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春是不是处女这个问题上,我和李先生有过争论。李先生认为这一点都不稀奇,因为他还是处男。这本身没什么,可李先生觉得不可思议,小春是个坏女孩处女膜这个东西不应该在她的身上存在。李先生对小春不以为然,这可以理解,小春又不是赵玉香,他当然不关心。看到我表情凝重地思考,李先生着急了。他对我说,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太较真,太较真容易失去自我。任何事情都有存在的理由,也都是合理的。李先生还说我现在的任务是杀狗,不用太在意小春。我当然没有听他的,从我的角度来讲,小春比狗重要得多。
兵书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在杀狗之前,我先搜集了一些关于狗的数据,对它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并找出了人类和狗之间的异同。人类和狗都属于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和哺乳纲。人类是灵长目,狗是食肉目。人类隶属人科,狗隶属犬科。人类的品种是人种,狗的品种是狼。也就是说,狗起源于狼,后来被人类驯养成现在的狗。从凶恶的狼驯化成忠诚的狗。资料上说,狗在进食时不大咀嚼,可谓“狼吞虎咽”。狗最大的恶习是吃屎,必须纠正。我最先想到的杀狗方式是,下毒。可我又觉得这行不通,资料上说,狗有特殊的自我防御能力,吃进有毒的食物后,能引起呕吐反应,把有毒食物吐出来。
对于我来讲,狗是一个很值得尊重的对手,毕竟狗是在岁月长河中从狼转变过来的。而狼在人类的印象中,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不过,狗也分很多种类,凶猛者藏獒,可爱者贵妇人,笨重者沙皮犬,俏皮者腊肠犬。而我要杀的那条狗,在北方的农村中我们习惯把这种狗称为“笨狗子”,专门用来看家护院。这种狗,老实巴交,长相傻啦吧唧,但生存能力很强。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平日没事,这条该死的狗摇摆着细小的尾巴,在旅馆里走来走去,甚是逍遥自在。狗虽不出生在名门望族也没有高贵的血统,却深得赵玉香的宠幸,她每天都会给狗洗澡,还给狗穿上了粉红的背心。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条公狗。对我来讲,杀这样的一条狗,犹如探囊取物。可我还是对李先生说,杀狗是件大事。我们四个人外加一条狗,大家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交换一下各自的意见。我和小春会帮助李先生争取赵玉香,如果赵玉香答应和李先生私定终身的话,就没有杀狗的必要了。
这天晚上,我们坐在一起吃饭。李先生特意在酒店预定了一桌菜,从一开始上菜,赵玉香就对李先生抱有成见。这也不能怪老板娘,李先生实在是太没脑子了,他点什么菜不好,单单点了一盘狗肉。俗话说,狗肉不上席。当然我们是平时吃饭,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估计没人会在意这个。赵玉香在意的是,她那个狗儿子的感受。我和小春本来想替李先生美言几句,但一开始情况就如此尴尬,我们也知趣地闭口不言。小春比我更了解赵玉香的脾气,用她的话来说,老板娘就是一个狗脾气,喜怒无常。
李先生喝下几口白酒后对赵玉香表白,还说赵玉香独守空房肯定十分的寂寞。赵玉香抽了李先生一个耳光,说李先生想和她上床,连门都没有,她就是把逼给狗日也不会给他日。李先生借着酒劲抱着赵玉香不放,还在她的身上到处乱摸。我和小春看到这些,但都假装没看到。两个人最后都累了,过了许久,赵玉香对一脸泪水的李先生说,“其实吧,我不反对你喜欢我,我也管不着你怎么想。可我也不能光听你几句好话就跟你好,我虽然结过婚,可我不是随便的烂女人。你总该做出点实际行动让我相信你是真心的,这样我才能放心和你在一起。就算你哪天你又看上别的女人了,我也不会怪你,怪我自己看错人了。总之,让我认为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这点很重要。”
