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空中国?显然是一个宏大的主题。美国为何要做空中国?中国是世界第二经济大国,而且还有3.5万亿外汇储备,美国又能做空中国吗?
让美国感到担忧的不是中国发展至今的崛起,而是中国崛起的不可阻挡性,问题在于,如果现在不遏止中国的崛起,恐怕未来就无法遏止了——如果在1985年不以“广场协议”做空日本,那么今天的日本就更加强大。
1949年10月1日,当新中国建立的时候,中国还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工业发展相当贫乏,然而历经60多年的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经济增长无疑意味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工资收入和福利的改善,今天的中国与60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无论在中国人还是在外国人看来都是在重新回归中央王国,似乎中国重新成为世界的中心指日可待。这让很多中国人感到骄傲,但也许大多数人没有思考过,我们过早成为世界中心是好事吗?
注意,我说的是过早成为世界中心——成为世界中心当然是好事,但过早成为世界中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长远来看,亚洲成为世界的经济繁荣之地是必然的、长期的趋势,很可能会维持100年以上,世界也就因此会持续关注亚洲,而中国又是亚洲经济中的中心,因此,世界的目光一定会始终聚焦在中国身上。这也就是说,世界的问题(主要是经济)就是亚洲的问题,亚洲的问题就是中国的问题,那么,世界各大国都会把中国置于其首要的外交之列,这可就是中国不能承受之重。
不要以为站在舞台中央只有赞誉和荣耀,实际上处在舞台中心的人压力也是最大的,稍有不慎就会成为笑柄和被指责的对象。今天的中国已经被西方的聚光灯照射了多年,现在已经尝到了被西方、甚至可以说全世界直接施加压力的滋味——当众多大国站在你的对立面一起对你吼叫的时候,任何一个大国都是无法承受的。
尽管中国与美国相差仍然很大,但表面上来看,中国经济的年增长率达到9%,美国却饱受经济衰退困扰;当前全球经济和金融危机沉重打击了欧洲和美国的时候,中国经济的损失与其它经济体相比显然要小得多,与此同时世界经济_正陷入停滞甚至倒退,这又成了鲜明对比。这给人的印象就是中国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国家,而美国却阴雨连绵。美国的民调持续显示,大多数美国人认为中国是在全世界占支配地位的经济大国。皮尤研究中心发现,在22个国家当中,有15个国家的大多数答问者认为中国将取代美国成为全球超级大国。当然,这种普谝看法显然是错误的,不过,这正符合美国政治家们的愿望,他们会“胁民意以令诸侯”,以此让民主支持打击中国的政策。
其实,让美国感到担忧的不是发展至今的崛起,而是中国崛起的不可阻挡性,问题在于,如果现在不遏止中国的崛起,恐怕未来就无法遏止了——2010年,中国以世界19%的人口,提供了世界9%的GDP和10.6%的出口,这预示着中国市场将越来越庞大,到2020年,中国经济总量将接近美国,出口总额占世界比重可能提高到13%一15%,同样,进口额也越来越高,最后超越出口额,成为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之一。从中美两国实力变化的过去30年来看,今后15-25年对于中美实力变化来说是一个关键——尽管中国在未来50年内不可能超越美国,但中国的实力如果继续与日俱增,那么肯定会对美国构成巨大的挑战,即便不是全球性的全面挑战,也是地区性的挑战,比如亚洲和西太平洋。而对中国来说,在接下来的20年中继续这种增长、巩固中国经济强国的地位来说至关重要。
对美国来说,中国经济和科技的迅猛发展。美国利益迟早会受到影响,这从国家竞争的现实主义角度来看是必然的。美国如果不能阻止中国崛起,那么就必然要让出相当大的利益。美国正在实行的手段是加强对中国的军事包围以示威慑,但中国也有自己的应对能力,毕竟中国在亚洲地区的影响力不断上升,对此华盛顿也只能加强它在亚洲地区的军事和政治部署,企图遏制中国的影响,所以中美两国在未来20-30年内形成新版“冷战”已经不可避免。这与美国和苏联当年的冷战几乎一模一样——二战结束后,苏联发展十分迅速,表现的相当强大,这对西方世界构成了严重的挑战和威胁。今天的中国同样也是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而且很多分析人士认为,美国霸权在没落,新的世界经济秩序重心正转向以中印为首,包括韩国、马来西亚印尼和其他新兴经济体的亚洲。面对中国经济实力的强劲增长,美国当然不会毫无作为,它正在施展强大的遏制战略,以防止自己影响力的逐步流失。
