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大清迷情之若兰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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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重回王府

好像一切都改变了,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若兰每天要做的,不再是精心打理那些吱吱喳喳的小鸡小鸭,也不用在十月份跳进冰凉的湖水里面捞藕,摸那些狡猾的鱼,而是应付络绎不绝的夫人太太们。

“兰儿——”胤祥下朝了,刚进府便大声地叫着。

下人们,捂着嘴偷笑,见怪不怪,王爷好像片刻也离不开福晋呢,一进门便要看见福晋。

“王爷,这呢——”若兰大声地应道。

“兰儿——”胤祥立刻奔向声源,脚步轻快。

若兰的手上沾满了泥巴,脸上也泌出细小的汗珠,更衬得人面如桃花。胤祥也不管她手上的龌龊,拉她进怀,额头上吻了一记,这才问道:“兰儿,你这是做什么?”十年来,他们夫妻两人寻常的家务做得多了,猛然一停,倒是不大习惯。

“前几天刘大人的夫人还有宋大人的夫人,皇叔的侧福晋,皇侄儿的侧福晋,天天来,好不容易,今天得空,娘亲送了一株好兰花来,我赶紧栽下!”若兰柔声解释,早有识相的小丫鬟递过毛巾来,拭干净了手,轻轻地握住胤祥的,摇了两摇,恩爱无限。

“又来烦你啊,不过兰儿,咱们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了!”胤祥把若兰搂进怀里,往高举起。

“呀——”若兰花容失色,胤祥更是快活,两个人的笑声让灿烂的太阳花都黯然失色。

半天,胤祥才气喘吁吁地把若兰放下。

“王爷怎么偷得浮生啊?”若兰靠在胤祥的怀里,这几天不知道怎的,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这不是秋天了,该秋狩了,今天让他们收拾收拾,过上三五天,我们去木兰围场。”

“秋狩?”若兰仰起头瞅着爱人。什么是秋狩啊?

“就是去狩猎,这个光景,怕是那鹿那狍子肥得都走不动!”

“看你开心的!”若兰娇嗔一句,细心地擦去胤祥额头上的细汗。

“我这是开心能和你在一起,”胤祥把头埋在她的胸前,“虽然朝夕相处,但是和兰儿在一起,怎么待好像都待不够呢?”他望着若兰,跟他吃糠咽菜过了十年的若兰,精打细算为他添衣裳的若兰,为什么都过去了十年,怎么看也是看不够,怎么想也想不完的。

“兰儿,你还记得我初次见你吗?”点点她的鼻子,拉拉她的耳朵。

拽掉他讨嫌的手,过了十年,大概心中没有困苦所致,并没有在若兰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倒更增加了一股子动人的成熟风致,“当然记得,那扬州知府要对我不轨,然后你横空出世,这,怎么能忘!”不仅不忘,还要记着,记着这辈子,还要记住下辈子。

“不是,你再好好想想!”若兰额上的头发有点长,拉下来,滑过胤祥的脸,痒痒的,麻麻的。

“那——记不得!”若兰竭尽全力,绞尽脑汁,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时候我同四德,一起去了一家小店,先是吃出来那豆腐脑的鲜美,然后看见那人的秀丽——”两人的思绪都被拉回,久久无语。

“倒是不知道三郎现在如何了?”半晌,若兰轻轻喟叹。

“不许你想别的男人!”搂着她的臂膊忽然加力,胤祥霸道地命令。

“我倒不是想他,只是感慨,这人世间,说不定什么事情就败坏了一个人,说不定什么事情就成全了一个人!”一碗豆腐脑,让胤祥对她动情,也是这豆腐脑,让马三郎挨不住清贫,最终卖妻而去。

“如果还能相遇,我倒是要谢谢他,成全了我!”胤祥细细地啃咬着若兰的下巴,不知道为何,若兰的下巴这几天好像丰润起来。

“是啊,我也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我定然不会遇见你的!”若兰微微地闭上眼,任由胤祥在她的脸上,身上点出一簇一簇的火焰。