7
遭到老板娘的奚落,更让李先生坚定了杀狗决心。其实我和小春都明白,李先生根本没生赵玉香的气。在旅馆居住的这几个月里,李先生一直没脸没皮,无论赵玉香怎么打击他,他都不放在心上。人要想犯贱,你也没办法。这次李先生生气是因为我和小春当时在场,你不得不承认,李先生还是多少有那么点自尊。被赵玉香这么山呼海啸地训斥,李先生确实有点脸上挂不住了。其实我知道,李先生更多的是向我展示他的权威。作为李先生的手下,我眼瞅着他被侮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长此以往,老板娘就可以动手打我对我呼来喊去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所以,当天李先生向我下达狗的必杀令。我想,也是时候给赵玉香点颜色瞅瞅了。
赵玉香向李先生暗示要主动追求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他们俩确实很般配。如何去追求赵玉香,李先生的计划是把她孤立,他指使我把小春变成自己人,然后又让我去杀那条与赵玉香相依为命的狗。
李先生要我轻轻松松去杀狗安安全全过马路,我也希望自己放下包袱没有太多的顾虑,就当是那条狗出门让车给撞死了。李先生雇佣我来完成这个任务。推算起来,是老板娘间接让我杀这条实际上是狗,而名义上是她儿子的生物。我问李先生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李先生说,“你他妈的整天叨逼叨叨逼叨,问你妈了个逼呀,我雇你是来为我排忧解难的不是让你来添乱的。让你去杀狗你就麻利点去杀,再问来问去我把你砍个稀巴烂喂狗。整天吃我的住我的屁事都不想干,你以为是我儿子呀,我应该养你呀,操。”我说不能让狗死的不明不白。李先生拿出枪指着我,“我操你,再问东问西,我打烂你的狗头。”
在我还没帮李先生杀掉那只狗的情况下,我们双双住进了医院。我和李先生被送往位于郊外一座山上的传染病专科医院,道路崎岖,枯木荒岭。至于,我们会在这里住多久,还是一个未知数。第二天,当一个病人告诉我们,他是从树叶刚发芽的时候住进来,现在树叶都已经掉光了还没出院。我和李先生顿时感到生活无光。对李先生来说,略感欣慰的是,赵玉香每个星期都会来医院看望我们一次,带些水果和营养品。而小春,在我住院期间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们得的病是急性肝炎。至于是谁传染给谁的,我们也搞不清楚。李先生说是我传染给他的,而我觉得是李先生传染给我的。不管是谁传染给谁的,我们现在是共处一室的病友。
我们在肝病一科。肝病科在整个山头最高的地方,分为四个科,一楼是一科,二楼是二科,三楼是三科,四楼是四科。我们就在一楼的病房里,这是我第一次住院,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医院没有给我们发统一的住院服,我们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每天早上吃完早饭,医生查完房之后,我们就开始进行药物治疗。药物包括:干扰素,皮下注射,葡萄糖加维生素C和维生素B,门冬氨酸钾镁溶液。
医生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内就能恢复健康。”
每天下午,护士会把一天的医疗费用清单交给我们。清单拿在手里,我感觉到一身的寒气。一人一天的费用是三百多,两个人一天就是六百多,三个月两个人的费用总共差不多是五万多。一激动,我感觉自己的腹部在阵痛,像针刺一样。我明白,我现在是肝肿大,质地软,常有触痛或叩击痛,脾也有轻度肿大,还有黄疸。我重新躺在床上,心平气和地呼吸,然后叮嘱自己,啥也别想,存在即合理,你啥也改变不了,你啥也不是,一定要好好休息,尽快出院。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李先生表现得很哥们义气,在我病重时一点也没有撒手不管的迹象。这让我更加坚定一点,是李先生把病传染给我的。但是我这样想,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怎样,李先生让我刮目相看。
