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倾城瞥了眼瑶琴:“敢问姑姑现在宫中是几品?”
瑶琴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虽然她入宫当日就架空了皇后宫中原本的掌事姑姑,但皇后为显示自己的公正无私,故意没给她一个品级。
崔倾城见她不说话,“啪”地一下给云珠右边脸一巴掌。
云珠被崔倾城这一下打愣了,瑶琴站在一旁也看傻了。
崔倾城不但不为云珠出头,反而打云珠,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瑶琴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崔倾城怒斥云珠道:“没出息的东西,谁打你你就给我打回去!你的脸我打得,初儿打得,一个没品级的猫猫狗狗也打得吗?”
云珠捂着右边脸,低着头,蚊子嗡嗡似的:“奴婢不敢。”
她被瑶琴打多了,都已经形成惯性,一时之间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哪敢打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
瑶琴打她那下虽重她却不难过,崔倾城打的这一下虽轻她却险些坠下泪。
崔倾城今日就是要给云珠吃熊心豹子胆。
她狠了狠心,又打云珠一巴掌,这一巴掌比瑶琴方才那一巴掌打得还重。
“不敢打你可别跟我入宫,我身边用不了你这么没出息的人。”
云珠抬头,眼泪含在眼眶里,嘴巴却忍不住咧开了笑。
“小姐我没有听错吗?你说要带我入宫?”
崔倾城死死地盯住她那双包含委屈的眼睛:“是跟我入宫还是留在崔家你自己选。”
她身边原本有三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侍女,可是她们都是因为不敢反抗崔显与老夫人,先后因为各种原因死亡。
她如今既然有机会带云珠入宫,就必须先打掉她本性里的退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想要避免她被别人打,就得她先动手打。
云珠面对崔倾城给她出的选择,心情激动不已。
皇宫和崔家哪里还用得着选择,云珠日日夜夜都想离开崔家,到小姐的身边服侍。没有小姐的崔家,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崔倾城见她渴盼的模样,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打还是不打?”
崔倾城坚定的目光直往云珠心里钻,真要动手了云珠却又一步也动弹不得。
瑶琴早看出云珠是个软柿子,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她讥笑道:“你倒是快些来,你再不来你家小姐可又该打你了,看到你们自相残杀,我都于心不忍。”
云珠被逼到绝境,没有第二个选择,擦干眼泪冲上前,轻轻在她脸上拍一下。
激怒变成事实,还是当着一堆人的面挨打,瑶琴登时恼羞成怒,指着云珠的脸骂道:“你是什么下贱胚子,也敢打我?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她扬起手要打还,云珠灵敏地躲到崔倾城身后。
崔倾城非但不许她躲,还刻意地往外推她。
云珠不反击就得挨揍,因为方才打了一巴掌有了底气,发现瑶琴不是打老虎而是纸老虎,被逼反击的时候居然一连打了她三巴掌,且掌掌用力,直打得瑶琴嘴角流血。
打完人的云珠胸膛强烈的起伏着,她左手揉着打脸打得麻木的右手,反正横竖都是死,打够本再死才值。
瑶琴几时受过如此羞辱,又喊在场的家丁捉住云珠拖出去打死,又是不顾体面亲自上前揪云珠的头发。
崔倾城一步挡在云珠前面,瑶琴撒泼的时候竟失手错抓伤了崔倾城。
见崔倾城脸上出现五道血痕,瑶琴慌了,四个家丁也慌了,竟都不敢上前。
云珠一面慌张地上前为她处理伤口,一面问崔倾城落下疤痕该如何是好。
“留下疤痕最好,等回宫之后给皇上瞧一瞧。”崔倾城笑着推开她,让她不必处理,走近瑶琴道,“我分位再低也是主子,你再嚣张也是奴才。我是翻不起什么大波浪,可是要翻倒你还是轻而易举。”
瑶琴见状有些怕了,只得忍气吞声地向她致歉:“美人恕罪,奴婢方才是无心之失。。”
“你抓伤我是无心之失,那么你带着四个男丁闯入宫嫔的闺房也是无心之失吗?当日姜婕妤将位为才人,被打入冷宫你都不敢随意带人出入,我这里你倒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一会儿倒要问问皇后这是什么规矩!”
