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惠岸以北(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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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地穴寻渔

鸟人的天赋不差,总算跟我合上拍了,可刚解决一个困难就又出现另一个问题,方砖看起来挺大,但当我俩踩上同一块,就显得极其窄了,我跟鸟人夸大点说都属于膀大腰圆的主儿,同时蹦进去宽肩就会碰在一起,我又得显摆一下了,力的作用是相对的,在作用力下我俩会失去平衡,稍有不慎满盘皆输。那只有跳的时候在方砖里错开,一人在前一人于后,根据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做的那个著名的自由落体实验,质量的大小跟下落的速度无关,所以掌握好高度是关键。我跟鸟人就在方框里不停的练着,先前一系列的事情搞得人运动量太大,也没什么东西进补,唯一入肚的还是从蛇腹出来前,抓着绳索又喝了口酒,鸟人的酒量要是去作陪,准保把那些嗜酒如命靠公款吃喝的灌趴几个来回,他一仰脖子就把余下的给干了,就给我剩了几滴,我伸着舌头,狠往下突,它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瓶子里出来。现在我俩额上的汗倒是心甘情愿的往下出溜,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可是还得鼓励自己,想想老师说的,她说什么啦,我怎么全都忘了。对,她说坚持27天就会养成习惯,我出来有2天了,只吃了一顿饭,抗住了很多惊吓,肚子饿也能忍着,可我真的虚无力了。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张画面,是我家宝可爱的脸,嗯,我要出去,我得为她活着,我的劲儿又来了。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后,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上了。我跟鸟人走到甬道前,站到约定好的位置,我在左他侍右,准备好了么?鸟人看着我,这让我想起了他在船上对我说的:机会就这一次,成败在此一举。我以前错过了好多机会,可我不想后悔,就对自己说,人要往前看,机会多着呢,时光荏苒,当我即将而立,依旧在一条漫漫长路上下求索的时候,我顿然间明白了,我蹉跎的不是机会,而是人生,但这人生只有一次,因此我每天起床都对自己说:不管明天怎样,先把握好今天。所以,不论前境如何,我只想把握好这仅有的机会。在1、2的和声中我俩跳了出去,落地的那一刻,我心中只有最坏的结果,完了完了,什么都没发生。我与鸟人相对一眼,继续,完了完了,还没事。这次要蹦在一起了,我在前鸟人在后,我俩一同跳起,这次肯定不行了,咦,又没事儿。我冲背后的鸟人说:继续吧。这次由于要跳过一块方砖,距离较远,我就心里叨咕着,这次铁定完蛋,哎,真是走了****运了。越过这个坎儿,就开始了新一轮,在我的悲观腔调下,我俩有惊无险的跳过了甬道,当脚踏上平地后,我才敢对自己说:平安无事喽。

过了甬道我心还没定下来,鸟人就叫着:巴斯特。左侧的通道内,我看见半个猫身闪进了右侧,它肯定待忒久了,现在终于不用候着了。跟上去。鸟人疾步往通道里走,我也迈开了步子,可心里却泛着嘀咕,它不会又把我俩引到什么机关里去吧?转向右,猫身又往右侧一闪,前脚刚至,人家后脚又偏向了左,转进左边,又是一条尾巴飘进了右,在这只见尾不见首的猫的引领下,我俩进了一个洞,洞内漆黑,还是发挥手电筒的功用,这次我摸到了火把,捣鼓半天不得要领,鸟人就得意的过来,手在火把上一动,我未看清,火把就着了,洞里便亮了。我请教道:咋弄的,你教教我。鸟人神秘莫测的对我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正是由于你们这种人,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都失传了。他还强词夺理,正是由于我们这种人,秘密才始终是秘密。你说话咋这么诡谲,我越来越听不懂了。鸟人就点了点胸口,你要用这里想。那脑子留着干嘛!洞内就像沙漏的中部,进来时很宽,往里走就变的窄,走了一段后又豁然开朗。这时我看到,不远处有两个门洞,沿上各有一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呢?鸟人说:右边是生,左边是死。我们要不要进去?也可以回去。你怎么不说自古华山一条道。我想说的是后边那句。我现在怀疑你不止两个人格。鸟人没接,径直就走,我扳住他,你往哪里走?洞里呗。废话,我是问生还是死那个。肯定是生啊。你太不把古人的思想当回事了!你别激动么,我没那意思,我是觉得吧,古人的脑容量肯定没现代人的大,所以设计也是直来直去。你这还不是瞧不起么。你看,你又急赤白咧了。淡定淡定,我对鸟人说:我倒觉得这是在故布疑阵,其实是死写个生,生又写成死,布一个真真假假,虚实莫辨的局。那你是说我们应该往死处走。我点着头,对啊,你没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么。鸟人嗤之以鼻道:咱俩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民族。但有些东西还是相通的。我在心里接续着。认识上的差异,使我俩谁也说通不了谁,鸟人没有妥协的意思,我这个人就喜欢强,那就分道扬镳呗。我气鼓鼓的往死里走着,进洞前还不忘对鸟人说:祝你好运。小心点——我才懒得听他废话。进到洞里,道路越走越窄,最后连路都没了。不会吧,难道死就是这个意思。借着火光,我在洞里摸索,手在侧壁上用力的时候,有一处明显松动,我就两手抵住使劲一推,呼——哗啦,洞壁出现了一条长口,我侧身挤了进去。里边很黑,我打开手电,找到了火把,一番鼓捣后,火把着了,原来在固定火把的金属架内,有一个极不容易被察觉的小键条,就像过去的老灯开关似的,只要往上一扳,随着机关的启动,火把就着了。随着火光,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斜着的长道里,两边只比我张开手臂稍宽,斜道的坡度大概有三四十的样子,我站在坡道的下方,正想往上走,就听见上边传来咕隆隆的声音,头刚抬起,我就脱口而出那个字,好大的一个石球。

