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白若素悠悠醒转,发现许书贤早已不在身边。这时她忽然发现床边粗糙的班驳墙壁竟挂着一幅壁挂,上面绣着断桥残雪的景色,正是当初自己送给许书贤的那幅。
她顿觉心中一暖。
而后,白若素穿好衣服,掀开梨花门帘走出去,环视着这间工作室。她又发现靠窗的桌子上摆着自己送给许书贤的那个牡丹绣屏。然而昨晚,她却没有发觉它的存在。
这时许书贤走进门来,手里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生煎馒头。他笑着告诉她,这是上海土生土长的点心,有上百年的历史。
白若素梳洗完毕,便和许书贤坐在小木桌旁,一起品尝这煎得粉白中透着金黄的生煎馒头,轻轻一咬,香浓的肉汁便喷薄而出,鲜嫩爽口无比。
如此,方才是人间烟火气味。她喜欢这种气味。
“怎么样,好吃吗?”许书贤问。
白若素抿嘴一笑,点点头,开始收拾碗筷。
吃过生煎馒头,许书贤便要带白若素去那家名叫*的画廊。
走进画廊,白若素顿觉铺天盖地都是江南烟雨气息。
这些画,风格与许书贤工作室里那些完全迥异。不再是那种使人目眩的五彩斑斓的颜色,而是一派淡雅清新空灵,有风景,有佳人。
景是杭州西湖十景,什么“苏堤春晓”、“平湖秋月”、“断桥残雪”、“花港观鱼”、“三潭印月”,一幕幕水光山色,烟波暗影,绿水逶迤,芳草长堤……无一不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人,是身影曼妙风姿绰约的女子,满头青丝如瀑布,袅袅婷婷,莺莺燕燕春春。有几幅画的是古代佳人,穿一袭洁若冰雪的白衣,云鬓绿香软,朱樱豆蔻红。看那体态容貌,与白若素尤为相似。最妙的是画中人的神韵,眉目流转间似嗔似喜,总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忧愁,令观赏它的人的内心无端地被牵动。
白若素惊呆地望着这些画,简直说不出话来。而后,她的目光停驻在其中一幅画上。
那幅画名为《断桥》。画面上是一座很不起眼的独孔拱形石桥,上面苔藓斑驳,两侧有青石栏杆。桥上面有三个人,男子一身朴素儒雅的书生打扮,身面的女子,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青衣,皆是容貌欺花赛雪,倾绝人寰。这三人看上去,依稀便是当年的许仙、白素贞和小青。
白若素忍不住失声叫道:“呀,这不是……”
许书贤笑道:“是白蛇传的故事,因为我在断桥边遇到了你和青青,忍不住便想起这个故事来。正巧你俩的名字都有“白”和“青”,而我也刚好姓许。这样的邂逅实在巧妙,也很浪漫,所以我就画了这幅画。”
白若素听罢他的话,心头忽忽直跳,思绪纷乱如麻。
也许他想到了,也许他怀疑了,也许他若有所思。这样扑朔迷离的邂逅。他知道多少呢?她不敢告诉他,自己就是白素贞,而他就是许仙的转世。她怕吓着他,又怕他以为自己心理有问题。在这样一个科技发达的年代,多数人是不信鬼神之说的,说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此时,前来画廊的客人越来越多,偶尔也有相熟的朋友,跟许书贤打招呼,纷纷称赞他画功又有进步,而且风格与以前大不相同,竟然能用油画题材表现出国画意境。他们还祝贺他首次个人画展的成功,不枉费白白捱了这么多年,方可崭露头角。
许书贤听到这样的称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神情有些尴尬。白若素在旁边望着,不禁有点心疼。这个男人,自尊心太强,太要面子了,他是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看轻自己。可是这些对于白若素来说,是多么微不足道。
许书贤的朋友看到白若素,都惊为天人,既有人艳羡也有人妒忌。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妖艳女子朝许书贤姗姗走来。
她留着一头蓬松的大波浪卷发,染成浅咖啡色,身穿芥末黄色的歌莉娅全真丝吊带高腰连衣裙,脚上穿着真美诗马蹄跟凉拖,十片脚趾甲染成黑色,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妩媚。
许书贤好象没看到她,转头对白若素说:“若素,我要跟画廊老板谈谈我的画的事情,你先回家休息好吗?中午我带你出去吃饭。”
白若素柔柔一笑:“好,那我帮你收拾房间,中午不用出去吃了,我买点菜,回家做饭,好不好?”
许书贤笑:“当然好,辛苦啦。”
于是白若素便转身离去。
那女子走到许书贤跟前,神秘暧mei地笑:“许书贤,别来无恙啊?”
许书贤望着她涂满浓厚妆容的粉脸,很不自在地一笑:“胡小姐,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胡小姐娇声浪气地说:“刚才那个美女是你新交的女朋友?难怪呢,最近一直不见你主动跟我联系,真是有了新人就把我这个旧人忘得一干而净啊。”
许书贤见周围全是前来欣赏他作品的人,心里很恼火,又不敢发作,便讪讪地赔笑说:“胡小姐,你帮我的忙我当然感激不尽,可是你要我陪你做的事,我也做了啊。本来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只要我依你,你就帮我弄这个画展,现在我已经……”
胡小姐得意洋洋地笑:“哼,反正,你有很久没陪我了,今晚有时间吗?”
许书贤为难道:“今晚,这个……”
胡小姐面露不悦:“什么这个那个的,就今晚,明晚我老公回来了,我也没空跟你玩。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说罢伸手拨弄了几下头发,看也不看许书贤一眼,便扬长而去。
许书贤收敛起满脸谦恭的笑容,咬牙切齿地暗暗骂道:“臭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