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虹公主眨眨眼睛，声音软甜如糖。
“好啊，皇上不如也封我做婕妤吧！我以前以为你心里除了玥姐姐不会再有别的妃子，谁知几个月不到就有一个新鲜的崔美人入宫。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无数，所以不差我一个。”
李容楚欣然接受她的提议。
“你的身份远在你玥姐姐之上，直接封你为贵妃，如何？”
“自然再好不过，可惜我一个小国的公主没有做皇后的命。”她从姜玥身上撕下一角衣衫，“口说无凭，不如写一道圣旨吧！”
李容楚直接将手里明黄色圣旨抛给她。
“不敢劳烦公主，已经写好，公主请过目。”
遥虹公主抬手接过，打开来一字一字地在姜玥身边念圣旨上的内容。
念完圣旨后她着姜玥的肩膀落泪：“玥姐姐，你好可怜。记得当年我们围炉夜话、共剪西窗烛时，字字句句都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时的憧憬美丽如天上的五彩晚霞，因为年纪小太天真，我们竟能激动得一整夜睡不着。可你现在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就是我们所憧憬的未来！”
姜玥的声音如秋天最后一场雨一般悲凉。
“所以我说你抓错人。如果你对付的是我，我告诉你另一个人的住处，你可以找到他，从他那里得到好处；如果你要挟的是皇上，你应该抓崔美人，而不是我。”
遥虹公主扬手将早已写好的圣旨丢进水缸，封妃的圣旨瞬间湿透，在遥虹公主眼里那东西与垃圾没什么不同。
她推开姜玥站直身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李容楚。
“舒姐姐长锁朝阳宫，玥姐姐也被逐回国公府，我不想步她们的后尘。”
李容楚不紧不慢地说：“你玥姐姐被驱逐回蔡家纯粹是咎由自取，这与你并无关系，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遥虹公主见李容楚泰然自若，怜惜地抱住才被她推开的姜玥。
“你真的很可悲，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再帮你试探他一下，如何？”
可悲经历多一点，姜玥也就无所谓。
情绪越到顶点，她越能绷紧体内的弦。
“没有必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问还好，一问遥虹公主又恼了。
这一次遥虹公主忍无可忍，挥手打她一巴掌。
“闭上你的嘴巴，我说过你不要再问。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别以为我会对你手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李容楚攥紧拳头，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又多看姜玥两眼。
她脸上的五道指印一目了然，而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因为朋友的背叛而难过，还是因为他的无情无义而伤心。
遥虹公主暗暗观察着李容楚，纵是李容楚脸上有一丝心疼她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他盯着姜玥看了好一会儿。
如此看来李容楚对姜玥的情意并无全部耗尽。
她狮子大开口，猛然拔高自己的条件。
“皇上想带她走，就得留下你的性命。”
李容楚顿了一顿，道：“这个条件无法接受，纵然是父母子女的性命也比不得自己的性命珍贵，更何况是妻子的性命，再者她也不是我的妻子。”
遥虹公主不想放弃：“你当真不肯吗？”
李容楚摇摇头，忍不住发笑。
“既然条件谈不拢，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吧。等我走后，你可以动手杀她，杀掉之后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会进来收尸。”
他转而提高声音向姜玥说：“我为你收尸，葬你入妃陵，你一路好走。”
葬入妃陵——这就是李容楚对她的仁至义尽吗？
她抬头，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
李容楚对上她伤心欲绝的目光，顷刻间心如针扎。
如果不是以后还有机会解释，这般绝情狠心的话他绝对说不出口。
姜玥错开李容楚的目光，下一刻她的目光便落在遥虹公主脸上。
双眸迸发出的除了愤怒还有怨恨，遥虹公主对她的羞辱比对她的背叛更令人伤心。
遥虹公主为什么非要替她试探李容楚不可？
她自己早就知道结果，她也一次次地告诉过遥虹公主这个结果。
如果李容楚待她情深不渝，李容楚也不会将她逐出皇宫。
她不需要再一次的试探，多试探一次便是多自取其辱一次。
遥虹公主受不住她的目光，软语向姜玥道歉。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为皇帝也是普通人，也会有寻常人的七情六欲，我没想到皇帝就是皇帝。一个会为了皇位杀死自己兄弟姐妹的人，怎么可能指望他为一个妃子牺牲自己的生命。”