石球以披靡之姿由坡上滚下,我忙往坡下逃命,斜道加快了我奔跑的速度,好几次我都感觉那两条腿不属于自己了,不知道石球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反正它滚的是越来越快,跟我的距离越缩越短,我脑海里就闪过一只被踩得肠穿肚烂的青蛙,转而又换成一根木头被压路机碾过的场景,嘎嘣脆的声音掩盖了耳边石球的滚动,当石球的声音再次占据上风,我看见了前方有个十字口,几乎就在我拐向右刹不住撞到壁上的同时,石球从边上滚了下去,我靠在壁上,右耳的石球声还未远去,左耳又传来了滚动声,我头一撇,右侧坡道里也有球滚下,我赶紧往来路闪,石球就滚下来惯性的往左侧去,砰的一声,跟左侧滚下的石球来了个陨石大冲撞,这俩球真硬,啥事没有都往下走,在我一侧的坡上我看见又有球滚下,两路夹攻,我想往右躲,可是距离左侧的两球又近,绝对没机会往坡上跑,趁着我这侧的石球还远,只能往坡下去,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争分夺秒,我也顾不上宁停一分不抢半秒的警示,就在左侧的来球滚下的一瞬,我见缝插针的冲了过去,片刻,我听到身后又是一声碰撞,依情形判断,应该是从左侧的两球撞上了滚下的石球,阻了其前进的方向,不然相反的话石球一定会飞速冲我撞来。在三球窝里斗的时候,我往坡下猛奔,斜道很长,不久,那个讨厌的声音又来了,很快就逼近了,我就是再能跑,也快不过石球啊,难道这就是终点了?忽然我看见壁上有些奇形怪状的凹槽,不容多虑,我立即闪了进去,当我以很憋屈的姿势躲进凹槽里,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在甬道时看到的壁画,这不就是画上那些跳舞的样子么,石球过去后,我从槽里出来继续往下坡跑,没多久石球又来,于是我又摆了几个造型,再后来石球逼近,凹槽没了,无法展示形体的优美,我只得狼狈逃窜,然而前方却没路了,不过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石壁的底部有一个长方形开口,快到壁口时,我身子一倒,借势像条泥鳅似的滑了出去。

滑出来后我两脚蹬住了一处石壁,接着一个屁墩儿摔坐在地。我捂着屁股起来,发现自己又进了一处窄道,窄道里火把燃烧,我看见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个人,仔细一瞧,是鸟人。他已经看见我了,哎——他一脸痛苦的冲我喊着。我走过去问,你怎么了?我脚崴了。还能走么?他摇了摇头。我啧了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回走没路,所以我跨过鸟人,想探探前边的情况,没走多远路断了,横在眼前的是一条令人望而生怯的深涧,对面有洞口,可是怎么过去?头一转,我看见壁上又刻着陌生的符号。我回去把情况一说,然后扶着鸟人到了符号前,鸟人看了眼说:这是真实之桥。桥?哪有桥?鸟人冲洞外一指,桥就在那里,但是只有心怀坦荡的人才能过去。那我害怕算不算不符合标准?鸟人摇了摇头。我让鸟人坐下,自己走到洞前,抬起一脚往洞外踩去,嗯!果然有东西,我再朝两边踩踩,虽然看不见,但桥感觉不大。我转回洞里,把鸟人背了起来,他可着实不轻,我步履沉重的走到洞前,心里害怕,这桥不会是豆腐渣吧,嗨,那么多困难都过来了,这点算什么,要有信心,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没问题,你一定行的。在不绝于耳的鼓励中,我一脚踏向了洞外,触及的坚实感让我把另一只脚也踏向了空处。我心无旁骛背着鸟人在桥上走,他在耳边对我说:多亏你了。嗨,我这是投桃报李,要不然连蛇腹也出不来。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闭嘴,让我专心走路。鸟人成了哑巴,可他的话就像农夫山泉,让我心里有点甜儿。帮助别人让我精神上感到了愉悦,他说我是好人,好人还有好报,我可没什么贪图,只是希望会有吧。在自我陶醉中,我边美边走,到洞口时,脚下骤然一空,好在我一把攀住了边沿,快上!我喊道。鸟人心领神会,蹬着我的肩先上去,再趴下来趁我往上时使把力,上去后我俩躺在洞里,肚子高低起伏喘着气。桥怎么会没了?我思考着,究竟犯了什么错误?我当时在做白日梦啊,由鸟人起头的关于好人的话题,我想到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别人的人,然后呢?然后我就想到自己出名了,媒体来采访我,我侃侃而谈,成名了,出书了,赚了好多钱——不是吧,难道是因为钱,或者名曰欲望的东西。恍然后我就庆幸自己之前在桥上的心无旁骛,要是当时就胡思乱想,现在我连反思的机会都没了。

