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这是什么样的江湖啊?
风梦泊不禁感叹。昨晚那场谈话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恐怕相当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法忘记任何一处片段。一个病弱的伪君子,拥有与之不符的江湖声望,而且可以随时让许多热血儿郎为他卖命——打着高尚和光明的旗号——却希望他一统黑道,并愿意帮忙。他完全能想象出来,对方还会有什么说辞。
“中原帮派斗争激烈,为了避免伤及更多无辜,由落雨堂出头是件好事。”
“盛名会多行不义,除掉它大快人心。”
是不是有这些理由,就可以让千百人为之流血发狂?风梦泊揉揉额头,不愿意再继续想。这就是魏德阳,如今白道里拥有实力的人物,虚伪,狠毒,阴损,而且坚强。日后此人必然还会来纠缠。他忽然心生厌倦。江湖从来没变好过,永远那么肮脏。
“师兄。”
叶眉不肯给他空暇琢磨心事,纵马赶上来。骆闻秋在伤后多少有些疲倦,随邢天坐在御座里。马车落后他们数丈,方便两人说话。
“天气不怎么样,快下雨了。”
叶眉以此作为开场白,识趣的不问风梦泊在担心什么。她了解师兄,不必再让对方把烦恼多讲一遍。
天色阴沉,太阳早不知躲到何处去了。乌云压得很低,许多云团仍从四面八方赶来。周围空气格外沉闷,显然在酝酿一场暴雨。
“前面快到镇子了,进镇避雨吧。”
说着风梦泊冲后边一挥手,跟着扬鞭抽上马臀。邢天大声吆喝马匹,马车也加速了。叶眉看了眼骆闻秋的脸色,忍不住问。
“师兄,小秋受得住药力么?”
“刀气霸道。过两天他就好了。”
“你帮他长了功力,我看将来他的麻烦少不了。”
对别人而言,增进功力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也只有风梦泊会想到更多后果,而叶眉能看到他的无奈。
“他选的路。我不想替他做主张。”
可有的人,你可以为她拿主意。
这句话叶眉险些脱口而出。只是天公不作美,一声惊雷打破了原野上的平静。双骑连着马车,还有跟着的鬼脸,急忙向前方赶去。
镇子小得可怜,只有一条里许长的石板路。路人行色匆匆,两边商铺里的伙计们在忙着关门。豆大的雨点不住下着。邢天平时穿的蓑衣此时帮了忙,方便他到处找客栈。眼见前边不远有一家,他大步走回来要招呼同伴,发现风梦泊神色一变,接着旁边的叶眉也露出错愕的神情。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风梦泊忽然开口,接着对叶眉一笑。叶眉神色有些不自然,半点也不轻松。
“这姑娘不好惹。”
骆闻秋在他俩身后,一起在屋檐下避雨。他不大听得懂,随口就问。
“是谁啊,眉姐?”
“聂乐乐。”
叶眉轻叹一声。骆闻秋大为错愕,刚准备去看,又忍下冲动,因为怕惊动来自白山黑水盟的女魔头。
“你们说的到底是谁?”
邢天来到几人身边。这个不爱多口的人物也起了好奇心。
“小莫来了。”
原来如此!骆闻秋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还想跟眉姐说话。对方抢先说。
“带上曾泪儿。他俩进了那家酒楼,咱们去看看。”
叶眉和风梦泊走在前边。骆闻秋和邢天将俘虏夹在中间,赶快跟上。
木楼略显老旧。进门便闻到浓重的酒香,混合着一股潮湿的腥气。伙计招呼四人入座。大堂中并没有熟悉的身影,风梦泊径直走向楼梯。伙计跟过来,领着几人上楼。步上黑漆漆的楼阶,眼前明亮起来。原来二楼中已经掌灯。临街的窗户都关上了,暂时感觉不到外面的风雨之意。
对着他们隔了两张桌子,有一男一女坐在那里。男人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女子则露出侧脸。桌上亮着一盏灯,映出格外美丽的面孔。她的美惊心动魄,混杂着冰冷和高傲。整个人罩在一件长披风内,显得难以接近。
“几位,这边请。”
伙计刚说完,却被风梦泊拒绝。
“坐一张桌子就够了。方便么,小莫?”