瑶琴被崔倾城问住,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崔倾城见她不回答,点了点头,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放心,等哪一****回了宫,大可以问一问皇上此罪如何处置。皇后不舍得罚你,皇上绝对舍得,你数次对姜婕妤无礼,皇上早在心里给你记了一笔账,如今正愁没处抓你的把柄呢,我亲自把把柄送到皇上手里,皇上正求之不得。”
倘若是崔倾城从前再家中做姑娘的岁月,随便带什么人到她房中她都不敢分辩,然而今非昔比,她分位在地也是皇上的才人,她借着才人的位分发作,她的所作所为就是欺辱宫嫔。
宫规之中目无尊上是最重的罪过,她以奴婢的身份欺辱宫嫔,往厉害了说,绝对可以判处死刑。
她越想越怕,昨夜崔倾城连国舅都敢出卖,更何况她一个奴婢。
她原本就攥了若干年新仇旧恨,岂能不趁着皇后失势的时候落井下石。
皇后如今算是被禁足在崔家了,可崔倾城可以随时回宫,倘若她当真今日回宫,借着她的事情诬告皇后,可真说不准是个什么结果。
瑶琴终于慌了,这下子才知道崔倾城是真正的变脸。
以前对皇后唯唯诺诺的忠犬,一旦变脸竟然比深山野狼还可怕。
为求自保,瑶琴只能出卖家丁。
她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一整盆的污水往家丁身上泼。
“回禀美人,这四人并非奴婢带来,他们是擅闯才人的闺房,奴婢全然不知情。”
四个家丁的脸色由白变青,想要辩解却又忌惮着瑶琴,一时之间没敢出头。
崔倾城冷笑一声,自然晓得她是诬陷。
“既是如此,你是清白的了。”
“美人明鉴,奴婢一向在宫中当差,怎会不知这点规矩。”
“那么照你来说,应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瑶琴抬头看了四个身体僵硬的家丁一眼,她想要活着,他们就得死,用他们四条贱命换她一条性命,也算是他们的荣幸。
瑶琴咬牙道:“擅闯闺房,图谋不归,当属死罪。”
四个家丁跌在地上,脸色由青变灰,这才晓得是大难临头。
在他们的哀呼辩解求饶中,崔倾城淡淡地说:“若不说瑶琴姑姑说死刑,我还想不起来呢,黄泉路上你们好好谢谢瑶琴姑姑吧。”
四个家丁恨得要死,只差没立时咬死瑶琴。
崔倾城命人来将他们四个捉住,暂且看管起来,虽然不知死刑是否会成真,但崔倾城房中的嬷嬷丫鬟都在心里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
那四个魔王平日在府中为非作歹,欺压他人,今日总算有人出面来收了他们。
瑶琴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不管怎样,她今日好歹避过一难。
等四个家丁通通被拖远之后,天色也已经彻底亮了。
瑶琴原本打算最多一刻钟就把崔倾城带回到皇后面前,耽误到这一会儿,她生怕皇后着急责罚她,因此好声提醒崔倾城皇后孩子等她。
方才她见识到了崔倾城的厉害,再也不敢以方才的态度催促,即便对云珠,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崔倾城却还是没好气:“蓬头垢面去见皇后岂不无礼?你是皇后娘娘的人不怕,我却比不得你有脸面。”
瑶琴一句也不敢反驳,才来时的气势汹汹全然被急切所取代。
崔倾城梳洗过后还要上妆,回到闺房,她静坐在铜镜面前,让云珠给她画眉。
画眉也就画眉,崔倾城居然还命云珠给她在额上画花钿,画了一遍不喜欢,发一场脾气,又命云珠重画一遍。
瑶琴今日彻底认清了崔倾城的可恶,从前轻视于她,当真是大错特错。
倘若皇后和国舅能够躲过今日一劫,下一步第一个要除掉的绝对是崔倾城,留着她迟早出大祸患。
崔倾城看着铜镜里焦急如火的瑶琴,不禁嫣然一笑。
“你若着实等得不耐烦,不如我替你出个好主意。”
瑶琴面上已老实许多,但等待磨光她的耐性,她还是略略表现出一点怒意:“娘娘要出什么好主意?”
崔倾城道:“你再让四个家丁误闯进来,不过这次要带着绳子,让他们拿粗绳子将我绑到皇后娘娘面前最容易。”
如果国舅没有出事,崔倾城还仅仅是蔡家的庶出小姐,她不仅可以用绳子绑她,甚至可以绑了她扔进湖里淹死。
皇后娘娘引她入宫,绝对是引狼入室。没有用她分得姜婕妤的宠爱,还被她反咬一口。
瑶琴讪讪地笑着:“娘娘说笑了。”
崔倾城“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玛瑙梳子砸在梳妆台上。
“你是什么东西,下九流的奴罢了,也配我跟你说笑。”
瑶琴吓得一颤,不敢再言语。
崔倾城起身要走,云珠一步不离地追上:“奴婢陪娘娘一同去见皇后娘娘。”
崔倾城云淡风轻地说:“你打人打得手疼,歇息着吧,我去去就回。”
瑶琴跟在身后,心中暗恨,什么时候她能够有去无回,那她才是报了今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