巴斯特!躺着的鸟人说道。我侧起身,连影子都没见着,鸟人急着要走,我只得把他扶起,那只猫一出现准没好事。果不其然,在鸟人口口声声的这边那里的疑似幻觉中,我俩进到了一个很宽敞的洞里,就像是没有椅子的教堂,地上竖着多根长度粗细不等的石柱,柱上有画,清一色是女的,她们穿着清凉,其姿妖冶,其形婀娜,我耳边隐约响起了音乐,初时飘渺,犹如仰望星空,渐而空灵,譬如手捧甘泉,继而深邃,像是晨起之雾,拨开蒙雾,在哇啦哇呜~哇啦哇呜的缭音中,一位妖娆的舞女出现,她颦眉诱惑,红唇撩人,扭动的身姿勾人魂魄,她绕着我翩翩而动,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让我情不自禁就跟着耶耶耶,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美妙,堪比岛国爱情动作片,不,比那要更——我在想什么!我都是有娃的人了,我怎么能出轨呢!心意一转,身旁的舞女停住了身段,耳边的音乐也没了,那女的头一抬,凶恶的盯住了我,陡然间那张俏丽的脸像是被泼了硫酸,恐怖的从刚才还让人欲罢不能的皮囊里钻了出来,血肉模糊的嘶吼着,抓向被吓得毛骨悚然的我,我自卫反击,一拳打掉了它的脑袋,血尸根本不在乎,仍旧抓住了我的肩,我用力推着,它那不带皮的手便往我的肉里透,啊——!我大叫着一脚蹬在了它的膝盖上,它掉了一条腿还在抓,我只好忍着疼把它肢解,血尸被大卸了八块在地上还不老实。我转头去寻鸟人,他还沉迷着,玩的不亦乐乎,连崴的脚都好了,我奔过去一脚飞踹,妖女被踢得够呛,我扶着鸟人就跑,身后传出不满的嘶吼,鸟人大惊的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说你挨了一刀。哪里?哪里?他就在身上找,我指了指他的胸口。跑出石柱,就看见了洞口,穿过洞口,有一座简陋的石桥,桥的那头是一块圆形的空地,被黑暗包围,黑暗中不知悬浮着什么,在发出幽幽的光,空地的中央,立着一块硕大的石碑,我俩过了桥,到了石碑前。碑上刻的符号跟之前见的完全不同,鸟人也不懂。喵——!那只猫又出现了。这次它不东躲西藏了,大大方方的走近我俩,之后就往地上一倒,旋即化成了墓中复活前的样子,它干瘪的样子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两颗如宝石的绿色眼珠依旧晶莹剔透。鸟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蹲下身抠出了猫尸的一只眼球,然后两指捏着冲石碑一举,急匆匆的说:用手电照它。我拿出手电冲着猫眼打开,一道像是放映机的光就通过猫眼照在了石碑上,在光的照射下,石碑上的字发生了变化,我能看懂了,上面好像是铭文,篇幅像裹脚布一样,我懒得看了,鸟人看的很认真还念着,当他念道:在光明的时候,黑暗将降临。石碑就乍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种让人平静的感觉便映照全身,等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只有绿色,绿色的草,绿色的树,还有映衬着绿色的一片湖。我内心抑制不住激动的叫着跳着跑到湖边,一下子扑了进去,湖水凉且不冰,清澈干净,我像一个空了的水袋大口大口喝着,身体的伤口也神奇的在愈合。一片金色于我身边游弋,是金鱼,它们一点都不畏惧反而与我亲腻,我捧起了一条,金色逝去鱼身变得透明了,在它的腹内果然有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色宝石,当我忘却鱼身去拿宝石的时候,宝石竟然跟着我的手在动,我将宝石移到鱼嘴,金鱼吐了出来,我接住了宝石,便将鱼儿放生,金色又回到了它的身上,一瞬间的功夫,它们就全都不见了。我高兴的拿着宝石刚步上岸,面门就狠狠的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