面对美国的遏制,显然中国也将利用自己的经济、金融和科技优势、综合影响力,在区域以及世界其他区域塑造新的政治和地缘战略格局,形成一种有利于中国自身利益的新模式。其实,中国所谓不干涉内政、各国家和地区自由选择发展途径的新模式,实际上就是对美国模式的挑战,因为这等于是促进更加公正平衡的多极秩序的建立。中国尊重他国庄权、不对他国进行军事和政治]涉的国际关系处理原则正成为中国外交的主导思想,中国不以干涉国内政或经济方式与别国结盟,不要求他国的顺从和依赖,这将为它争取更加牢固的联盟和要为长远的利益。
所有这一切令美国统治阶层感到不安,它将中国视为美国全球霸权和国家安全的威胁,并因此策划种种军事战略予以遏制,致使中美之间关系紧张。美国高官频频发表言论抨击中国的货币、贸易和人权问题,无不是因为担心中国在世界的影响力和优势加剧,担心新兴经济体不再对华盛顿言听计从,担心欧洲与中国联合起来。总之,世界权力正在发生缓慢且不间断的转移,一个不在帝国主义影响力控制范围下的新兴强国正逐步占据统治者的地盘。如果中国真的崛起,那必然意味着以美国为主导的单极主义的结束,美国要做的就是阻止它发生。
《中国无声的征服》这本书颇有影响力,它告诉西方,中国正在征服世界,只是悄无声息。2011年12月4日,西班牙《中国政策观察》发表了一篇题为“中国模式很诱人,但难输出”的文章。文章采访了《中国无声的征服》的两位作者:胡安·巴勃罗·卡德纳尔和埃里韦托·阿劳霍。他们是西班牙两名驻华记者,他们利用两年多的时间里走访了中亚、东南亚、非洲和拉美的25个国家,进行深入调查,然后绘制了一幅中国在新兴经济体进行寻求原材料和新市场的“地图”。他们认为,中国30年来的经济成就当然是显著的,而且具有吸引力,但中国的大量投资也产生了经济、环境,甚至地缘政治方面的副作用,其中主要的一面是悄然对世界资源的占据,并且正在对西方主导的世界产生影响。他们写就这本书,用以解释中国人是如何征服发展中国家的,然后告诉西方,下一步就是中国向发达世界的扩张,而且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因为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明显的信号,比如购买欧元区债务和中国一些国有大型企业出现在欧美市场上。我们不妨摘引一点采访:
记者问:你们对中国在新兴国家的投资和存在感到惊讶吗?远超乎想像吗?
阿劳霍答:是的,这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这让我们感到意外。比如你坐飞机到刚果(金),在首都金沙萨,中国政府投资的项目随处可见,而你深入刚果(金)最隐秘的地区,你发现那里仍然有中国的存在。
卡德纳尔答:中国人是非常谨慎的,在商业关系方面尤其如此。中国官方和国有企业正在很多独裁和资源丰富的国家掀起投资潮,却并不大肆宣扬这些行动。
问:中国对决定投资的大陆或国家采取不同的策略吗?
卡德纳尔答:没有针对各个国家的战略。但有一项整体战略,其基本方针是:我们需要8%的增长率,我们必须保障原材料供应,让“世界工厂”运转下去。
问:书名是《中国无声的征服》,中国征服是想不被注意还是在增长和崛起的同时仍然谨慎……
阿劳霍答:书中的第一条引语就是邓小平提出的“韬光养晦、有所作为”,我们相信,这种温和而谨慎的哲学仍然统治着中国国际政治。
仔细想想,近期没有任何一件大事是中国牵头的。实际上现在全世界都在说中国是拯救我们走出危机拘下一个救星,而中国政府始终保持沉默。中国从来没有接受这个“我要扮演世界救世主”的角色。投资表明的是另外一番景象,但公开形象极为低调。书名还有一层含义,“无声的征服”是因为它并非军事征服。
问:在这方面,中国的增长模式是可以向其他新兴国家输出的模式吗?
阿劳霍答:这是一种非常有诱惑力的模式,但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一种可以输出的模式,因为中国特色非常特殊,这是纯粹的中国模式。
还有哪个国家能够搭建起我们所说的“世界工厂”?在哪里既可以找到大量廉价劳动力,又可以为了让双方获利而利用和破坏法律,而不会有什么问题?
问:中国强调,与西方殖民主义不同的一面,中国到海外投资不是为了将价值观、语言和宗教等强加干人,是这样吗?
