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凤身穿洋小姐裙子回到萧岗,引起围观并哗然。后生们当然看得眼馋。飞**凤羞得满脸飞霞,赶紧换了衣装,然后与义父一起教授乡勇们武艺。这里按下不提。
且说靖逆将军奕山,他自水师营白鹅潭夜袭英军舰船之役初战告捷,喜出望外,立即写表章派流星马加急上京师报捷。他愈加踌躇满志,趾高气扬起来,更加不把英军放在眼里,早说过英夷——乃区区边远蛮夷而已嘛。奕山遂松懈斗志,在府内日日笙歌升平。
谁料过两天,英军报复性军事打击致水师营土崩瓦解,损失惨重。随后,英军从城西郊坭城码头登陆,坏消息接二连三报来,奕山整日在将军府花厅内急得团团转,烦得坐立不安。
这时探马跑来报:西得胜炮台失守。
“什么?不是派兵去增援了吗?”奕山质问。
探马回答:“增援人马在炮台附近被夷军击退,领兵的把总多图不知下落。”
“饭桶,真是饭桶!”奕山骂道。
探马应道:“喳,是饭桶。”
奕山说声:“下去吧”,即向外喊:“来人!”将军府的执事应声进来。“传本将军命令:调派湘军火速出城救援,死守其余炮台!”
执事领命出去。
然而没过两时辰,探马又来急报抚极、保极等炮台失守!
奕山大骇,昨天是英夷登上坭城码头,今天是接连几个炮台丢失,这英夷为何如此神速?他十分费解,一拍酸枝八仙桌,说:“怎么搞的,水师失利,陆路……这么多陆路人马也守不住汛地?哼,统统都是饭桶!”忽然来了一股恼气,顺手抓起一个花瓶用力摔地。
咣地一声,瓷片四散地上,跟班众官吓得大气不敢出。
奕山余怒未消:“广州旗营、绿营,加上驰援而来的兵马,好几万呀,都吃素啦?”
话刚说完,又一探马来报:四方炮台失守!
“啊!四方炮台失守?!”奕山大惊失色。探马说:“是的,将军。”奕山无力地挥挥手,说:“下去。”探马应声“喳”,即起身退出花厅。
奕山怒目圆睁,手指着众官僚:“尔等,怎的不说话,平时诸多言语,现在都哑巴了?”
杨芳虽被革职,却随时候用,所以也在花厅内跟班听候。他抱定不闻不问态度,看看侍卫出身的奕山有何作为。故他每次跟班议事也总是眯起双眼装聋作哑,不言不语,还在跟班时候做练站功。
众官见奕山发火,个个慌得面无血色,垂首低眉,哑口无言。
“如果英夷用大清炮台打城,广州危殆矣。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奕山烦躁得不停搓着双手,在原地腾来腾去,团转了两圈,府内执事进来报:广州知府余保纯求见。
“快、快请。以后余知府来,不用通传。”奕山说。执事即去传话。
一会儿,余保纯神情紧张地进来,说:“钦差将军,大事不好了,英夷已占据城西、城北炮台……广州……”奕山打断他话,说:“余知府,有何计策以解燃眉之急?”余保纯哈腰说:“将军,卑职担心夷人用我大清炮台打城……”奕山不耐烦,又打断他话,说:“所以本钦差问你计策。”
余保纯迟疑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上次,杨参赞摆马桶阵抗衡英夷利炮虽然失灵,不过这次是大清之炮……唔,下官以为,用秽物镇炮依然可为。”
奕山皱皱眉头,说:“如何镇法?”
余保纯笑眯眯,说:“将军,可将猪犬之血,浇淋女人裤裆,然后挂上城墙……”
“以秽镇炮,以阴抵阳?”奕山踱了两步,停住,转而大喜:“言之有理。来人!传令:宰杀猪犬,用猪犬之血浇淋妇人裤裆,然后挂上城墙。”
余保纯见计策受用,不禁沾沾自喜。
四方炮台又名永康炮台,始建于清朝顺治十年即1654年,坐落在越秀山镇海楼东北面的翻龙冈上,可俯瞰广州城,是战略要地。炮台分外台和子台,垛墙青砖砌筑,外台石砌,分别配置大小口径的铸炮。现在硝烟中四方炮台巍然矗立,只是炮台上飘扬着一面“米字形”英国旗。
英国全权公使义律和英军司令卧乌古,正洋洋得意地检阅眼前的战利品。卧乌古高兴地说:“尊敬的全权公使先生,你看——,这个炮台地势十分雄峻,是全Canton城制高点。而且炮台建筑挺讲究,分外台和子台,外台石砌,垛墙还是青砖,配有这么多门大炮……”说到此,他回头望跟后的摩尔中校。
摩尔会意,立即立正报告炮台装备的统计情况:“报告司令官,总共大小炮二十二门,其中外台十三门炮,子台有九门。炮台配套设施有:一间弹药房,十六间兵房,二间官厅。”
卧乌古又问:“弹药多少?”
