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飞铊凤(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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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官府签订城下盟

英军连续炮轰广州城,奕山惊慌失措,立即跑到了城东南面的贡院躲避。

眼看英军炮轰,闻报广州城外东、西、南等处民宅连片燃烧,火光烛天,惨象可怖,广州城弥漫着恐怖气氛,大批居民扶老携幼,仓惶逃难,涌出广州城西门,往佛山途中一路哭号相闻,然而,自己只有挨打的份却束手无策。奕山深感狼狈又尴尬、这天下午,他在临时行营的花厅内,偶尔听闻外面几声闷炮,尽管炮声很小却听来也是够心神不安的。他来回踱步,召集来的余保纯等一众官员站在一边听候,他们战兢又惶恐,有的低头瞟着他踱步的靴子及晃摆的袍裾,就是不敢哼声那怕喉咙不爽也忍着不做声。

奕山停在余保纯身前,劈头问:“怎么搞的?已经被炮轰了两天,秽物为何镇不住炮呢?”

“污秽裤裆不灵?”余保纯慌忙毕恭毕敬,“将军,会不会是大清与英夷有别,夷人一用我炮就不怕邪?”

奕山又问:“夷人如此了得?”

余保纯说:“英夷阳刚太甚呀……”

奕山若有所悟,说:“有点道理,夷人个个高大威猛……”

余保纯试探地接着说:“将军,照这样轰下去,城池真的难保啊,你的安全也……”。

奕山说:“那,快拿良策,快拿良策呀。”余保纯凑近奕山,低声说:“将军,可否……与夷人……议和。”

“议和?”奕山摆摆手,“议和有违皇上圣意,朝廷怪罪下来,如何担当得了。”余保纯说:“将军,议和可以保住省城,保存大清实力啊。再说,将军是钦差大臣,有权相机行事。”

奕山迟疑稍想了一下,说:“好,那就有劳余知府亲自去夷人兵营一趟。”

“啊?”余保纯吓得脑袋往下缩了去,惊战战地问:“我?”

奕山说:“非你莫属。你即出城,与夷人相洽停战事。”随即传令城头插上白旗。

这时分,四方炮台上的义律和卧乌古正在俯瞰硝烟中的广州城内外。硝烟,对于胜利者那是赏心悦目场景,他们不时发出得意的狞笑,义律眉毛笑弯,卧乌古胡子笑抖。“尊敬的全权公使阁下,你看——”

义律朝卧乌古手指的方向从单目望远镜一望,乐了:“啊,挂白旗啦!”

卧乌古立即下令:停止炮击!

站在一边的摩尔立即应诺,跑去传令。很快地,炮轰全息。

“司令官先生,这回我们可以回司令部,静待好消息啦!哈哈!”义律说道。卧乌古也哈哈大笑,眉飞色舞。

夕阳西下,天边一字横亘灰黑色云,无气无力地懒洋洋般躺着。

英军在四方炮台上荷枪实弹,夹道列队,那上膛的刺刀明晃晃,被落日红霞照得闪着血光似的。

余保纯好不容易登上翻龙冈,气吁吁,气力难支,再见眼前英军军威不禁打个寒战,差点瘫跌地上,幸好随从急忙搀扶才不致于狼狈落魄。他上气不接下气,说:“唉,苦差,将军给的苦差……”

摩尔引着余保纯走到司令部门前,立正行军礼,“报告!Canton知府余保纯到。”

“让他进来。”屋里传出了话来。

余保纯立即毕恭毕敬进内,向上座的义律和卧乌古行礼,说:“两位英国大人,广州知府余保纯特来拜见。”卧乌古神态傲慢,说:“余Sir,我大不列颠帝国是海上霸王,所向无敌,这次初来贵地,以为贵府不知道,所以借四方炮台打几个信号。”余保纯哈哈腰,说:“是的,是的。这不,我们闻讯便即赶来拜见。嗯,请求将军勿再打炮。万事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嘛。”卧乌古说:“慢慢商量?”余保纯说:“就是——议和。”

一直在旁翻译、乜斜余保纯的义律,突然仰天大笑。他说:“余知府,我们的老朋友,我要告诉你,今天的形势跟两月前琦善让你来谈判时的情形已有天壤之别,你要知道,现在Canton城的命运已经掌握在我大英帝国手里。我们要它生就生,要它死就死,还需要什么议和多此一举?”

余保纯一下被问住,“这个,这个……”支支吾吾。

卧乌古大手一挥,大声说:“没错!Canton现已不堪一击。明天,我命令向Canton发起总攻!”余保纯大惊,慌忙摆手,说:“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义律使了个眼色给卧乌古,说:“司令官阁下,余知府是我们的老朋友,既然余知府来同我们议和,那就不妨议一议嘛。嗯——”卧乌古依然盛气凌人,说:“OK!那就我议——你和,明白吗?余Sir。”余保纯即说:“那是,那是。”

义律指着余保纯,咄咄逼人,说:“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说了算,一律要听我们的。你们只要无条件接受我们提出的要求,能照办,我以大英帝国全权公使的身份保证兵舰撤出虎门以外。”

余保纯以为听错,不禁问:“撤出虎门?!”义律称是。余保纯自个嘀咕:果真如此的话,我余某人不折一兵一卒便退得夷人,岂不是莫大的功劳?他窃喜,干咳了两声,遂笑容可掬,说:“贵国要求,但讲无妨,下官洗耳恭听,保证悉数接纳。”

义律右手打了一个指响,说:“好!那就一起坐下来慢慢议。”

残阳沉落,撒出余晖如血,旋即被夜幕遮去。

翌日,也即公元1841年5月27日,记载着广州耻辱的《广州和约》正式签订。签约完毕,义律打开酒瓶,倒满两杯,递一杯给余保纯,说:“来,为和约干杯!”余保纯受宠若惊般接过酒杯,说:“义律先生,饮胜它!”

