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连队安排我回家过年。
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当兵的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想家是什么滋味。
五个年头了,这是我第一次能够在家过年,我都快忘记在家过年是什么感觉了。本以为回家就能散散心,陪父母唠唠嗑,没想到家里面也是不清净。
最叫我困惑的事情,就是我的婚姻大事。
七大姑八大姨不停地向母亲吹风,谁谁家的姑娘又回来了,谁谁家和我差不多的小伙都抱上小孩了等等,我推辞说部队提倡晚婚晚育,必须二十五周岁才能结婚,家里面就是没人相信。连续几个晚上村里都有给我提亲的,我一个也没见。
后来父亲坐不住了,也来鼓动我,我见拗不过去,告诉他我和一个同学已经交往近一年了,是在刚果(金)的时候开始联系的。这才堵住了家里的批判大会。
但沉寂不到一分钟,他们又开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问我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谁家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叫我一张嘴招架不住。我就是听着不吭声,好不容易大家不说话了,我才说叫什么名字,长得有鼻子有眼,满屋子“扑哧”一声都笑了。
文哲是我的同班同学。虽然同班,但未说过一句话。不是我思想封建,那个时候,学校里面真的很少有男孩和女孩直接面对面地说话,没事都是趴在课桌前读书写字!现在她还会追问,到底我们上学那会儿说过话没有,到底说了什么等等,我想了半天,我说我们说过。我说我在班里点名的时候喊过她的名字,她追着打我,说那不算。
我们在学校那会儿真的没说过话。
更没想到我们两个会走到一块儿。我们是班里唯一的同学夫妻。
在刚出国的那会儿,一个女同学结婚,我们全班都参加了。席间有人说咱们班的这群人就属班长最牛,人家现在都在国外工作俩月了。媳妇接过话茬,说有号码没,咱们也联系一下“留洋”的同胞。这一联系将近三年。
媳妇现在还不甘心,说我用一个没线破电话就骗了人家的心,连束玫瑰花都没送过,我说结婚的时候,我手捧着玫瑰把她娶进得家门,她气得把小牙咬得嘎嘎响。
媳妇说要不是你当兵,我真的不会选择你,当兵的让人放心。
回部队的时间快到了的时候,文哲来到我家,奶奶竟然说孙子媳妇来了,让文哲一阵局促不安,但是脸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娇羞。在北京送我登机时,看着安检口那个不停流泪的女孩,我知道我的人生里又多了一丝牵绊。
飞机起飞了,也把地面那个女孩的心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