男人豁然转过身来,面容英俊得足以令人窒息。他不禁有些动容,目光由风梦泊转到叶眉身上。
“五哥,眉姐!你们——”
他站起来想走到朋友身边,行动间有点不便。风梦泊身形微动,一下来到对方身前,伸手去扶。
“受伤了?”
风梦泊皱了皱眉。小莫是他昔日在堂中的好友,自然非常关切。
“莫哥,你没事吧?”
骆闻秋身法没有风梦泊快,随后赶过来,急着问对方。
“不要紧,小秋。”
男子对骆闻秋一笑,神色间平静下来。灯火衬托出他不寻常的风采,和挺拔的身姿,若说有什么瑕疵,就是脸上露出一点难以明言的忧郁。
邢天也走过来,站到此人身前。这是他兄弟朋友,应该打个招呼。
“莫长情?”
莫长情是当年落雨堂中最出色的人物之一,比风梦泊年轻一些,论武功和声望当如不如前者。不过他却是江湖中颇具传奇味道的一个人。法星火,屠道人,闻放舟,风梦泊,还有名震西北的拓拔雄,几人均为不可一世的高手。若真要决出个高下,并不见得谁能稳胜。而莫长情身为江湖第一风流浪子,这个名头他担了多年,从没任何人会质疑。
骆闻秋正在为莫长情介绍介绍邢天身份。叶眉悄悄点中曾泪儿的睡穴,让对方趴到桌子上免得碍事,然后走过来说。
“聂姑娘好,我是叶眉。”
说着她将腰间的配剑解下,递过去。
“小莫为了堂里,不得不借姑娘的配剑,请聂姑娘多包涵。”
以叶眉的机智和手腕,既然看出来聂乐乐同莫长情关系不一般,便先向对方赔罪,还点明莫长情是为了落雨堂,以免聂乐乐误会她和莫长情的关系。可别生气。她了解女人善妒的本性。做出十分真诚的表情。
聂乐乐冷眼打量叶眉。对方笑意盈盈,一副真心赔罪的意思。其实她怪不到对方身上,只是眼前突然多出来莫长情的朋友,又是她哥哥的敌人,气氛非常尴尬。她没有伸手接剑,把脸别向旁边。
你把剑交给别人,现在应该接过来还我。
这是她心里的话。莫长情明白佳人心意,伸手搭上剑身便要接过来。
“你和这把剑,都该回家了。”
忽然响起来的这个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吸引过去。原来楼中还有一位客人,此人坐在角落里。他们全没注意那边,甚至不知陌生人何时来的。对方独居一桌,桌上没有点灯。他将侧影留给众人,谁也无法看清楚此人的面目。
就在这时响起一声惊雷,接着有扇窗户猛地打开,狂风夹着雨点自外面泻入。楼内灯火被突然而至的风雨一齐熄灭,四周马上暗下来。那扇木窗不住拍打着外墙,发出“咣咣”的声音。
“我去关窗户……”
始终没有吱声的伙计似乎被暴风雨吓着了。其实眼前这帮人携刀佩剑,更让他觉得不安。伙计自顾自说着,想去关窗。
“下去。”
风梦泊平静的声音传过来。伙计慌忙下楼,眼前没看清楚,差点在楼梯上摔倒,惊叫起来。随即而起的雷声将他的呼喊淹没了。豪雨突至,豆大的雨点随风泻入楼中,打在窗下的地板上“噼啪”作响。角落里的陌生人这时站起来,朝风梦泊,叶眉,骆闻秋,邢天,莫长情,聂乐乐六人接近。
“我哥请您来的?”
莫长情大感意外,他从未听到聂乐乐以这样恭敬的口吻问别人说话。何况这人显然与聂尽欢关系密切,而聂乐乐又跟兄长不和。聂乐乐叛逆的个性让他没少吃苦头,怎么现在忽然转性了?
“回家吧。”
那人在离六人几步外的地方站住,面对他们,气度从容。聂乐乐没开口,只是伸手从叶眉那里接过剑,微一点头,算是答应对方的要求。
“乐乐?”
