虑在内是一个重大失误。她不知道从一开始麻良行已经为得到她而不断谋划着许多行动——徐秀晖已经多次在无意之中制造了让麻良行可以下手的机会,包括这一次他父亲出面制止农家人的不道德行为。

喜欢打听小道消息、花边新闻的一些人已经觉察到麻支书出面袒护徐秀晖有猫腻了。这无非是想让徐秀晖成为他的儿媳妇——谁都知道徐秀晖来头不小,能攀上这一门亲,是令人眼热得要烧着的事。

不知道是慑于村支书的权威还是徐秀晖自己的后台背景,没有人敢对她再做骚扰了。全村平静得出奇,这似乎是一种不详的预兆,犹如一出戏将演出之际那种气氛,人们不知戏将如何开场,也热烈期待着开场。徐秀晖一直很小心地观察着,她每天都留心她接触到的人和事——麻良行一如往昔,只是偶尔到她的房里坐坐,聊聊教学方面的话,或者谈谈对徐秀晖借给他看的那些书的看法与心得。

徐秀晖那一份因为最初的疑虑和担心而产生的戒备心理被这平静的日子湮没了。她开始习惯于这样的氛围,还有曾有过的那些经历也令她对发生过或有可能又会发生的风波不再在乎。虽然她没有完全融入这个环境,但她也没有排斥它,“随遇而安吧”,她心里面时常这么想。

大概是徐秀晖自恃自己来头不小,加上因为被逐渐磨钝的防备心理,危险一步步逼进她时她却不知觉。

临近放寒假的那阵子,麻良行到徐秀晖的房间去的次数更为频繁,而且说话的内容与语气都以住有相当大的不同——对感情很敏感的徐秀晖已经嗅出味道来:麻良行加紧了追求自己的步伐!

徐秀晖因为平时和麻良行说话有点随便,而且相对来说相处也很好,几乎没闹过什么红脸的事儿,而且麻良行那装出来的“善良”,“坦诚”,徐秀晖也从未能看得穿,麻良行在她的心目中也是个“优秀的男孩”,但要远逊于高志远。所以,徐秀晖对于麻良行的这一点反常,并没有说什么伤人的自尊的语气他难堪,但她又一时不知如何以一种什么既能回绝麻良行又能保全住双方业已存在的这种“友谊”的法子,想来想去,她决定在和麻良行的言谈中表露她和高志远的真正关系,让麻良行自己知趣而退。

机会终于来了,当麻良行拿着高志远寄来的信给徐秀晖送去的那天下午,徐秀晖便当着麻良行的面说:“承载爱情信息的信总是让人觉得激动和兴奋!”——其实徐秀晖内心已猜到高志远这一封来信可能要说些什么话,但是,为了让麻良行真正知道她和高志远的关系,她还是要装出一种兴奋的姿态来。这不,早已心仪于徐秀晖的麻良行便忍不住发问了:“你和高志远的关系真的像人家所传言的那样吗?”

徐秀晖就反问了:“人家的传言怎么说呢?”

“你不用装了,你早知道的!”麻良行说话的语气有些变了,大约是含有一些嫉妒吧。

“你当我什么人了,我才没闲工夫去打听那些无聊的闲话呢!”

“如果是无聊的闲话那就好了!”

徐秀晖看了麻良行一眼,又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坐下来拆开高志远的来信看了起来。麻良行在原地呆了一阵子,尔后踱步到徐秀晖身后,想瞧瞧信上写的什么。

“怎么,别人写给我的信你也想看?!”

“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麻良行诘问。

“有秘密,但可以告诉别人”

“那我看了也无妨嘛!”

“我说过要给你看的吗?”

“得了,我也没说过要看你的信呀!”

“别跟我贪嘴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你要是想听的话,找个时间我都说给你,但现在呢,对不起,你还是先回去吧。”徐秀晖终于下逐客令了。

麻良行没走,也没吭声,自个拉过椅子就在徐秀晖对面坐了下来,双眼直盯着徐秀晖,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有点心悸。

徐秀晖见势就把信收了起来,尔后问道:“麻老师,你今天怎么啦?”

