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学士府
在小村落歇息了几日,若兰的腿少见好转,胤祥带队便回了京城。
刚到京城,便早有马车准备,若兰躺在上面,心事随着车轱辘一荡一荡,王爷又变成了王爷,谦谦有礼的仁仁君子,也不是说对她有什么不好,只是好像那一晚真是偶然。偶然,偶然,两个字,让她心痛莫名。
“到了——”不容她细想,王府到了吗?她该怎么面对以后的胤祥,不是不想,不是不念,而是想念间的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有伶俐的女婢上来搀扶,马车下早就安放着担架,“小姐,您慢一点!”女婢柔柔地笑着,口中的称呼让她大吃一惊,更让她吃惊的是,这根本就不是王府,而是另外的一处府邸。
“恭迎王爷,恭迎小姐!”情景再现,不过站立朱门两侧的人数比王府的要少些。
“学士多礼了——”胤祥笑着回礼。
若兰坐在担架上,想要行礼而未得,“若兰,快见过张大学士——”胤祥笑得别有用心。
若兰脸一下子苍白,原来他连接近他的机会都不给她了,强力地控制自己,声音努力若平常间淡定:“若兰见过学士大人——”
“好好——”张大学士微微笑开,“夫人,快来看,这就是若兰了——”
张夫人慈眉善目,笑呵呵地迎上来,恍然迎接自己归省的女儿,“好好,果真是个好孩子——”拉住她的手,横看竖看,不松开。
“张大人,有劳了,过两天,我就来下聘!”胤祥说的声音虽然小,却落在身心都在捕捉他的动静的若兰的耳朵里。
“王爷怕是要晚些,我看啊,这女儿没准跟她娘还挺投缘呢!”张大人笑得开怀。
“那是自然!”又是几句官场上的场面话,胤祥摸了摸若兰的腿,“好好休息!”声音中极力地在隐忍什么,上马绝尘而去。
“小姐,小姐——”
婢女的呼唤让她回神,原来她已经愣了好久,背影早就消失不见,“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叫若兰!”若兰有些赧然,她一个厨娘,怎么敢托大。
“你是小姐,若兰,以后这学士府就是你家了!”张大人笑盈盈地说道。
“什么?”她虽然年幼失父母,但是还是能记得母亲的音容,这学士府是她的家,从何说起啊?
“快点进来吧,若兰的腿上还有伤呢?”张夫人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
进了府,虽然没有胤祥的王府富丽堂皇也是别样的清幽雅致,寻常人家也是望尘莫及。
“若兰,我们夫妻俩成亲二十余载,膝下也无半儿一女,几次让老爷纳个如夫人,他也不肯,这次是雍亲王做主,让我们收养你为女儿,百年之后也有个送终的人,不知道你是愿意不愿意啊?”张夫人蹲下身,问还坐在担架上的若兰。
“什么?”若兰无法消化这个事实,难道是胤祥不再让她回府了?
“要是你不愿意,我们夫妻俩只当是没有这个福气,也不强求!”
“若兰哪里敢不愿意呢,只是若兰出身低微——”原来月亮还是悬挂在天央,她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生活却还是要继续,她还是要活下去!
“说哪里的话?”张夫人嗔怪道,又连忙吩咐:“带小姐去房中歇息,吩咐厨房炖些补品,再寻个好大夫来看!”
婢女不由分说,急匆匆地架走了头昏脑涨的若兰。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确实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就算是她脑子乱哄哄的吵做一团,胤祥两个字铭刻而清晰。
她朝思暮想的人儿,并没有回王府,而是来到雍亲王的宅邸。
“四哥!”握住他四哥的手,只有他四哥想事情最是周全。
“张学士那里去过了?”比他大八岁的胤禛拍拍他的肩膀,像是父亲。
“去了!”
“过个十天半月的,记得去下聘!”
“四哥——”
“你那天云,骄横不可一世,偏偏还是恭亲王家的格格,要是没有个出身,得被活活欺负死!”
“四哥想得对!”
“那张学士是汉官,虽然朝廷中不党不偏,可是皇阿玛对他最是看重,要是他能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胤禛嗅着鼻烟壶,斜躺在椅子上,他身体也是不好,一年中,唯独春天难捱。
“四哥,我出去这么些天,京城有什么变动没有?”胤祥察觉有异。
“胤礽复立了!”胤禛说得风轻云淡。
“什么时候的事?”他也嗅了嗅鼻烟,这是上好的鼻烟,是贡品,皇阿玛特地赏给四哥的。
“上个月初八!”废太子重立,这说明什么?胤祥极力地思索,却想不透他的皇阿玛。
“八哥那有什么动静没有?”上次胤礽被废是引诱了皇阿玛的慧贵人,乱天理人伦,就算是重立,理应威胁不大,反倒是八哥,如此大的事前,会不会提前动手呢?
“有,你那八哥动静还大了呢!”胤禛笑哈哈道,“胤禩找了个相士张明德,说他面相日后必将君临天下!”
“那皇阿玛怎么说?”胤祥微微沉吟,皇阿玛不是很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一个相士倒是不能定下天下的君主。
“皇阿玛未置可否,倒是张学士说了句话!说胤禩出声低微,太子虽然丧德,但是毕竟是嫡长子啊,如是说了几句,皇阿玛也就是找个下台阶,又把胤礽复立了!”三言两语说得清清楚楚,但是人在其中,又是另外一种纠葛。
“看来这张学士还真能揣测圣意呢!”胤祥还是笑,看来他找对了老丈人。
“是啊是啊!不过老八就里外不是人了,皇阿玛去南巡,让胤礽代管朝政,这老八有取而代之的司马昭之心,胤礽就处处刁难,老八呀,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呢!”