莫长情难以明白心上人的意思。为何白山黑水盟来了一个人,就能让聂乐乐回去?楼内漆黑一片。他盯着聂乐乐双眼,勉强看到其中无奈的意思。两人彼此很了解,他还从未见过对方这样为难过。
“我哥来了,我也可以不走。可是现在……”
聂乐乐前半句话说得理所当然,声音越到后面越低,透出心里的为难和痛苦。
随后那个陌生人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用意。
“既然不想走,何必勉强?”
骆闻秋冷不丁插口。他看出聂乐乐的不舍,所以有意大声讲出来。同时他瞪着陌生人,在黑暗中对方的模样神态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气息,似乎像个落寞的文士,而不是鲁莽的江湖豪客。
骆闻秋刚讲完,对面的陌生来客并没回答,前驱一步,随之肩头微微一扬。看样子要出手。他有点意外。眼下落雨堂有五大高手,对方一个人就敢生事?他提起功力,准备应敌。就在此时耳边有人大喊。
“小心!”
他明白是邢天提醒。对方就站在身边,两人之后是叶眉与风梦泊,再往后才是莫长情与聂乐乐。一听到邢天呼喊,骆闻秋方知敌人已发动攻击。不等他再有反应,只觉得腿骨奇痛,一股大力撞上自己右腿。糟糕!对手上身虚晃底下暗出一脚,而他根本没有察觉,可见对方身手之快。仓促间他之后右腿回撤,意图减少对手带来的伤害,同时上身一探,单足点地,双拳轰向对手胸膛。这一招连消带打,期望对方为了闪避,来不及发力重创自己腿部。
陌生人随即伸出左掌,单手一带骆闻秋的双拳,跟着向前一推,从容化解他的进攻,并将全部掌力送回。他大惊失色。现在已负了腿伤,假如前胸中招,瞬间便无反击之力。对手武功太高明了,令他感到胆寒。
“看斧!”
邢天断喝一声,闪电间攻出一斧,直取对手。以他的个性本不愿以众凌寡,可是必须先救朋友。从他刚才发现此人无声无息向小秋发动进攻,到小秋出掌被封,不过眨眼之间的工夫。情势实在紧急。因此一边用悲魔斧斩向对手,一边提前发话提醒,毕竟他不愿偷袭。对方毫不慌乱,脚下先是一动,跟着收回攻向小秋的一掌,化掌为指迎上来,以食指点向他的前臂。
悲魔斧攻势何等霸道惊人?楼内漆黑一团,在邢天出手后却爆起了一团华彩。罡风霍霍,甚至令危局中的骆闻秋感觉到了一股凛冽之意。来自白山黑水盟的不速之客却不畏惧,竟以单指破入漫空斧影之中,径直点向邢天的胳臂。
想不到对手功夫如此精妙,邢天心中暗惊。这一指的角度和力道恰到好处,非常高明;能在瞬间看破他的招式破绽并展开反击,眼力也不同寻常。他心中燃起战意,反手划出一斧去削对方手腕。悲魔斧重攻轻守,乐意遇上强横的对手相拼。当他化为反手斧横削对方手腕之后,脑中不断想着陌生人要如何闪避。无论此人怎样躲闪,他都有凌厉的杀招应对,势必展开一连串攻势缠上对手,牢牢占据主动。可是一斧还没使全,他觉得臂上一麻,居然被对手指头点中!
怎会这样?对手决无可能在他变招之后继续攻击。可陌生人明明做到了,在攻势未发之前制住他,整条右臂不能动弹,此时纵有无敌的武功也难以施展。邢天怒啸一声,以左手继续对敌。对手反应神速,忽然收腿,刚刚踢中骆闻秋的那一脚转而攻来——到此刻这人只用了一手一脚对敌——腿法快如闪电,踢向他的小腹。而他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看来只有中招。
危急时刻,叶眉如轻烟般自骆闻秋背后跃起,探出单掌印向敌人头顶。刚才她一样不想以多欺少。然而骆闻秋同邢天两人接连落败,她不得不救。
到底这人是谁?
除了聂尽欢、单无心两人,白山黑水盟内哪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此刻她腾身而起自空中出手,这一掌是全力而为,为了救邢天不敢有丝毫马虎。她不断在猜测对手的身份,怎么会如此厉害?
