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上门,径直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人劫走了吗?”
姜玥从怀里拿出一个冷馒头慢慢啃着,从早上清醒到现在她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李齐鹿没心思等她啃完一整个馒头:“我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姜玥好歹理他一理:“没有人劫持我,是我自己劫持自己。”
自己劫持自己,这的确像她的行事作风。
“没想到你连这种话你也敢告诉我。”李齐鹿道,“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姜玥道:“满城的官兵都在搜索我,我没有地方可以藏身,暂借你这里一躲。”
李齐鹿火从心起,夺过她手里的馒头扔到一旁。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暂借了?就像你从前不答应我的条件,现在我也不想收留你,一报还一报,公平吗?”
姜玥揉着脑袋,因为心灵感应,姜舒头疼的时候她也头疼。
“我的头好痛。”
李齐鹿冷冷地说:“装病去找李容楚,不要找我。”
疼痛稍稍缓解之后她捡回身边道馒头,拍几下后重新开吃。
旧地遇故人,故人又落了个凄惨下场,李齐鹿心里到底软了一分。
“吃完馒头就走人,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见到你。”
姜玥吃冷馒头也吃得很开心,只要能获得自由,吃糠咽菜她也感到快活。更何况她有双手双脚可以养活自己,她不信自己会混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她努力咽下一口馒头,问:“有没有水?”
李齐鹿的声音没有一点温情。
“从窗户跳出去,外面有一整条溪。”
姜玥只好继续生啃,她一面嚼着劲道微甜的馒头,一面苦笑着说:“你还是从前的模样。”
李齐鹿像个叛逆年纪的孩子,姜玥说什么他都要驳回。
“我是什么样子与你无关。”
姜玥道:“我是说你还是从前的从前的样子。”
李齐鹿嗤笑一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玥捧着剩下的半个馒头不再啃了,她的眼眶湿润,神思飞到了一个遥远而亲切的时空。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座山……”
李齐鹿没耐性地打断她:“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是吗?”
姜玥不理会李齐鹿,她继续讲述她的梦:“梦里的那座山叫离山,是顶级剑客的朝圣之地,许多人听说过,也去过,但它就像武陵人寻找的桃花源,一旦离开很难再次找回。”
李齐鹿道:“那个地方书上记载过,我也听说过。怎么,真有离山这样一个地方吗?”
姜玥道:“你不仅仅是听过,你还在离山呆过。”
李齐鹿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你错了,在离山呆过的人不是我,而是阿霍和你。”
火光在他们的眸中闪烁跳跃,她突然抓住李齐鹿说:“你应该说是我和你,你就是阿霍。”
李齐鹿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你不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你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清醒。”
“不,我非常清醒,什么都可能骗人,但记忆绝对不会骗人。”
最后一根手指掰开,李齐鹿用力扔开她。
“你认错人了,阿霍早就死在战场上。”
“不,阿霍没有死,当初上战场的人就是你。”
李齐鹿听她音量提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你的声音可以再大一些,如此外面寻你的官兵就可以冲进王府带走你。李容楚在府上安插的那几个眼线,你还没忘记他们姓甚名谁吧?”
姜玥好容易找到阿霍,心情本应是激动,偏偏李齐鹿无论如何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阿霍,她激动的心情又压上一重急迫,两种情绪的夹击下,她哪里还听的进他的劝言。
她正要再说什么,李齐鹿骤然出手捂住她的嘴巴。
有脚步声靠近清溪堂,李齐鹿看门说了几句,将那个人打发走。
等她再回来,姜玥道心情已经平复。
她再问李齐鹿:“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李齐鹿道:“你一次又一次的提及阿霍,怎么,你恢复记忆了吗?”
