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只听得一声叫,躁动不安的人群纷纷侧目。
人群之后并无人影。唉,是谁瞎叫的?躁动的人群失望地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擂台时,却发现擂台之上多了一个白衣女子!
一袭飘逸灵动的白裙配上婀娜多姿的身段已是让人难以移目,一双琉璃眸更是摄人心魂!只可惜,轻纱掩面,看不完全。这便是司徒沅?
“终于有点意思了,不枉费我千里迢迢赶往这里了。”恋花蜂摇着手中的纸扇,眼角含笑。
“奴家还以为你是为了奴家来的春城,不曾想却不是。”郁妖娆嗔道。
“那也要看今晚妖娆的表现如何。”
郁妖娆并不作答,只是媚笑着。
擂台之上,欲走的闻妙音已然折回了。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就这样对峙着,不发一言。台下看热闹的人们却是按捺不住了,不少人朝着擂台上的两人喊叫。
“你不是司徒沅。”闻妙音久久站着,仔细打量了白衣女子。
“司徒沅是我师傅。”
“司徒沅就这么怕输了?”一脸漠然的闻妙音此时却带着强烈的不屑,是,那个二十年前用卑鄙的手段胜出的女子,不值得她尊重。
“前辈还是多担心自己为好。”凝嫣听闻过这闻妙音的大名,但是对自己的箜篌技艺还是有把握的。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司徒沅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我若赢了你这小辈,是以大欺小不甚光彩;我若输了,却是再也抬不起头。”
“输赢是两个人的事儿,前辈何须记挂着虚名。”
“记挂虚名,你倒说得好听?!”司徒沅却为了这一虚名,不择手段。
就在凝嫣以为闻妙音会拂袖而去的时候,闻妙音蓦然坐下,轻抚起箜篌。弦声瑟瑟,由最初的两三断声开始绵延起来。不同于寻常的小泉叮咚,闻妙音的箜篌之音如同一个女子的诉泣,幽怨决绝。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昆山玉碎,芙蓉泣露。这是一个怎样幽怨的女子啊!如诉如泣,感人肺腑。纵使是那些不懂丝竹乐器的人,此时也是泪湿满衫。
凝嫣负立在原地,看着一身空灵之气的紫衣女子呆若木鸡。这一次,她势必要输了。
“你还要比么?”闻妙音拨弄完最后的音符,有些盛气凌人,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哀怨的神情。
“晚辈愿赌服输。”凝嫣淡淡地说着,心里却是思绪万千——闻妙音,果然不能小觑。也难怪师傅一直视为大敌,只是,二十年前她又因何败给了师傅?
“哼”,闻妙音轻哼,眼神飘向台下,“司徒沅你就打算一直躲着吗?你就甘心败给我?”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擂台之上的不是司徒沅?就在众人再次议论纷纷的时候,又响起箜篌之音。启奏之声高扬,似笛非笛,似琴非琴,箜篌之音源远流长,有些似埙器发出的声音,却摈弃了它的凄婉。这便是凝嫣所奏的箜篌之音,清脆悦耳,让台下那些还未从闻妙音的幽怨悲戚之中抽身的人们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四处鸟语花香,泉流叮咚。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忽地响起,婉转动人。无疑,歌声和着箜篌之音,如同一股清泉在心尖儿上流淌,让燥热的人们觉得清凉舒适无比。清泉流过,声音渐渐远去了,便是凝嫣一曲终了。
台下的人声都静默了,看着擂台之上对视的两个女子,心思各异。这场空前绝后的箜篌比试,究竟是谁胜谁负?
“司徒沅根本就没教你什么箜篌技艺。徒有其表,你的箜篌没有心。”
“前辈说的是。”凝嫣浅笑嫣然,的确她的箜篌之技不如这闻妙音。但是她的箜篌也是落羽,这一神器和她的歌喉极大的补足了她技艺上的缺陷。故而,不精通此道的人难以辨出她和闻妙音的好坏。
“司徒沅你根本不配!你不配!”闻妙音对着台下撕心裂肺的大叫着,清秀的脸庞依然扭曲了,“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这情形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这闻妙音输了心有不甘?
“前辈何苦咄咄逼人?不管你与我师父结下了怎样的恩怨,我师父已经被折磨了二十年了,前辈就不能放下这恩仇么?”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师傅受到伤害!
“哈哈,哈哈,司徒沅你一定很得意,得意你教出了这么一个好徒弟!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如此失态的闻妙音,她总是寡言少笑的,不曾如此悲切的愤怒。
声音久久回荡,亦是久久得不到回应。
“多情公子怎么一点不担心呢?奴家这次怕是要血本无归了。”
“未必。”黑衣男子冷笑着,一边悠哉的喝着茶。
“你当如此确定?呵,也不知晓她敢不敢出现。”
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一席话被不少耳尖的人听了进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黑衣男子——多情公子?
“司徒沅来了。”一个红衣散发的男子夹着一个青衣麻布的老妇人飞跃至擂台上。
众人看着那红衣男子不免的抽气——他,当真不是女子?直直把在场的所有男男女女给比下去了。花容天下,非他莫属。论出尘,闻妙音也比之不过;论妖娆,郁妖娆也要甘于下方。他便是花解语,另一人便是司徒沅——麻布青衣,银发满头,佝偻着背,眼珠浑浊。一美一丑,一少一老。
台下的人不禁纷纷瞪大眼珠子,这个老妇人是司徒沅?自始至终,只有那个黑衣男子镇定自若,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
“你们玩什么把戏?”闻妙音自是不信这个老妪就是司徒沅,司徒沅未及四十岁怎会是这七八十岁的模样?
“花解语!你……”
“嫣儿,是我让他带我过来的。有些事终究是要解决的。”
“你怎么会是司徒沅?”
“前辈看到了,我师傅已经这幅模样了,前辈还不肯放手么?”凝嫣挡在司徒沅前面,与闻妙音对视着。
“嫣儿,把箜篌给我。”司徒沅不再多言,接过凝嫣递过来的落羽,小心的抚摸着。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触碰箜篌了,司徒沅有些颤抖。只见她摸索着坐了下来,抱着箜篌,颤抖着弹奏了起来。曲子是适才闻妙音弹奏的那首,却不似她的凄婉悲切,是一种舍弃的豁达跟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