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虚惊一场。
对于躲在窗外的东方沐自然也是虚惊一场,还好,还好这时候恰好有丫鬟过来。
“什么药?”邵老爷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十分不乐意,“谁让你们煎药的?”说来,这邵老爷不仅忌讳看大夫,更是不喜药味儿。
“老爷……”二夫人接过装药的碗。
“拿走拿走!”邵老爷别过脸,不乐意的推开了药碗。
谁想,二夫人一个没拿稳——“啪——”,碗裂成了两半,浓黑的药汁流淌了一地。
“真浪费!”凝嫣嘀咕着。芸姐姐生病的时候,可没有浪费一滴药。
这次他绝对没听错,是那个妖孽的声音。正欲开口,猛然想到——她竟逃了出来?!在看着正在闹别扭的父亲,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想着,便不动声色的出了门。
不妙!里面突然没了动静,许是发现了他们。东方沐打着手势示意,却不想,嫣儿却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东方沐没来由心里涌起怒火,狠狠地抓住嫣儿的手腕,迈步跑了起来。已经移至门槛的邵安,自然看到了这两个身影,却没急着跟上去。
呵,竟还有帮手。
天已经隐隐黑了,东方沐看着前面的面摊,他们已经跑得够远了。这才停下了步子,跟陆谦说好,在西街的面摊汇合的。
“疼。”回头正好望进了嫣儿那双澄澈的琉璃眸,带着一丝的疑惑不解。
东方沐这才意识到他抓得太紧,嫣儿的手腕上的一圈红印清晰可见。这……倒像他欺负了她一般,东方沐松开了手,自顾自的坐在面摊备好的椅子上。看着脏兮兮的桌椅,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再看看在热气腾腾的大锅旁忙碌的老人家,却是安了心。
“老人家,两碗面。”
虽然衣服已经磨损,裙角下的乌黑隐隐可见,他的头发也是乱的。可是他的坐姿是极为优雅的,嫣儿凝神,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既脏又……整齐的人。
“还不坐下?”
现在的人很少,西街平时就不尽热闹。这么一个面摊,也就他们两个人。凝嫣想着,便坐到了东方沐的对面。
不多会儿,两碗阳春面便端了上来,那老人没说一句话就自顾忙去了——却是看不出有什么好忙的,因为没有除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客人。
看着面前白雾缭绕的阳春面,嫣儿不禁吞了吞口水,却是没动筷。
“吃饭是要给钱的。”
对面的人同样的是看着面,迟迟不动筷。无疑,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他,这光秃秃的素面难以下咽;可是,在一路东躲西逃的日子里,这却是人间美味。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我知道。”在白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真的知道?可是我们没钱。嫣儿决意不看这面了。
东方沐拿起筷子,慢文斯里的吃了起来。那声音传到嫣儿耳朵里全成了恶魔,就像站路边花枝招展的老鸨,用着极具诱惑的声音说——快吃呀,可好吃了。嗯,真香。难得的美味。
嫣儿捂住耳朵,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
再看,自己的那碗面已经不冒气儿了。而东方沐的那碗,已经见空了。东方沐得意的看着她,有些意犹未尽。
“我的也给你好了。”嫣儿说着迅速将自己的面推了过去。
东方沐有些嫌恶:“不会让你付钱的,你尽管吃。”
嫣儿撅起嘴,不理会。
“还是赶紧吃吧,以后就吃不到了。”一个人缓缓从巷子走了出来,还摇着折扇。
东方沐袖口之下的手早就握成了拳状,不过一个人,他应该还应付得来。只要嫣儿先跑,他可以拖延一下时间。等陆谦他们来了之后,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大哥哥!”却是不想嫣儿竟欢呼雀跃的迎了上去!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聪明的很,也蠢得很。她不是已经知道他要杀她吗?这会儿怎么就迎了上去?
怎么办?东方沐环顾四周,不禁懊恼,就不应该选在这个地方汇合,更不应该逗留在这里吃面。这里人少他们的行踪不易发现不错,却没想过,无人的地方被杀人灭口也容易得很!若是人多的地方,邵安也不会轻易动手,现在……
用这木椅能打晕他么?还是这热滚滚的汤?
“嫣儿,怎么跑出来了?”像所有溺爱妹妹的哥哥一样,邵安轻轻抚摸着嫣儿的头发,动作极其温柔。
“大哥哥,你是我的亲生哥哥吗?”忽闪着眼睛,嫣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邵安手中的动作骤然停了,语气也硬了起来:“你都知道了。”
“真的是啊!那我叫你安哥哥好不好?”
她真的是……很好看,像个瓷娃娃,或许长大之后会生得比三娘更美罢。只是,她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不经意,邵安点了点头。谁也无法这样拂了她的意,一个不知道自己将要死去的孩子。美丽、天真,还有愚蠢。
“安哥哥,安哥哥,安哥哥……”嫣儿快活地叫着,笑声像铜铃一样。芸姐姐肯定不知道我有哥哥的,原来我也有哥哥的。
“安哥哥,爹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把药给打落了,真是浪费。芸姐姐一直病着,每次吃药都不会浪费一滴的。安哥哥,你以后不要理爹这个坏东西了。”
“那什么是好东西呢?”邵安俯视着凝嫣,饶有兴趣地问道。
“安哥哥就是好东西啊。”
好东西?邵安冷笑,忽而望向正在捣鼓着沸水的老人。
“楚歌,什么时候改行了?”
什么?一直在一旁坐着看着二人的东方沐陡然站起!这人他竟认识!无疑,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面摊的老头应声抬起头,干净利落的解开身上的围布,掀开了头上的假发,再看时——他已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褐衣的青年人,手上亦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
东方沐大惊,面色已经微微发白。这下,他们毫无胜算。
“嫣儿,过来!”东方沐沉声道。
“可是我还没跟安哥哥道别呢?”
安哥哥,安哥哥,命都要快了没了!东方沐一脸不悦。
“我也刚好饿了,嫣儿,我们过去吃面。”邵安主动地牵起了嫣儿的手,引得嫣儿一阵欢喜。
“司云姐姐和陆大哥还在等着我们。”看着坐下来的两人,东方沐飘出这么一句话。与其说是在和嫣儿说,不如说是给邵安听的。不然,他怎么会叫那两个小鬼姐姐和哥哥,只是这个丫头不要拆穿才好。本来打算称呼司云朵为楼主的,天下第七楼的楼主,也不算说谎,只是怕这丫头不明白。如此,等于是告诉邵安,他们是有背景,轻易动不得。就算他不信,动手之前多少也会犹豫一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