“你说皇阿玛是不是抛砖引玉?”一个废太子,能引出几个有野心的王爷呢?
“圣意难测啊,自是多做多错,不如以不变应万变!”雍亲王胤禛把装提子的果盘往胤祥处推了推。
“那个汉女,非要迎娶?”这个节骨眼上,十三迎娶一个汉女,多少会掀起波澜的。
“是!”胤祥脸上一丝的笑容都没有了,站了起来,语气十分严肃。
“娶便娶吧,倒是你那天云格格,跟胤礽走得是有些近了!”胤禛就是胤禛,整个宫里有支针掉地下了,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胤祥神色一凛,“四哥——”四哥话里有话。
“必是你未拿真心对人,人家也未拿真心对你了!”胤禛还是面如秋天,云淡风轻,“若是那个汉女真的有出众的地方,立成福晋也未尝不可!”一句话,两个人的命运,从此不同。
在胤禛的府里足足到了天黑,胤祥才回到自己的府中。
天云一看胤祥自己回来,没有那个碍眼的若兰,眼里倒是笑得有几分真诚,“王爷倒是回来了,那个若兰真不是尽心的奴才,主子回来了,她倒是哪里去了?”真真假假地试探,不知道河水是深是浅的时候,倒是自己先泄了底气。
“若兰自有若兰的去处。”胤祥不想多说。
“王爷这是累了。”
又是人仰马翻的忙碌,胤祥清洗完毕,一身清爽地躺在大炕上。
“王爷——”被子里冒出了天云的脸,秀发横斜,娇媚慵懒,像是一只饥饿的猫。
“天云,本王累了。”他是累了,也难怪,他一看见天云,就累,好端端的苹果坏了,是从里面往外面坏,坏得无可救药,坏得不能挽留。
“王爷不想么?”柔若无骨的一双手贴上了胤祥的身上,缓缓地抚摸着,她就不相信,凭她的风情,什么人撩拨不了,除非,他是个阉人。
“本王真的累了!”胤祥摘下她的手,放在她的身侧,动作虽然温柔,却是划下了一个尺度,整整地把她规在这个尺度之外。
天云扭转身,恨恨地喊了一声:“绿竹,你死哪里去了?”
门外伺候的绿竹,正在打盹,听见声音,条件反射地应声道:“是,格格!”
“叫你不答应,自己掌嘴!”天云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冲得她眼睛热辣辣。
迟疑了一下,“啪啪”的掌嘴巴声音,开始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的响亮。
“够了,滚进来服侍我。”天云下巴扬起,连个眼神都不给胤祥。
胤祥很安然,在鸳鸯长枕上寻了个安稳所在,眼睛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格格——”绿竹诚惶诚恐。
“叫值夜的丫头进来!”天云更恨,她无论做什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得不到,难道她不够美,难道她不够尊贵,为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一个下贱的厨娘却唾手可得。
不一时,七八个值夜的丫鬟出现在了卧房,胤祥嘴巴紧紧地抿成了一道线,从天云的角度看来,有点上翘,像是嘲笑。
“你们,顶上这个!”随手指着博古架上的瓶瓶罐罐,大小丫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听见了没有!”天云近乎咆哮。
“是!”丫鬟们忙不迭地把瓷器都顶在头上。
“就这样顶着,到明天早晨,谁要是敢拿下来,我剁了她的脑袋!”
“是!”
天云扭脸看胤祥,他还是那样,连眼皮都没有抬,“王爷,难道不认为天云的惩罚过了吗?”
淡淡的声音飘起:“既知过了,又何必问!”
“你——”天云气得身子直哆嗦,她是恭亲王的小女儿,大清的格格,居然被这个男人羞辱。
“本王困倦了,你让她们下去吧!”虽然都是她的陪嫁丫鬟,不****的事,他还是于心不忍。
“不要,本格格偏不!”天云得意洋洋,有本事求她啊,想成全自己的菩萨心肠,就要求她。
“既然福晋如此有雅兴,本王就不奉陪了!”胤祥身着亵衣亵裤,从床上起来,眼珠都没转一下,径直地出了卧房,这王府如此之大,找个睡觉的地方也算容易。
“混蛋,我要告诉我阿玛!”天云只是觉得心中又酸又涩又苦又辣,开始还能咆哮,咆哮累了,便嘤嘤地哭泣,“格格,您不要这样,伤了身子就不值当了!”绿竹大着胆子劝慰道。
“滚!”
绿竹不滚,十分忠诚,“格格,天色这么晚了,要不然就早点安歇——”
她的建议还是不对天云的心思,哗——西洋人进贡的大衣镜被打得七零八落。
“格格,格格——”绿竹怕遭责打,慌忙劝道,“要不然去二……”
话音未落,天云脸上的泪,就像是太阳晒过的泪珠,蒸发得看不出一丁点的痕迹,“要是王爷问……”
绿竹慌忙接口:“福晋心口疼犯了,回王府取秘制的药丸——”
天云批了一件衣裳,又仔仔细细地往脸上搽了一层玫瑰膏,本来艳若桃李的脸孔更加的美艳绝伦,月色正好,踏碎一池琼瑶,那个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等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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