即使聂尽欢在这出现,也不会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武功。聂尽欢一向出手狠辣,尽管凌厉无比却没此人招数的轻灵与变化。
楼外风雨不休,楼内几乎是黑暗一团。一场剧烈的搏斗就在这片漆黑的空间内展开。
叶眉出掌毫不容情,眼看要印上陌生人头顶,场内再起了变化。方才中招受制的骆闻秋,突然身体一弹,撞向人在半空的叶眉!
这变化不仅出乎叶眉意料之外,甚至连骆闻秋自己也不明白。本来他与对手过了一招之后,掌势被封,对方的力道加上他自身发出的掌力一起涌来,令他极不好受。体内五脏翻腾,有股说不出的烦闷别扭。对手掌力非常奇怪,虽然力道不重,可是绵绵不绝令他一时根本不能动弹。等这股掌力散去,已到了陌生来客发难邢天中指而叶眉飞身来救的时刻。骆闻秋眼见同伴涉险,当然要出招,可是才一行动腿便疼起来。
刚才他中了对手一脚,伤得不算重。看来对手没使全力,何况又转而去踢邢天。想不到自己要出手的时候,腿伤处突然疼起来,而且疼得厉害让他无法忍受,不仅打消了去救邢天的念头,同时一股莫名的力道在他腿内游走迅速传至脚底,猛地变成一股巨力,令他冲天弹起。
对他而言这种武功简直是闻所未闻。对方一脚之力岂能在他体内隐藏了这么久,而且当他行动的时刻会及时爆发出来?
难道对手早把一切都算好了?
局面大大出乎骆闻秋的控制。转瞬间他已离地而起,头顶撞向人在半空的叶眉。而叶眉也感到震惊。现在她可以避开骆闻秋,但再不能给邢天解围,失去进攻对手的机会。权衡利弊之后,她决定不变招,在空中微摆身躯,一面避开小秋撞上自己腰间重穴,一面以独门身法闪电间做出连番动作,化解小秋带来的冲力。她掌上没有放松,继续拍向陌生人的头顶。
骆闻秋避无可避撞上叶眉,心叫不妙。他感到眉姐身体像游鱼一般滑腻,没有被自己无法控制的身体撞开。而且他看到叶眉的手掌没有收回,还在攻向对手。
楼外电光一闪,厉芒自那扇开着的窗户闯入楼内,原本漆黑的空间刹那间惨白一片!
骆闻秋身在空中正要为眉姐这一击叫好,却见对手单臂擎天,仍以食指点出,对着叶眉的掌心。
不好!他的心直沉下去。
眉姐这一掌必然是全力而为,方才又运功化解他的一撞,再没办法变招只能和陌生人硬碰。神秘莫测的对手此招蓄势已久,要是一指点中,眉姐必然会吃大亏。
为什么此人如此厉害,处处可以料敌先机?
他既感到愤懑又为叶眉担心,几乎不敢再看下去,怕眉姐会伤在对手指下。况且邢天仍未脱困,就要被对手攻出的一脚踹中。
骆闻秋、叶眉、邢天,三大高手这一刻全在危局之中,被人所制。
闪电瞬间便已消逝。楼外楼内一同归于黑暗。接着霹雳轰响,一连串炸雷爆起,令听者为之胆战。
骆闻秋心绪稍宁。刚才他弹起后在空中撞上叶眉,此时刚刚落地站好。不过他没再贸然行动。在闪电消失的前一刻,他看到有只手迅速切入叶眉手掌与陌生来客的食指之间。此后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因为光芒消失之后的那一刻黑暗,令他双眼极不适应,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
此刻叶眉已落回地上,呼吸如常,似乎没有负伤。身边的邢天也呆在原地不动,没有被踢中后退的迹象。
“不错。比以前长进多了。”
神秘对手的声音平淡无奇,甚至听不出有敌意。
“前辈,落雨堂以众凌寡,多有冒犯。”
难道五哥认识此人?