睡觉前,李先生对我说,“明天,让赵玉香来交住院费。”
我没有马上进入梦乡,即使医生叮嘱我们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过度。可是,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除去上厕所和吃饭象个木板一样直梆梆躺着。我二十多岁,身体却象个老头,全身各个角落和缝隙都渗透着疲惫。我整个人最活跃的地方只剩下思想。夜深人静,李先生已经在打呼噜的时候,我还没有睡着。病房中,窗帘的一角拉开了,几缕细微的月光照进来,我歪头看着一点点的月光,有那么一小会,我觉得很舒服。
赵玉香交了医药费,还带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在病房里,老板娘戴着口罩和我们交谈了几句。李先生很是高兴,嬉皮笑脸一副傻逼贱样。
我说,“小春怎么没来呢。”
赵玉香说,“来干什么,传染上病你负责呀。”
赵玉香走后,李先生洗了几个苹果,一边吃一边说,“我要好好补充维生素,早点出院。”
我说,“给我个吃呗。”
“不行。”李先生说,“这是玉香给我的,只能我自己吃。”
“我也需要维生素。”
“你还年轻,身体抵抗力好。”
8
经过几天的住院治疗,我和李先生感觉身体好了很多,身体有些力气,不再感到乏力,也不恶心腹胀,只是尿色还有些偏黄。我和李先生想出去走一下,但医生规定不能随处乱跑,一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怕劳累。二是,怕传染陌生人。
我们只好走出病房在医院里面走来走去,医院依山而建,山下有个人工湖,里面还有水但看起来很脏,我们来到湖边上顺着湖来回走。已经是秋天,湖里落满枯黄的叶子。
李先生对我说,“看,里面还有鱼哩。”
我看了一眼,里面还真的有鱼。红色的金鱼,在湖水里成群地游来游去。看了几眼金鱼,觉得索然无味。午后阳光明媚,走了几步觉得浑身发热,这种感觉很舒服,我早已经忘掉上次出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人一出汗,就感觉到个体的存在。我们围着医院里的建筑物走来走去,后来,来到一个建筑物的背面,这里本来也是一个山包,为了建高楼,把山包炸开,一边是平地,另一边还是山体,只不过,山体用水泥堆砌整齐,还栽种上了竹子。在北方很少看到竹子,一般见到的竹子也只为了环境美观而栽种,根本不是野生。竹子很细小,长得萎靡不振,如同现在的我们一样,疾病缠身,水土不服。除了竹子还有松树,松树依然葱绿,长势茂盛,我们爬上石板台阶,不知不觉绕到了肝病科的后面。我们坐在一颗松树下面,能清晰地看到护士办公室里一个小护士正坐在座位上拿着笔记东西。
李先生说,“这小姑娘还挺漂亮的。”
我没接话。
“你看这小脸,粉嫩粉嫩的。”
走了这么几步我呼吸沉重,坐下休息了一会才得以平复。李先生还在仔细地看着那个小护士,目不转睛。我说,“你有想法吗。”
“什么想法。”
我说,“这要问你自己才对。”
回到病房,躺在床上,我又感觉到百无聊赖,无所事事。这天下午病房里来了一个新的病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皮肤黝黑,四肢粗壮。
老头的床和李先生的床紧挨着,老头是个开朗的人,不一会就和李先生攀谈起来。病号之间的谈话,一般都是先从自己的身体状况开始。探讨完病情,一时无话,老头拿起前几天我买的晚报看起来。老头看到一个强奸的新闻又和李先生交谈起来,“这年头还有强奸的,真是笑死人了。”然后老头绘声绘色地讲起,前几天他遇见一个老哥们在逛洗头房,说自己的身体不行了要吃壮阳药之类的云云。我躺在旁边听着老头说的事情,感觉很好笑。只是有个问题很棘手,那老头晚上磨牙说梦话和打呼噜,那呼噜打得可真是惊天动地。这可害苦了我们,晚上睡眠不足,只能白天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