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暴君,臣妾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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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高热不退

李容楚先命姜舒回房休息,而他一直等待。

雨停了,姜玥还在沉睡,是真是假他一定要问清楚。

不知不觉天亮,天亮之后姜玥开始发高烧,好在各样药物随身携带,太医诊脉之后赶紧让人熬药。

熬药的时候姜玥病得更厉害,她甚至不再喊阿霍的名字。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一张脸烧得通红,李容楚几乎以为她已死去。

药熬好扇凉,太医让静非扶起姜玥,拿着小汤匙给她喂药,无奈姜玥牙关紧闭,喂来喂去汤药都顺着嘴角流到衣服上。

李容楚见状,上前捏住她的下巴,灵巧用力之后太医才把药给灌进去。

喝完药,静非才要放下她,突然她的身子向前一仰,才喝下去便尽数吐出。

折腾一通,姜玥更觉难受,她的手指紧攥薄被,身体里的水分被高热蒸出,汗水噼啪滚落。

“疼……疼……阿霍……救我……”

她整个人躁乱不安,两只手撕裂了薄被,又徒劳地想要抓住点别的东西,旁人按她不住,最后指甲都抓在自己的伤口处。

她的面容痛苦纠结,身体内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四处钻爬,众人看她一眼之后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李容楚不解地问太医:“为什么打几十鞭子就病得如此严重?”

太医冷汗涔涔,李容楚说务必治好姜婕妤,太医连专门给皇帝留备的六虫九花膏都给姜玥用上。

六虫九花膏是以天下间的的奇花奇虫配制而成,一两黄金才换的小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若在平常只消在患处涂抹丁点,病人便难觉痛感,今日在姜玥身上用了半盒却无半点效用。

李容楚拂袖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快治好她。”

他久等半日早就焦躁如灼,身份的事情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他寝食难安。

汤药灌不下,太医唯有另想它法。

他让静非放平姜玥,一面从医箱里取出银针,在她各处穴位施针。

施针的结果比汤药更糟糕,疼痛中的姜玥扭曲挣扎,片刻不得安宁,银针才刺入肌肉,便被肌丝绞缠扭曲,进退不得,最后太医不得不以银刀深割,才成功取出弯曲的银针。

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太医的压力倍增。

李容楚观察着太医的一举一动,汤药银针通通下场后,他不禁问:“你还有什么办法?”

太医战战兢兢,不言一语。

李容楚骤然意识到这是别无它法。

一个经过重重严考的太医院院判、一个备受他赏识的青年才俊,今日竟然被一道高热题给难倒,李容楚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心中不禁又添一层烦躁,倘若是在宫中,他还可令太医院会诊,如今却只能依靠一人之力。

病人昏沉不醒,烦躁也无用处,李容楚命人赶快下山寻几个民间高手。

虽然潜月庵远离闹市,来回一趟至少得耽误半日工夫,但李容楚也别无它法。

静非见众人束手无策,主动上前推荐高手:“皇上,不如请住持为娘娘诊一次脉。素日里庵中并未请过山下的大夫,所有患疾病都是住持为我们诊治。”

李容楚虽不对庵中住持抱太大希望,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山下的大夫过来还得好长一段时间。

住持为姜玥诊脉之后,既不开方药,也不施针灸,而是翻过姜玥的身子推背。

太医恍然大悟,见她推背手法精妙,内心钦佩万分,赶紧凑到住持身边观看,并在心中暗记手法。

姜玥趴伏在枕头上,推背之后一张脸越发如纸白,住持在推背片刻后也变掉脸色,主动让开一步,请太医试一下姜玥背部的经脉。

太医在姜玥背上盖一层雪白的纺布,然后以一指禅手法在她背部循经而走,随着手法的进行,太医脸上的神色先是犹疑,后是凝重。

李容楚也看出不对劲,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太医向住持点一下头,住持道:“娘娘身上的经脉断续难连,所以才疼痛异常。寻常人的经脉贯通流畅,气血循经而行,即便受到的创伤,以外力疏通之后也能很快痊愈。当气血无法疏通之时,不通则痛。娘娘全身经脉断做千百截,一旦气血凝涩,便会受万箭钻心之苦。”

李容楚是习武之人,多少懂些医理,因此不能完全信服住持的诊断。

“不过是鞭刑,即便气血凝滞也是皮肉之伤,如何就能热入心包,高烧不退?”