胤祥拦腰抱起若兰,进得门去,外面天光正好,大大的太阳,倒是不热,像是温情脉脉地看着这对有情人。

过了几天,真的去了木兰围场,若兰总觉得身子不爽利,便没有跟别家的旗人女子去骑马射箭,雍正皇帝特许十三王爷的福晋,安住离宫,陪皇太后。

旗人家的子弟,不管是皇子皇孙还是寻常儿郎,只有在狩猎的时候,才能看出原有的剽悍,雍正没有来,原来的巴图鲁们八王爷同十三王爷在狩猎场上称雄。

“八哥,你的骑术越发的精湛了!”胤祥由衷地赞叹。

“是啊,本来逐鹿中原的,倒是只能在这方寸之地一展手脚了!”八王爷丝毫不忌惮胤祥,雍正即位后对曾经的对手们分外优待,笼络之极,八王爷这个和硕亲王,没有被架空,名副其实。

“八哥,你看前面还有鹿群,你我兄弟把它围住可好?”佯装不懂,胤祥指着前面的鹿群,兴致勃勃。凡事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他不戳破那层窗户纸,他也乐意装不知道。

“呵呵,中原逐鹿,大者侯,小者王,西狩获麟,食其肉,寝其皮!”八王爷朗声高道,却不策马逐鹿,反倒是带着自己的一群护卫,同人逆向,奔向另外一处。

“爷,王爷他说的什么意思?”四德束住马缰,大惑不解。

“不知道!”他心头沉甸甸的,看来八哥,没有那么容易地善罢甘休,放眼望去,木兰围场古木参天,蓊蓊郁郁,间或有阳光渗入,经过树叶的折射,到了地面,斑斑点点,五彩斑斓。胤祥失神地看那光圈,不管怎么光怪陆离,那光圈里,都有似有若无的一抹血色。

八王爷信马由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看日头大概过午,不由腹中饥饿起来。

下马,吩咐众人拿出猎来的野味,开始烧烤。

躺在绿草上,嗅着百花香,心中却是烦躁无比,虽然饥饿,但是分明又吃不下去东西。

“王爷,用膳了!”

八王爷懒洋洋地睁开眼,两个亲兵跪在地上,一个手中高高地托着一个银色的托盘,上面不是野味,而是一只洗剥干净蒸得半熟的小猪,另一个手中托的是一个银色的托盘,上面有葱姜蒜等诸样的调料。八王爷极喜欢吃烤小猪肉,大概是扈从贴心,从营地走的时候就煞费苦心准备好了这份美味。

八王爷还是懒洋洋地站起来,动手割下两块后臀,那是整只猪身上最肥厚的部位,仍给侍卫,穿上铁签,在火上烤,不一会,不一样的肉香传得老远。肉变黄变脆,侍卫恭恭敬敬地递给八王爷,八王爷蘸了点作料,勉强吃了两块,便放下了。两个侍卫,虽然每天都伺候王爷吃肉,但是每次都是吞着馋涎,口馋难耐,看这光景,跪行到八王爷的脚处,求食。

八王爷便让别的卫兵接着盘子,让他们烤好了肉,扔给这两人,一个倒还好了,用手接过吃,另外一个看出八王爷要消遣他们,干脆学了狗,用嘴叼肉,四肢着地爬行,还不停地学狗吠叫。

“哈哈哈,好奴才,真是好奴才!”八王爷被逗得开心起来。

“谢谢王爷夸奖!”那侍卫吃了肉,头似捣蒜地磕头。

“起来吧,看你这么聪明伶俐的样子,像是念过书的!”

“是,奴才自幼读书,总不上举人,才入赘到了京郊燕家!”

“在旗?”八王爷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偏移,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才的妻在旗!”那侍卫连头也不敢抬。

“起来吧,我近旁缺个小厮,你便顶了吧!”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大喜过望。

“叫什么名字?”八王爷又问道。

“马三!”