姜玥如实回答:“恢复了大部分记忆,你离开离山,和我父亲一同上了战场。后来听说你被俘虏,我就到北凉去找你。至于到了北凉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但我自信总有一****会想起来。”
她现在没有全部记起,可能是因为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她需要耐心再等一段时间。
李齐鹿道:“记不清就是没有发生过,不必再想了。”
姜玥听他如此说,心中更起疑惑。
倘若他不是阿霍,倘若她的记忆与他无关,他没有必要阻止自己回想过去。
她趁李齐鹿起身之前死死抓住李齐鹿的衣袖。
“我不记得,但你一定记得,你可没有失去过记忆。你告诉我,我在北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李齐鹿再度掰她的手指,这一次她蛮横的用上内力,所以他没能掰开。
“想让我告诉你你在北凉发生的事情,你还是做梦去吧。放开我,我有事情要去处理。”
姜玥道:“你恨我是不是?自从我嫁入王府你就对我不冷不淡,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怎么做你都不喜欢,我不信这其中没有原因。是因为在北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李齐鹿脸上显出愠怒的神色:“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放手。”
姜玥就是不放:“你既然恨我,为什么要娶我?你即使要报复我,也应该等我恢复记忆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你就娶我,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李齐鹿忍无可忍,拔出腰间软剑割断自己的衣袖。
他起身俯视着姜玥,语调藏冰:“你想太多了,我娶你是因为皇命,我们两个结合纯粹是因为政治原因。如果你是嫡出,你一开始甚至可以做王妃,也或者你舅舅后期争气一点,你自己肚皮争气一点,你也可以从侧妃变成王妃。但是无论你是从侧妃变成王妃,还是从侧妃变成皇妃,我们之间都没有任何感情纠葛。这世上跟你有感情纠葛的人是李容楚,想找人哄你宠你去找他,别在我这里耗时间,没得让我讨厌。”
姜玥依然不走。
她一手抱着膝,一手拨弄着微弱的烛火,烛火是她此时此刻唯一能接触到的温暖。
“我姐姐已经亲口承认,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她从前说那些话都是骗人道,我和皇上才是真正没有任何感情纠葛的两个人。”
“你姐姐是这样说的吗?”李齐鹿原本要走,听她此言复又折回。
任何人都靠不住,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自己。
她把剩下的半个馒头放在火上慢慢烤着,想要依靠自己就得先吃饱肚子。
“你没有失去过记忆,你认为是还是不是呢?”
李齐鹿道:“你姐姐说不是,那就不是吧。别跟我要答案,我给他答案八成是害你的。”
姜玥道:“有朝一日真相揭穿,皇上说不定会杀了我。你当初为了保我的性命,想尽办法不让我学武功,今天却忍心看着我被他杀死,不管不顾,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李齐鹿道:“你不必说软话,只要你自己死不承认,李容楚也不敢杀死你,他难道就不怕杀错吗?反正你父亲的旧部也没剩几个,就算找出那几个老人,他们也分不清你们两个谁是谁。在我看来李容楚更愿意把你当成从前那个人,乐享其成也什么不好呢!”
姜玥道:“当然好啊,既可以帮你窃取情报,还可以帮你登上皇位,是不是?”
李齐鹿眸光一亮:“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吗?你想要跟我联手了吗?”
“不!”姜玥斩钉截铁,“就算你是阿霍,我也不做这种事情。”
李齐鹿希望再度落空,他拂袖而怒:“我还以为你恢复记忆之后,你的无耻也会恢复,我倒要看看你这点原则到底能伪装到即使几日。”
“你话里有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齐鹿骤然出手硬牵她到帘幕之后。
“我的意思是说你在我这里,我若不做点什么事情都对不起李荣楚。”
“是吗?那你只管来吧!”她推开他,主动解下自己的外套,“我穿的衣服不多,第一件我自己来,剩下的你动手,如何?”
李齐鹿原本想吓走她,没想到她无惧无畏,自己先成了无赖。
他捡起地上的外套扔她身上。
“我以前真是没有骂错你。”
姜玥重新穿回外套:“你心里已经给我判了死刑,我做什么你都会讨厌。你讨厌归讨厌,但你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恨我?”
“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我也不是阿霍,我只是想跟你一刀两断而已。”
“一刀两断?”
“对,一刀两断。”李齐鹿一字一字重重地说。
姜玥缓缓点头:“好,一刀两断。”
她转身扯开衣柜,从里面拖出一个穿粉衣的妙龄女子。
她的手掐住了妙龄女子的脖子。
“从这个女人的脖子这里一刀两断好不好?你该知道我的功力,白天的时候我才把自己的衣带攥成粉末,你想不想看她的脖子变成肉泥呢?”
李齐鹿神情惊讶,显然是没想到拾雨会落到她手里。
“你住手,你还真是越来越卑鄙,连手无寸铁之人你也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