骆闻秋瞬间想到。自从风梦泊重现落雨堂,还不曾对谁有如此谦恭的态度。因为今时今日,江湖上值得五哥如此尊敬的人已经不多。惊讶过后,他自然明白为什么五哥迟迟没有出手,原来和陌生人认识在先。
“你来了,白山黑水盟没有多少胜算。”
这人淡淡说着。好像他不是来自长白山,否则语气不会这样轻松。接着足音响起。那人在黑暗中迈步下楼,步履从容不迫,下楼之后再没耽搁,不顾风雨出门而去。
楼内有人燃起火褶,照亮了每张面孔。骆闻秋见到叶眉脸上惊疑的神色。他相信自己的脸色也不会好看。邢天收起大斧,接着以火褶引燃了桌上的灯火。
“他是谁?”
邢天第一个问出来,并没为失败找借口。“出手太快了。”说完露出一种佩服又略带懊恼的表情。
“秋桥[1]。”
此言一出,除了风梦泊之外,落雨堂其他几人无不大惊失色,接着又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昔年的天下第一刺客,出手自然有这等风范!
没等他们去琢磨秋桥为何绝迹江湖多年后突然在这里现身,聂乐乐忽然说话。
“我必须走了。”
话中充满心酸的意思,几人听了都觉得不是滋味。莫长情不禁色变,露出不舍之意。
“他有大恩于我家。”聂乐乐只看着莫长情,根本不注意别人。“救过我大哥,还传了我俩剑法。不过,他不承认是我们的师父。”
难怪聂尽欢和聂乐乐兄妹二人会有如此出色的剑法。骆闻秋生出“原来如此”的念头。而邢天也不再懊恼。若说屠道人的七杀刀雄浑霸道,冠绝江湖;秋桥武功则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据说他想杀一个人,从来没有失手过。
“我必须随他走。”
说完聂乐乐移步独自走至楼梯处,回身看了一眼莫长情,没再说什么。
“等我找你回来。”
莫长情语气坚决。他并没强留对方。秋桥既然来了,必定要带走聂乐乐。他不能让朋友们涉险,只有自己去寻对方。
聂乐乐香肩轻颤,却没回头,径直走下楼梯。雨仍未停,外面是黑漆漆的夜。女子步入无边的夜雨之中。
楼内沉默了片刻,风梦泊的声音重新响起。
“小莫,秋桥曾经救过我,当年我差点死在钟然手里。”
刺杀白道宗师钟然一事是风梦泊早年震动江湖之作,莫长情想不到会是如此。秋桥行事向来神秘,当时情况特殊,几乎没人知道他曾出现过。其他了解些内情的人,仅仅听说秋桥的女弟子[2]曾和风梦泊一起杀了盛名会当时的二会主石动地。莫长情当然不会怪朋友没有痛下杀手对付秋桥。五哥光明磊落,那也不是他们落雨堂的作风。
“我明白,五哥。”
“你伤没好,要跟着去追她?”
被点破心事,莫长情并没否认。风梦泊也没有阻挠。这是小莫必然的打算。
“师兄,你对秋桥有几分胜算?”
叶眉忽然问起来。“我看你刚才没有出全力。”
“半分也没有。”
风梦泊苦笑。他清楚叶眉想让自己品评秋桥的功夫,这样莫长情才能知难而退。
“秋前辈是个独一无二的刺客。他想对付一个人,谁也不能提防。”
他吐出由衷的心里话。秋桥确实是个无比可怕的对手。方才以一敌三,才用了一手一脚,不就让叶眉几人狼狈不堪么?
而聂尽欢呢?
这人是否得到了秋桥的真传,武功非常可怕?
叶眉刚想再问风梦泊些什么,只见莫长情迈步走开,离开他们来到那扇敞开的窗户跟前。
雨似乎小了一点,仍有雨点落入楼中,打湿了莫长情的衣裳。他一言不发,独自对着窗外出神,显得心事重重。
叶眉清楚朋友正惦记聂乐乐,心中有些自责。不久前她找到莫长情时,意外发现对方和聂乐乐在一起。当时她想出乔装聂乐乐的法子,打算反击盛名会,因此借走了惊鸿剑。哪想到会惹出来秋桥?小莫和如此美丽的女人分别,一定很舍不得。随后她看着风梦泊,师兄也露出几分无奈。
“等我寻你回来。”
面对无边的雨夜,莫长情吐出这个心愿。
注释:
[1]参见前传。
[2]参见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