起风了,吹得枝头上的叶子摇摇欲坠,好像是要掉下来,仔细看,却是牢牢地站立枝头。

秋狩很快结束了,回到京城的各个人,精神饱满,但是随即发生的事情,却昭示着朝廷的不太平。

先是雍正的左膀右臂年羹尧,功高盖主,恃功自傲,大臣群谏,雍正无奈,挥泪下令,年羹尧自缢。

后是雍正的另外依仗文臣田大人,在江苏,不敬孔庙,被大臣群谏,甚至有大臣意图以死明志,雍正无奈,下令,田大人贬官为民。

乾清宫里,雍正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份东西。

“皇上——”胤祥被诏,匆忙地进得宫中。

“十三弟——”不管人前人后,雍正总是唤他十三弟,“你来看——”递给他两份大臣上书的联名。

“这——”胤祥接过仔细一看,禁不住一身冷汗,“皇上,这是结党营私啊——”眼尖的他立刻发现不同,两份名单,先后顺序也许有点错误,但是上面的人名一个不错。

“朕所依仗的,年羹尧牵制十四,田大人掣肘老八,现在却是一个个,逼朕亲手除去——”雍正帝看着龙椅上的金龙发呆,那龙,九天之上,翻云覆雨等闲间,却从来都是独行独往,何等的寂寞。

“皇上,还有臣弟——”胤祥搭上了哥哥的肩膀,也许当了君主,就意味着成为众人惧怕的,众人愤恨的,众人爱戴的,众人觊觎的对象。

“是啊,朕尚且有你,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十三,你千万不要被老八他们抓住什么——”谆谆告诫,都是推心置腹。

“是!”十三王爷胤祥,脸上的表情也分外地凝重起来。

两朵花开,各表一枝,却说若兰,得知那天胤祥是在豆腐脑店同自己相遇,心中便存了一个念头,想再为他洗手做羹汤,刚巧府中的黄豆没有了,若兰无事,便吩咐备了一顶小轿,去前门外看。听娘亲说,那儿有不少卖东西的小贩,都是京郊的农家。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若兰下轿,果真有一溜的小摊贩,若兰一见这些人,是久违了的亲切。里面有几个卖黄豆的,黄豆硕大,颗粒饱满,竟然像是从豆荚子里刚蹦出来的。康熙五十年的时候,颁布的盛世滋丁永不加赋,家家户户有余粮,这样的市场比比皆是。打发侍卫去前面买些野菜之类,自己从一个个粮食担子前走过。

“老伯,这黄豆怎么卖?”若兰抓了一把黄豆,让豆粒从指头缝里落下去,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若兰?”还没有等老伯回话,若兰的身后响起声音,且惊且疑。

若兰惊讶地回转身,一身官服的马三郎怔愣地看着她。十三年了,本来以为会找到比若兰好上千倍的女子,但是有权势的不美丽,或者美丽的不温柔,或者温柔的不如若兰顺从,总而言之,失去才懂得珍惜。

“你是?”若兰疑惑地问道,非是若兰富贵后忘记贫贱时,只是此时的马三郎早就不比少时,脸上的飞扬与意气早就磨得一干二净,换上卑贱,人的精神一去,就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是三郎啊!你不认识我了么?”上前去,马三郎的眼中竟然也含了两泡泪。

“三郎?”若兰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虽然女人要用记忆回想第一个男人,但是时光毕竟是很强悍的东西,就像是河水冲刷过河岸,带来过小蟹小虾,,但是河水又把它们带走了,沙滩上光滑得就像是什么也没有来过似的样子。

“马三郎,我是马三郎啊,若兰!”马三郎大力地摇晃她的肩膀,像是要把记忆重新塞进她的脑海。

“额,马三郎,三郎,我记得了!”若兰赶紧把马三郎的手拿下,头晕目眩得厉害,不由得抓住挑担,半晌才能安住心神。若兰仔细打量马三郎,岁月真是无情,在他的脸上打下极深的烙印,她离开扬州的时候,总是在想,经年的相遇,她会用什么感情来面对马三郎,是歇斯底里的怨恨,还是痛彻心扉的哭嚎?若兰不由得失笑,却原来,怎么想都想不到如今,她就像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心中安静,“马三郎,多年不见,可好?”不动声色地离开他三步之远,柔声地问道。

落在马三郎的眼中却是别样的情愫,“好,”打量若兰,素衣常服,身边没有丫鬟,“若兰,你从良了?”记得那时他是把她卖到,卖到,那种肮脏的地方。

“这——”若兰微微为难,该如何回答呢?