麻良行依旧沉默着,场面气氛让人有些窒息,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开了腔:“秀晖,我问你,你和高志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与你有关吗?”

“当然!”麻良行点点头,接着说,“我想知道人家的传言是否真实。”

“你应该知道,高志远已经和农秋英定了婚……”麻良行才说到这里,徐秀晖立即打断了他的话:“那又怎么样,定婚又不是定了终身,也没有法律保障。”

“这里的风俗习惯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徐秀晖道,“但是难道我们不能打破它,改变它吗?”

麻良行笑着摇了摇头说:“如果能够改变的话,也许我们这地方就不会这么落后了。”

“别忘记了,世界正在变,人也会变的,因为历史一直在前进!”

“你别岔开话题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高志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麻良行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你一定要知道吗?”

“如果不想知道,我问你干什么呢?”

“那好,我实话告诉你吧!”徐秀晖也不避开麻良行的目光,直截了当地道:“恋人关系,而且比人们传言的和你所猜测的要深得多。”

“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麻良行似乎有点吃惊,因为他心里想的与徐秀晖所言差距太大。

“怎么?你不相信?你可以问问高志远啊,要不我把他写的信给你看看?!”

“不必了,”麻良行有些失望,但又心有不甘,“你应该冷静,这样破坏别人的婚姻自由是不道德的。”

“我破坏了谁的婚姻自由了?高志远和农秋英,他俩结婚了吗?你可要搞清楚!再说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像他们一样还由父母包办的婚姻那算自由吗?”徐秀晖说得麻良行很不自在。

“行了,你别再说那么多道理了,就算你有理,你总得面对现实的吧!”

“是呀,我现在就面对现实啊,我喜欢高志远,他也喜欢我,这是现实啊!”

“你也说也有点离谱了……”麻良行苦笑道。

“离谱?!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高志远什么关系吗?怎么,我说出来你不想听啦?”徐秀晖反问。

麻良行有点尴尬,没说话,但双手不停地搓着。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来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教书,而且还为爱情,也就是为高志远。”徐秀晖说这语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让麻良行死了心。

麻良行的脸色越来越变得难看,处境也十分尴尬,他把视线从徐秀晖的身上移开,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然后说:“不打扰你了。”说罢起身疾步而去。

徐秀晖望着麻良行远去的背影,内心舒畅了许多。她从麻良行一段时间以来的各种表现判断,麻良行非常在乎她,似乎陷得很深了,但她假装不知道,只要麻良行和她说话里一扯到感情方面,她总是会避实就虚,或者干脆岔开说到别的事上去,让麻良行抓不出一句口实。

徐秀晖同时也发觉,这几天来麻良行频频主动找她聊天,而且总是会涉及个人的感情及私生活方面,这不得不让她有点担心:麻良行的这种反常表现难道只是为了证实她与高志远的关系而已?是不是还有什么意图?自己要不要提防他?

她往最糟糕的方面去想,但无论如何总是无法把麻良行与“品行不端,道德败坏”等字眼联系起来,毕竟,这一年多来的共事,他的言行举止还是令人称道的,加上个“教师”的身份,他总不能做出些什么为人所不齿的事儿来吧!

到这里我们不能不提到一句俗话:“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徐秀晖其实一直以来不知道麻良行的内心在想些什么。也因为直觉的误判,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发生了,这是她人生的一大悲剧!

那是她在放了寒假后收拾一些衣物用品准备返城的前一天晚上。她照例在离宿舍较远的那个已经弃用而被她临时用作伙房兼浴室的教室里烧热水洗澡。那时已经很晚了,她估计不会再有人到学校来,于是去烧水洗澡的时候宿舍的门也不关上。而她洗澡的那会儿,一个黑影很快闪进她的宿舍——那黑影就是麻良行!

为等到这一天,他们父子俩已经策划了好长时间了。

和平时一样,徐秀晖洗完澡,穿上睡衣再披上大衣便急急忙忙回宿舍,回到宿舍关好门就上床,熄灯,根本没有觉察衣柜后面还藏着个人!

