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天平上的人与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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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虎殇

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我国已开始宣传保护野生动物。当时,陕西省秦岭生物资源考察队正在佛坪进行调查。假如考察队当时正在本文故事发生的现场,假如那时国家颁布“野生动物保护法”并能采取得力的贯彻措施,本文提到的秦岭虎便不会招致灭族之灾。当年,响在佛坪山区的枪声,至今仍萦绕耳畔,令人神伤。

当年的佛坪,森林茂密,溪流如织。那时这一带时常能见到虎的踪迹,老虎咬畜伤人的事件时有发生。

1964年5月末,当时在佛坪公安局工作的王志英正在县上开会,公安局长找到他,说龙草坪东河台老虎吃人了。王志英负责长角坝、龙草坪一带的治安工作,听到这个消息,便拿起步枪,赶了十几里路,天黑时来到东河台。

东河台大队只有不到30户人家,分别住在河道两边,户与户之间相距一般都在半里以上,有条叫破碾子的山沟里只住有一家姓黄的独户。虎吃人的事就是这家的主人发现的。

老王到东河台的第二天上午,大队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基干民兵跟他一起赶到破碾子沟。在离黄家不远的那个破屋场的雪地上,比牛蹄子还大的状如梅花瓣样的野兽脚印清晰可辨,雪上血迹斑斑,一件破棉袄被扯成一绺绺布条,沾满鲜血。虎爪印迹与人的脚印杂乱交织,说明人在突遭袭击时曾进行过激烈挣扎与搏斗。根据虎爪和血迹消失的方向,他们判定老虎把人咬死后,叼着向西上了山。查清出事现场,已是中午,地上又积着半尺厚的雪,一阵山风吹来,他们感到又冻又饿,只好返回大队歇息。第二天天亮以后,老王回到公安局汇报察看的情况,但未搞清伤的人是谁,尸骨在什么地方。这件事便搁置下来。

端午节前夕,佛坪县人口普查工作组的干部们正在一位姓李的人家吃派饭,忽然看见涩子坪生产队的李队长没命地跑进来,喘着粗气,一路惊呼:“赶快救人啊,快来人啊——”干部们忙问是什么事,李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原委。原来前一天晚上会散得很迟,李队长快回到家时,已近拂晓。他远远望去,发现房顶没有炊烟,就感到奇怪:“往常总是一大早就点火做饭,眼看天都亮了,怎么还不起床呢?”他加快步伐赶到家,见前门关着,又转到后门,门开着却不见人。他喊了几声,没有应声,便急忙来到猪圈,养的那头猪也不见踪影,一种不祥之兆顿时袭上心头。他这时慌了神,惊恐地望了望猪圈旁边那块耕过的土地,只见松软的土壤上印着梅花瓣状的脚印。他一下子如五雷轰顶,疯也似的直奔大队部告急求救。

工作组的六名干部急忙撂下饭碗,立即收拾出发。赖文光、张志义拿着两长一短三支枪,在李队长的带路下,跑向事发地。他们循着地里留下的兽迹向东进了沟。他们爬上视野开阔的山梁,一路搜索。沿山梁走了两个多小时,刚到山顶,李队长家的那条猎狗就发出怪叫,浑身颤抖着直往人背后躲。工作组成员之一、龙草坪公社社长老孙经常打猎,经验丰富,他低声说:“这儿有情况,都停下来,注意观察。”

山顶的南边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林木参天,遮天蔽日。老虎是很爱清洁的动物,它怕鸟粪落在身上,又为了防止扑食时被藤木枝杈羁绊,一般总是在空旷处活动。山顶的北边是一片荒地。他们几个人警觉地朝荒地瞅着,几百只乌鸦在荒地上空哇哇叫着盘旋。就在离他们100多米的草丛里,赫然卧着那只老虎,身上的条纹很是亮眼。他们赶紧就地一溜儿蹲下,一位年轻干部胆怯地问:“咋办呢?”老孙说:“现在不能撤,一动老虎就会追过来,只有开枪打。”大家便趴在地上,摆好射击姿势,举枪瞄准。

扳机扣动,两支步枪同时开火。一支枪卡了壳,另一支枪击中虎爪,那老虎痛得举起受伤的前爪,不住摇摆,猛地站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尾巴扫了几下,便向枪响处扑了过来。第二枪又响了,老虎侧身栽倒在地,又一骨碌爬起来,愤怒地咆哮着又一次扑击。一连扑了三次,最后停住了。它转了个身,忽地腾空一跃,向山坡上奋力逃窜。就在老虎跃身离地的一刹那,几支枪同时射击,老虎痛楚地大吼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顺着草坡滚了下来,身后的茅草被压成一条倒伏的浅沟。

身中数弹的老虎躺在石崖下,一动不动,鲜血从头上的弹孔汩汩流出,旁边白花花的乱石被鲜血染红。众人恐它未咽气,不敢贸然靠近,便砍了一根前面带杈的长树棍,试探着去刺激它,又捡起石块击打,老虎毫无反应,显然已气绝身亡。大家这才壮着胆子,用葛藤把死虎绑在一根粗壮结实的木棒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庞然大物连拖带拉地弄到李队长家。经称量,这只雄性老虎体重近500斤,身长近两米。解剖后被制成标本,现存于陕西省动物研究所。

动物学家吴家炎先生对这个标本进行研究后认为,秦岭虎属于虎的华北亚种,即华北虎,其个头大小与东北虎相似,而色泽类似华南虎。虽然这只虎被击毙后的近40年里秦岭再没有发现过虎踪,但秦岭虎却是一个不应该因为绝灭而忽略不计的亚种,因为从这个亚种可以推证虎的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