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小心翼翼地抱着布包，布包里放着饭盒，她去报亭给徐报亭送午饭。
路上有人跟她说话。
“小叶子，叫我爸爸请你下馆子。”
叶青翻了个白眼。
叶青五岁之前，对食物如饥似渴，曾经放出话来，谁请她吃肉，她就叫谁爸爸。
因为这事，徐凯气得要跟她绝交。
叶青现在很有骨气，不吃嗟来之食。
“小叶子，你爸——”
“在你妈床上呢，去找吧。”叶青抬起下巴，扬声道。
那人被她堵得直翻眼睛，围观的都笑了。
在一片轰笑声中，叶青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地走出小巷。
她已经有了刺儿头的迹象，谁的账都不买，只认徐凯跟她是一家的。
“徐报亭，吃饭了。”她没大没小地叫道。
徐报亭嗤笑一声，叶青这小孩不管叫谁都连名带姓的叫，一点礼貌不讲。
叶青坐到报亭旁边的台阶上，从裤兜里摸出瓜子，慢悠悠地嗑瓜子，目光平静地望着马路，“呸——”她用力吐出瓜子壳，一次比一次吐得远。
“小孩儿，怎么随地乱丢垃圾呢？”戴着红袖章的老头出现了。
“呸——”叶青平静地看着他，再一次吐出瓜子壳。
“谁家的小孩，是你家的吗？”老头问坐在报亭里吃饭的男人。
徐报亭摇摇头。
“不许再吐了，再吐我罚你的款。”老头指着叶青威胁道。
叶青轻蔑地勾唇，抓起一把瓜子送进嘴里，嗑开全部的瓜子壳，呼一声吐出一堆壳。
“你，你——”老头气得直喘气。
“老头，你，你——”叶青一手指向老头，模仿他结巴的口气，一脸讥笑地说。
“我就不信教育不了你！”老头上前一把抓住叶青的胳膊。
“耍混蛋，老混蛋耍混蛋——”叶青陡然地尖声大叫。
老头吓得松开她，抬腿就走。
叶青高高扬起下巴，蔑视地望着老头的背影，她有了傲视天下的感觉，放眼望去，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所向披靡。
徐凯冲刺成功，考进了重点中学。
暑假徐凯借来初一的课本，提前在家预习。
叶青开心地翻着徐凯的书，她比徐凯还开心。
徐凯的心情也很好，眼神没那么忧伤了。
“小叶子，你爸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开心地问。
“不知道。”叶青开心地摇头。
两个人都咧着嘴傻笑。
“我请你吃雪糕。”徐凯合上书，扭扭脖子。
叶青也学着他的样子扭扭脖子。
徐凯在前面带路，叶青连蹦带跳地跟在后面。
走进小卖部，叶青踮起脚尖看冰柜，里面花花绿绿的，她只吃过赤豆冰棍，奶油雪糕这些叶青吃不惯，一闻到奶油味就想吐。
徐凯让她随便挑，叶青还是挑了赤豆冰棍。
“尝一口。”徐凯将娃娃雪糕送到她嘴边。
叶青伸舌飞快舔一下，呕——又想吐了，她吃不惯这个味道。
“你这个小笨蛋。”徐凯眼神温和地笑她不识货。
“豆子好吃，你咬一口。”叶青笑着举起赤豆，让他咬一口。
徐凯弯腰咬了一点点。
“好吃吧！”叶青得意洋洋地握住他的手，开心地摇晃。
“去护城河转转。”徐凯抬脚走出小卖铺。
“嗯，那儿凉快。”叶青深感同意地点点头。
走到半道就被打劫了。
几个染着头发的混混拦住了他们，看他们的样子不是社会上混的，就是从职高出来的。
一个混混伸出手。
徐凯很配合地掏出零钱，全部给他们。
“就这点？”混混生气了，一巴掌拍到徐凯脑袋上。
徐凯低着头一声不吭。
叶青瞪圆了眼睛，咯吱咯吱地嚼着冰棍。
“小孩，你有意见？”一个混混笑着戳一下叶青的脑门，叶青被戳得踉跄后退。
“别，别碰她。”徐凯低声道。
“你又有意见了？”混混又一巴掌打到徐凯后脑勺上，手里的雪糕也被打掉了。
叶青随手扔掉冰棍棒，突然发力一脑袋顶向一个混混的肚子，混混没留神，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跟叶青一起掉进河里。
“小叶子！”徐凯惊叫一声。
“靠！”几个混混笑起来。
河里的混混发出惨叫声，叶青缠绕在他身上，嘴巴咬着他的胳膊，两只手撕扯着他的脸。
几个混混这才七手八脚把水里的混混拉上岸，叶青始终挂在他身上，手指抠破了他的脸。
本来想抠他的眼睛，把他的眼珠挖出来，手失了准。
最后还是徐凯将叶青抱了下来。
十几岁的混混疼得直哀嚎，“记住你了。”几个混混指着徐凯，恶狠狠地威胁完，赶紧搀扶着受伤的同伴逃离。
徐凯腿一软，软软地坐到地上。
叶青伸手拨弄一下牙，刚才咬得太用力，牙齿松动了，叶青用力拔下松动的牙抛进河里，“呸——”她吐出一口血水。
“刚才太危险了，他们肯定会报复的。”徐凯唉声叹气道。
“不怕，我负责打跑他们！”叶青望着河水，意气风发地说。
“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他们是混混是混蛋，我们不能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人。”徐凯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腰往前走，一想到混混的报复，他就觉得脑袋重得抬不起来。
“那我们就活该给他们打？”叶青不能认同他的话。
“忍一步海阔天空，你还小，不懂。”徐凯一脸的担忧。
“你害怕他们，我可不害怕！”叶青双手握拳，脸上露出狠戾，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听说二中有个学生跟混混打架，被混混一刀杀死在校门口，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活不过来了。”徐凯耐心地说。
“死就死，坚决不受这鸟气！”叶青昂首挺胸，她不怕死。
徐凯摇摇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徐凯，我会保护你的。”叶青主动握住他的手，安抚道。
徐凯被她逗得想笑，又笑不出来，这才注意她全身都是水，两个手腕都是瘀青，胳膊也紫了。
“疼不疼？”他关心地问。
“不疼。”叶青摇摇头。
那些混混全是纸老虎，他们不敢把她往死里打，否则她也不能坚持那么久。
要打就往死里打，叶青突然无师自通地发现了打架必胜的秘诀。
“我们家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小叶子，我必须好好学习，必须考上好大学，必须赚很多的钱，必须带他们搬到新房子里住。”徐凯心事重重地说，这是他的压力，也是他的动力。
叶青没有这样的压力，她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放眼望去，她谁都看不上，只愿意跟徐凯做家人。
所以徐凯的愿望也是她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