住持握住姜玥的手臂,借太医的银刀在她手腕处划下一道伤口。

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住持一面用碗接血,一面吩咐静非取下窗台上的一盆蟹爪莲。

蟹爪莲嫁接在仙人掌上,开得艳红如血,等住持泼了小半碗真血在那蟹爪莲上后,蟹爪莲的每一片花瓣上都结上一层白霜。

李容楚震惊:“为什么花会结霜?”

住持递碗给李容楚,李容楚接过,闷热的天气里,瓷碗触手冰凉。

李容楚抚摸着瓷碗的外壁,突然想起一些旧事。

他不敢再想,但他无处逃避,因为住持正在向他解释花会结霜、碗壁冰凉的原因。

“娘娘是至阴至寒的体质,所以即便身受寻常的皮肉之伤,也极易引起全身气血不通。”

刹那之间李容楚无法呼吸,无数的愧疚、悔恨、惊讶、懊恼排山倒海地向他涌来,而他只是站着,动也不能动一下。

至阴至寒!

至阴至寒!

至阴至寒!

四个字如四个焦雷劈向李容楚的心脏,焦雷之后他的世界只剩碎片。

那年他生疫病,姜舒曾给她服食过几日鲜血,因为她说自己是至阴至寒体质,鲜血可以减缓疫病的发展。

病中的姜玥用力抓自己的身体,仿佛此刻正有人拿千万根细针扎她的血肉,而她无处可逃,唯有忍受。

“阿霍……救我……快救我……”

她大概是做了噩梦,身子蠕动不安。

姜舒没有骗她,她不是他心心念念之人,姜玥才是。

认清真相,李容楚心如绞痛,他更不敢上前一步。

是他害她至此,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她。

一个纤细的身影冲到病床前,是他从宋若梅手中抢来的姜舒。

“玥儿,你怎么了?你哪里痛?你睁开眼眼看我一下,我胆小,你别故意别吓我。”

她扑倒姜玥的病床边,看着憔悴不堪的姜玥,慌乱无助。

明明她离开的时候姜玥已经转好,怎么她回去小睡片刻病情就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抢过静非手中的铜盆冷帕,不过几秒钟就为姜玥替换一次。

冷帕子一块一块变热,姜玥的高温却始终没有降下一分一毫。

她抓住太医和住持求救:“你们快想办法。”

太医无能为力,热从内起,且已进入心包,又无疏通之道,外界降温不易于蚍蜉撼树,水滴巨石。

无尽的悲伤转为愤怒,姜舒的仇恨穿过众人,直接盯在李容楚脸上。

“你杀了无数的人,现在,报应终于来了!可他们要索命就该直接找你,不该来找我姐姐,你既选择皇位就不配再爱别人,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真的是报应吗?

李容楚从前并不相信报应。

如果世上真有报应,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的惩罚他一个人来承受。

想要救姜玥都性命,此刻他就必须镇定。

他暗暗调节体内气息,使自己平静。

“她为什么会经脉俱断?”

“经脉俱断?”姜舒惊愕,“经脉俱断是什么意思?你们说的话为什么我听不懂?”

住持道:“经脉俱断是因为娘娘曾受过重创,照今日情形看来,娘娘全身经脉极有可能是被武林高手打断。”

姜舒终于听明白两人的对话。

姜玥从小长在将军府,又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她不招惹别人就是,谁还敢伤她,令她身受重创?

至于父亲平日的责罚,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否则她也不至于屡教不改。

后来她到蔡家,外祖母因愧疚的缘故对她关怀备至,她更不曾受过任何委屈。

想来想去,她唯一可能受伤的时间是在失踪的两年之内。

失踪的两年她究竟经历了多么可怕都事情,姜舒简直不敢想象。

不仅姜舒不敢想象,李容楚同样不敢。

不知所踪的两年、莫明其妙的阿霍、送她回国公府的男人、打断她经脉的高手,那两年成了一个谜团,没有人知道答案是什么,连姜玥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曾经的经历太过痛苦,所以她才选择忘记。

当一个人无法面对一件残酷的事情时,她就会用遗忘保护自己。

如果没有最初的分离,今天或许就是另一番情景。

如果李容楚能够未卜先知,当年他绝不离开她半步。

不知不觉错过数年,再次重逢,却是他重伤于她。

姜舒说的没错,这都是报应,他自作孽不可活。

李容楚蓦地又问:“全身经脉俱断之人即使活着也是废人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为什么玥儿看着与常人无异。”

住持道:“从脉象来看是有人帮娘娘续过脉,只是此人功力不足或者医术不精,娘娘若能平安度日自可支撑一段年月。”

李容楚道:“既然有能打断她的经脉的高人,必也有能为她续经接脉之人。”

他下定决心,他哪怕倾尽天下之力,也定要寻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