李容楚忍无可忍，再度开口：“你还是换一个切实际点的条件吧！一个为了皇位连自己兄弟姐妹都可以残杀的皇帝，一旦失了耐性便要纵火烧庙，你又何必赔上自己的性命。”
遥虹公主想了一会儿，不再坚持。
“那么送我回我的国家，送我回到我母亲的怀抱，如何？”
李容楚暗中松一口气：“可以，等朝云国的新人质入京之后就命人护送你回国，这一封圣旨也早写好。”
李容楚再度取圣旨的时候遥虹公主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她笑了太长时间，笑得姜玥毛骨悚然。
李容处问：“你笑什么？”
遥虹公主笑出眼泪，颤巍巍地说：“回国？我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要回到母亲的怀抱？天下父母皆祸害！难道我还得因为他们送我一个弱女子到盛京为质感激涕零吗？皇宫中有八位皇子，可他们选择我一个做女儿的到盛京，却把宝贝儿子护在怀里生怕他们受一点委屈。就因为是女儿，我就该死吗？”
第二道圣旨被李容楚扔在地上，最讨厌的无力感从心底探出一点苗头。
他恼怒地说：“你既然不愿意做贵妃，为什么要提封妃的条件？你既然不愿意回国，又谈什么父母国家？”
遥虹公主就希望看到李容楚恼怒、生气、痛不欲生。
“好玩儿呀，我一开始就说是因为好玩呀！”
李容楚能够由一个最不受人待见的入质皇子上位成功，一大部分原因是由于他深谙人性。
皇族之中所有的好玩儿都是幌子，遥虹公主必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遥虹公主见李容楚没有下一步反应，倏然收掉脸上的笑容。
她转身从姜玥身上翻出令牌丢给李容楚。
“令牌我替玥姐姐还你，以后她再也用不到。”
李容楚攥着令牌，手指发抖，她从遥虹公主眼中看到杀意。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
遥虹公主不再理会李容楚。
她从身上掏出一把玳瑁梳，细致地替姜玥梳理凌乱的头发。
“你今日不是问我纸钱烧给谁吗？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是烧给你的，也是烧给我的。”
姜玥原本就脸色发白，听了她的话后连唇色也一点一点淡去。
“你……你要杀我？你是真的！”
遥虹公主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怨恨我，我杀了你后很快就会给你赔命。我拿我的命偿你的命，你死了也不算冤屈。”
姜玥从头至尾没有挣扎过，直至此时她才拼命地扭动，企图挣脱身上的绳子。
她激动地大喊：“你给我偿命有什么用？你给我偿命我也是一死！你就是有十条命还给我，我也不愿意去死！你告诉我你到底因为什么，就算我难逃一死，你也不能让我死不瞑目。”
遥虹公主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的双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就算是死不瞑目，我也只能让你死不瞑目。”
姜玥用力踢开她：“不要假惺惺，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令我多痛心？难道你也被太后和皇后收买了吗？”
“没有，姐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她突然泪如雨下。
姜玥见她哭得泣不成声，反而渐渐冷静。
“杀了我你也会心痛，为什么不能说清楚。你有痛苦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我不痛，我的心已经死了，埋了，你眼前的我是具行尸走肉。”她用力擦干脸上的泪，从地上爬起，“我杀你，我没有办法，我一直以为皇上最在意的就是你，现在我更加确定他最在意的就是你。”
姜玥再度激动，她痛喊道：“他不在乎我，你杀了我我是枉死！”
遥虹公主信心十足地说：“不，他在乎的，否则他不会提早预备好两道圣旨，他也不会在拒绝我的条件之后依然不肯走出庙门去放火。他甚至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我在你身上使了什么阴招。”
姜玥苦笑着望向李容楚，在感情上她从来没有旁观者的那份自信。
“是这样吗？”
李容楚异常的冷静，他平声静气地说：“你比她大一岁，自然也比她懂事许多。”
结果没有一点惊喜，自取其辱第二次。
她转向遥虹：“所以这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是吗？或许是我看走眼了吧。但是即便只能伤害到他五分，我也要杀掉你。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遥虹公主说话时三指之间已点燃一簇火苗。
姜玥知道水缸里装着的是油，水桶里盛着的是油，她身上被泼的也是油。
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油，但这种油在液态下无色无味，与水并无两样，唯一不同的是油干的速度是水干的三倍，且一旦干涸就会发出奇怪的气味。
姜玥已经从自己的头发、衣服上闻到微微刺鼻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