“若兰,若是你被人买了做外宅,你就走吧,跟我走,我早就今非昔比,我能让你锦衣玉食!”马三郎急匆匆地说道。

“你可曾娶妻?”若兰安分地问道,眼中并没有出现他预想的大喜过望。

“这——娶了,不过,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谅她不敢说什么!”说到他的妻,那女子奇丑无比,天天正眼看她,已经是她天大的福分。

“若兰,你同我走——”马三郎看若兰若有所思,心中一急,竟然上前拉住她。

“大胆——”跟声音一起飞过来的是一把黄豆,用的力气甚大,竟然让马三郎疼得抱着手打滚。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们三爷!”这时候若兰才发现,马三郎的身后也站着几个人模狗样的东西。

“就是,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三爷是什么来头。”另外一个骂骂咧咧,口中不干不净,

“什么来头?”四德笑眯眯地反问,现在他正向以前的十三爷学习,遇人开口笑,没理搅三分。

“我们三爷是御前侍卫,按官阶来说,那是堂堂的七品!”趾高气扬,鼻孔朝天。

“哦,这样啊,那你看我这牌子是几品?”拿出自己的腰牌,四德等着看他们的脸色。

“啊,四,四品!”两个人大惊失色,赶忙地退后几步。

“大胆刁民,竟然敢惊扰福晋,该当何罪?”四德踢了马三郎一脚。

“福晋?”马三郎目瞪口呆。

“难道不是?”四德又是一脚。

“四德,算了!”若兰淡淡地吩咐,看马三郎的样子,似乎也混得不错,公公在天之灵,也可欣慰了。

“可,福晋,十三爷说了,要护住你的周全——”四德还想再踢几脚。

“他是马三郎,你想必认得!”若兰轻轻说道。

“啊,瘦金体的秀才?”四德赶忙上前看了看,眉目倒是没有太走形,不过,已经完全不是当时的挥斥方遒。

“走吧,老伯,这黄豆,我都要了!”有侍卫立刻放下银子,搬走黄豆。若兰上了轿子,从容地走去,留下马三郎在尘埃里,眼泪混着黄泥,缓缓地落下。

晚上的时候,胤祥便吃到了豆腐脑。

“这豆腐脑好香!”胤祥吃得开怀,吃一口不忘对若兰说,“有娘子如你,夫复何求?”

“王爷,你没有想问的?”若兰不相信四德那个长舌公没有说马三郎的事情。

“问什么?”胤祥装傻。

“今天买黄豆的时候遇上了马三郎!”

“那又如何?”

“王爷不想知道我们都说了什么?”若兰看这豆腐脑,白花花的豆花上漂着油花,油是油,水是水,永远不能融合到一起去。

“兰儿,我对马三郎心存芥蒂,是因为他和你在一起了十多年,我没有陪你一起长大,没有分享你的喜乐与伤悲,如今,我能把我遗憾的都一一补救回来,有了你的心,有了你的人,我何必再在意你的过往?”胤祥端正身子,正色答道。

“王爷——”若兰语带哽咽,上辈子她修了什么样的德行,这辈子得到胤祥这样的爱人。

“好了,若兰,我喂你一口!”舀起豆花,轻轻地送到她的口边,若兰刚刚张口,闻见了牛肉的腥膻味,一阵作呕,“哗——”吐了个天翻地覆。

“这,四德,快传御医!”

御医来了,小心的诊脉,然后小心翼翼地告诉胤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有喜了!”

胤祥长大了嘴,在消化了这个消息后,哐当,到底,幸福地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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