麻良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被子并捂住徐秀晖的嘴时,徐秀晖便被吓懵了,她甚至连最初的十来分钟里,连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而当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时,一切都晚了!

欲哭无泪,这是连被麻良行奸污之后徐秀晖所能做的!她坐在床头,两眼呆滞,脑袋一阵嗡嗡响——“完了,彻底完了!”她嘴里喃喃着。

这种突如其来的劫难一下子就摧毁了她的理想与渴望,失去的不仅仅是贞操,可能还有她期盼的爱情和幸福的人生!这要她如何去面对她深爱着的高志远?!……她一夜没有睡上一分钟,眼前浮现的是高志远和麻良行两个人的身影,一个似乎在责问她,另一个却在狞笑,眼里还有令人心颤不已的贪婪……活下去简直没多大意思了。但她又不想这样一死了之,毕竟,那份对高志远不曾泯灭的爱火还在她的内心燃烧着,而她也知道,如果事情传扬出去,她或许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想到要把麻良行对她行不轨之事上告并绳之以法,那样代价太大了,可她又心有不甘,她总觉得这是一场策划了很久的预谋——就这样让禽兽不如的麻良行得意,而她却要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也许麻良行还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此一来,与其留这里受折磨,不如离开了算了。

她把需要带走又能带走的东西都装了包——“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她这么想着,但内心那一份对高志远的情感却总是无法剔除,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份真的感情,付出的目的是最终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回报,而且一切已经开始明朗了。

不回来并不是要放弃这份感情,但失去贞操的阴影却让她左右为难,她无法确定如果有一天她真能和高志远走到一起,高志远会不会原谅他,还会不会真的接受她……

夜里,在惊恐逐渐减弱之后,徐秀晖给老校长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有急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她没有说为什么离开,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也许,她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天刚蒙蒙亮,徐秀晖就背着一个包,拎着一个包走出校门要上路时,她吃惊的看到麻良行在校门口站着,脸上似乎有一点点愧疚——她无法猜测那是真是假,但不论如何,她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

徐秀晖一言不发地想从麻良行的身边走过,被麻良行一把给拉住了。

徐秀晖用力把手挣开,扬起头来,怒视着麻良行,牙齿咬得格格响,但她没有说话。

“昨天晚上的事实在很抱歉……”麻良行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发颤,大概是感到事态严重,心有不安罢。但他的话马上被徐秀晖打断了——“抱歉?!说抱歉能抚平我的创伤……”徐秀晖话说到这便泪如泉涌,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了。

麻良行有些手足无措,但他很快就变得镇定下来——他忽然想到,流泪的女人最需要安慰,于是,他伸手试图抹去徐秀晖的脸上的泪水。

“别碰我!”徐秀晖后退一步怒斥道,“你要是再敢碰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麻良行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开口道:“秀晖,我承认我做了一件最蠢的事,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你要知道,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喜欢?!哼!”徐秀晖说,“喜欢就能为所欲为吗?麻良行,告诉你,你要是今天再动我一下,我要你完蛋!”

“别这么不近人情好不好?事情都发生了,你就认了吧!”

“认啦?!认什么?我认你禽兽都不如!”徐秀晖越听越感到气愤。她不想再和麻良行无休止地纠缠不下去,于是迈开步子就走,但麻良行又挡住她的去路。

“滚开!”徐秀晖吼起来。

“别这么蛮横好不好?我可以让你走,但你,必须把我的话听完!”麻良行的口气忽然间变得恶狠狠起来。

“我不听,你给我滚开!”徐秀晖说着想硬闯过去。

“不听也得听,”麻良行伸开双臂强行拦住不让走,“昨晚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你要是想告我什么的,我就说出去,同时也告诉高志远!”——麻良行已经抓住徐秀晖的最弱点。

徐秀晖一听便怔住了,脑袋又忽然“嗡嗡”作响。而等她回过神来正想说什么时,才发现麻良行已经不在面前了,她四处张望,麻良行已经在身后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