摩尔说:“报告,弹药房完好,炮弹基本没用过。”
卧乌古满意地点点头,摸摸炮膛,摇摇头说:“哈哈,这些铁炮都是滑膛前装式的,射程短,没什么杀伤力。”摩尔说:“不过,——司令官,如果这二十二门炮一齐发射,威力可不小。”
义律说:“嗯,威力会不小。我们不费吹灰之力连取长辫军六座炮台,脚下这座更是完好无损。哈哈,这炮——就要发挥作用了。”说着,他走近墙垛,举起单目望远镜,向广州城内瞭望。
卧乌古也走到墙垛边,说:“亲爱的查理,长辫军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原本用来防御和捍卫Canton的炮台,反被敌人利用。哈、哈、哈!”
“这叫坐享其成!司令官先生。你看——,Canton就在眼下。”
“嗯,Canton挺大,特别那座红色的高楼更壮观。”
“那是镇海楼,也叫五层楼,——它可是老古董啊!你我年龄加起来也没有它岁数大。”
“哦,是吗?”
“400多岁啦!”
“噢,想不到啊。”
“呵呵,中国人搞建筑很有水平,他们有个建筑鼻祖叫鲁班的人。你看,五层楼建在观音山山脊上,它的体量大小与环境相当匹配协调,——好景色!可是中国人建它是用来镇邪。”
“镇邪?哈哈,好嘛,我们给它一顿炮弹,看它镇什么邪。”
“不、不,司令官先生,不能轰炸它,它可是老古董。炸了它,我的名字岂不被Canton人钉在耻辱柱上?”
“公使阁下仁慈。好的,放它一马。”卧乌古停顿一下,说:“总之,这次我们一定要把长辫子打得服服帖帖,像哈巴狗那样向我们摇尾乞求。”
“对!我们的使命是要做成大买卖,——把Canton的商欠要回来,还要通商,别忘了海上还有货船等着卸货。”义律说着,忽然“咦”了一声:又怪事了,他们在干什么?从望远镜里看见广州城头上,清兵将花花绿绿的衣服晾挂在城墙上。
卧乌古勃然大怒,说:“不可思议!长辫子这时居然还……真是岂有此理!”他立即命令摩尔:目标除红色的五层楼外,各战获炮台向Canton城的方向开炮。
“是!”摩尔遵令而去,被义律叫住。义律说:“逐一向各炮台传令,这一来一去费时间。我们可以让传令兵站上炮台打旗语来传达命令。”卧乌古连声称好,立即命令摩尔照此布置下去。
未几,四方炮台的火炮齐向广州城里开炮。没过多久,从西面传来象岗山保极、拱极炮台的开炮声,还有其它炮台的炮声。
这阵间,正在街上的阿春妈见到远处炮弹炸落,硝烟滚滚,人们惊慌四散,又闻隆隆炮声不绝,她吓得慌忙返家。
她“嘭”一下掩上大门:“阿春,不妥啊!番鬼佬打炮啦!炮弹会不会打到我们家?哎呀,怎打算呢?番鬼佬的大炮不长眼,我看还是收拾收拾,到别处避一避踏实些。”
“妈,无事的,炮远着呢不会打到我们这里。”周阿春嘴里安慰母亲,可他自己心情也如井台打水的吊桶七上八下。
借宿在周家的两名清兵听着隆隆炮声也惶恐不定,在屋内转来转去。
这时响起急促敲门声。阿春妈问:“谁呀?”只听阿银在门外应道:“是我,阿银。”阿春妈大声喊:“阿银,门无闩,你推门进吧。”
门被推开,阿银神情惊慌,说:“伯母……”正欲进屋,突然一发炮弹落在周家门口爆炸,阿银惨叫一声倒地。
“阿银!”周阿春大惊,扑救上前。两名清兵见状吓得慌忙持械夺门而出。
阿春妈用手战战地拭抹阿银从脑门流淌脸颊的鲜血,焦急地喊:“阿银,你醒醒,醒醒!”说着,哽咽起来。
阿银睁开眼,吃力地说:“伯母,阿春,我……”阿春妈说:“阿银,现在城里乱哄哄,你怎么不守在家而一个人上街呀?”阿银说:“来看……你……,我其实也不想生了。林大人禁烟曾断了烟路,阿爸偷偷当东西,买黑市大烟。近来阿爸烟瘾时常发作,无钱抽烟,要把我卖给有钱佬做妾……阿妈跟他吵起来,闹翻了。我害怕,跑来找你们……”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微弱。
周阿春见她惨状,顿时也哽咽起来:“阿银,阿银,你别害怕,你会无事的……”阿银望着他说:“阿春,我不行了……你……保……重……”说完,头一侧,断气。
见未过门的儿媳妇霎时遭此横祸无端而去,阿春妈悲痛得老泪纵横,用脸贴着阿银那张白暂的脸摩耶着,怜爱且悲怆地呼唤着:“阿银,阿银!”
周阿春这时反而没有悲情而是怒火中烧,站起身,咬牙切齿,说:“衰人番鬼,我要杀了你们!”
这正是:官府抗英无能,羊城劫数难逃。
究竟后事如何,留待下章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