义律饮完酒,吩咐摩尔把多图带上来。义律对余保纯说:“余知府,我军俘虏了你们一名军官。他受伤了,我们出于人道主义,治好了他的枪伤,现在把他送还给你们。”

多图被带到。只见他小腿缠着白绷带,拄着一条齐眉小木棍,脸上惊疑、羞愧和尴尬神情交集一起。原来,前几天多图奉命率领本部人马出西门增援西得胜炮台,不料未到炮台,遭英军枪炮猛烈打击。这支平时缺乏有效军事训练的清军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伤不计其数,其余溃逃回城。多图被一发流弹打中小腿,一个踉跄跌地,即被英兵俘虏。英军领兵的是中校摩尔,他见多图是个军官,命令军医救治,又继续指挥部队攻打炮台。义律闻报摩尔打援时俘虏一个敌军官,立即赶来前线,欲从其口中获知更多敌情。那多图平日是个欺软怕硬家伙,见英军统帅威严,胆战心惊,即愿投降,向义律吐露了清军守备广州城的一些情报。义律对此十分满意,优待多图。

多图庆幸自己因祸得福。他在英军营里养伤这几天,闲着就想江湖女阿凤也即是飞**凤的好事,想入非非,自我陶醉。原来他一直心痴飞**凤,那天他在南关找到飞**凤后,想出了栽梧桐引凤的主意。他逼迫归如楼常老板收留颜浩长父女,并择机为之说媒。自己则夜里潜入楼内浴室边的夹墙里,偷窥飞**凤冲凉。常老板一一依了他。归如楼设置的夹墙是怎么回事?多图怎的知晓?原来常老板建归如楼之初,出于紧急藏匿安全考虑便在厨房与浴室间设计了夹墙密室,又在夹墙外砌筑一堵青砖墙以此巧妙障人眼目。如果不是十分仔细观察,的确难以发现其中夹墙玄机。有一次,多图来归如楼喝茶,如厕时走错门进了浴室,意外发现浴室内空间与其室外的青砖墙隔断不符,便找到归如楼常老板,以“私建夹墙密室图谋不轨”讹他。常老板惊骇,他一个生意人畏怕得罪官军惹官府麻烦上身,遂应承给好处予多图,自此归如楼亦有了多图这样一个官军背景的小靠山。多图那夜藏身夹墙内偷窥飞**凤时窥得浑身发热,一时气喘牛斗,被飞**凤察觉而心虚慌忙出走,不想又被颜浩长追上认了出来,幸好那江湖佬没有再追问。翌日,多图奉命紧急出城救援,结果受伤被俘。虽然倒霉,但性命无忧而且枪伤无恙,呵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后福嘛……嘻嘻。他窃窃自喜,但他转念觉得光偷窥她身体虽是饱了眼福却并无半点实惠,那情形就好似疍家艇上养的鸡——见水饮不得,好吧,待这次回营,定要对她来硬的。

入夜了,英军司令部在炮台空地上举行签订《广州和约》庆功酒会。士兵们饮酒作乐,唱起英格兰小曲。

在司令部内,义律和卧乌古喝得满脸通红。“查理先生,这次Canton算是征服了。”卧乌古又马上摇头摆手,“啊,不,不,不——,我们还要去征服中国其它的像Canton这样重要的通商口岸。”义律说:“对极了,厦门,宁波,南京,天津……最后,整个中国通商门户大开!”卧乌古举起酒杯,说:“来,为胜利干杯!”

这时,摩尔手捧两盘盛有牛扒的菜肴端上来,立正,说:“全权公使阁下,司令官阁下,这是刚烹煮好的牛扒,请尝尝。”卧乌古大喜,说:“噢,很久没有吃到新鲜牛扒了。哈,哈,哈!”摩尔说是毕霞今天带领士兵进村庄收获回来的,除了耕牛还有粮食。义律和卧乌古听闻大悦。义律赞道:“好!毕霞不愧是我们的军需官。”

卧乌古即刻动起刀叉,“好极了!来,我们一起尝尝。”

义律也切了一块牛扒肉,放在嘴里嚼着,说:“味道很好,挺英格兰的。”他一边吃一边踱着方步,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我们限定Canton方面在一个星期内付款六百万元,那么这几天,我们——”他点燃一支雪茄,若有所思,接着说:“司令官先生,我建议这个星期里给士兵放大假,让士兵下山,一来征收粮食,二来发点小财,三嘛还可以寻开心。”

卧乌古连声说:“好,好!就这样定了!”

摩尔凑近卧乌古报告说:他们同时还抓回一个女奸细。卧乌古兴致起来,吩咐快带上来。一个士兵扛着一麻袋子东西进来,解开口子,现出一个年轻乡村女子。她头发蓬乱,嘴里塞了布,浑身打颤,一见身边几个番鬼围拢,深目蓝睛,勾鼻红须,更加惊恐万状,“啊”的一声一头撞向一张八仙桌角。

卧乌古一手扯住,但因女子冲劲猛仍撞破头皮流血,一下昏厥。卧乌古即命人救治并绑她手脚。

这正是:自古胜者王,何况海霸王?

究竟后事怎样,留待下章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