阿劳霍答:中国也输出它的模式和价值观。
中国在赞比亚矿区所做的与塞内加尔的纺织工人得到的待遇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与国内中国人得到的待遇也没有什么不同。显然,中国人的到来的确也带来了一系列相关的价值观。但这不是十字军东征。
所以,在美国国内,一直存在“坚挺”的反华势力,在国会中就有许多议员认为,奥巴马政府应正式把中国列为操控汇率的国家。美国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坎普就是其中主力干将之一,他说,美国应对中国表现出强硬态度,并在世界贸易组织提出申诉。坎普还曾在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持的听证会上表示,中国长期扭曲美中贸易关系。众议院筹款委员会首席民主党人莱文也批评共和党人在对华贸易上态度软弱,他说:“贸易赤字不仅仅是因为竞争环境不公平造成的,但这是原因之一,而货币汇率是一个因素,任何人都不应该以解决其他问题来作为不解决汇率问题的借口。”这些支持对华强硬的议员指出了不少中国的不是,如中国长期盗取美国知识产权专利、动用政府资金有计划地资助特定产业、针对美国农产品出口设限,阻止稀土出口并干预外汇市场等等。他们对奥巴马很不满,认为奥巴马政府一直没有针对中国扭曲的贸易政策采取行动。
2011年,美国出版了《对北京做出让步一一奥巴马如何加快美国的衰落和开创中国称霸的世纪》一书,作者是《华盛顿时报》编辑布雷特·德克尔和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前共和党顾问威廉·特里普利特。他们认为,奥巴马正帮北京占据上风,该书的出版公司称:“尽管中国领导人在每一个领域都表现出其带有敌意的意图,但奥巴马政府仍拒绝采取行动或者甚至承认这个威胁。”在美国国内,反华的声浪总是此起彼伏,2011年,美国国会众议员米歇尔·巴克曼称美国出钱令中国在军事上越来越强大;得克萨斯州州长里克·佩里称中国是美国的主要威胁;2011年11月21日,美国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赖因斯·普里伯斯在保守的《华盛顿时报》上发表社论说:“一个把主权输给债权入的政府不可能带来繁荣或自由。”他还说:“到最后,一个被中国所控制的国家是不可能与中国竞争的。”
根据在全球媒体中的出现频率,“中国崛起”被美国媒体分析企业——全球语言研究所列为21世纪头号新闻词汇。
按照政治学家纳兹利·舒克里和罗伯特·诺思1975年《陷入冲突的国家》一书中所提出的“横向压力”理论,人口和技术的发展将促使国家努力向外拓展,其影响力日增,当势力范围与另一大国相交时,大国之间将不可避免地爆发冲突。按照这一理论,中国和美国势必要爆发冲突,因为中国正有可能在20年内或者几十年内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无论中国是否有意挑战美国的霸主地位,客观事实上都构成了挑战。
因而,在实力还很脆弱的时候就被美国置于聚光灯下,这实际上就是美国的敌对、孤立策略,而一个没有盟友的国家是十分危险的。就是今天的美国,尽管拥有压倒世界几个大国联合起来的优势,但也在构建种种军事、政治、经济联盟,即使是发动一场局部战争,也要拼凑各种联盟,为什么?比如,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单凭美军的实力就足够了,但美国仍然要拉上一系列盟友,就是因为美国惧怕成为孤独的大国——在国际政治中,只要一个大国失去盟友,那么无论你有多么强大,都很难坚持下去。当年苏联就是因为失去了中国以及华约伙伴的信任和支持,成为一个孤独的帝国,最终轰然倒塌。
在2010年中日钓鱼岛危机中,中国只赢得了俄罗斯暂时性的支持,而美国、东盟、欧洲基本上都是站在日本一边,中国显得很孤立,这已经说明了中国处在一个劣势位置上。而中国之所以处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因为美国和欧洲多年来散布中国威胁论的效果,它成功地离间了中国与世界主要大国甚至周边各国的关系,因而在关键时刻没有人站在中国一边。
实际上,中国未来几十年最大的外交难题就是避免重新回到冷战状态中——中国当然不会重走苏联的老路,与美国进行冷战,但美国却很想把中国重新置于冷战对手的位置。
美国是一个时刻需要敌人的国家,否则美国就失去了管理世界的法理支持——这很好理解,一个没有罪犯的社会,那还要警察干什么?所以,美国必须要经常给中国按上种种罪名,以证明中国是世界的“犯法者”。而当中国崛起后,美国就需要把中国树立为全球公敌,只有这样,美国才能合理合法的世界警察。
哈佛大学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称今天的美国犹如17世纪的西班牙或者1900年左右的英国:这些占统治地位的帝国都低估了新列强的崛起。对于英国来说,它低估了德国:对干美国来说,它低估了中国。“中国经济的规模与美国相当的时候,可能最早会是2027年,它意昧着中国不仅成为一个经济上的重要竞争对手——中国已经是了——还是外交上和军事上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