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四楼去看看，那里都是大众品牌的少女装。”我拖着同事在拥挤不堪的电梯上。
“每年的百货商场店庆真的像乡里人赶庙会——人山人海啊。”
我们二楼是国际精品，即便是赶上了店庆这种大型活动，也没有多少顾客购买。唉。一分钱一分货嘛，这么贵，还是要再三考虑一下的。
但是四楼就不同了，大众品牌可以喊得是：“有钱冇[121]钱，都买得起。”
为什么？
当然是价格便宜啦。即便不搞店庆，它们也卖得好。顾客不会冲着衣服的品牌定义来，只会冲着衣服的价格是否便宜来。
趁着搞活动，我们也想捡便宜，四楼是少淑装，六楼是运动休闲，衣服的价位并不是很贵，再加上买送活动，算下来还是蛮划算的。几乎是买一送一，只是要衣服挑得合适。好多品牌到了买送活动的这一天，把新款都收进仓库，卖场外面挂的都是旧款，能看上的衣服少之又少。
站在四楼的电梯口，彻底的傻了眼，放眼一望都是人脑壳。情侣们成双成对，一家老小向前冲，细伢子叫啊闹啊地到处跑，保安慢悠悠地巡视着卖场，场面热闹得很。
“要不再到六楼的运动休闲装去看看，这里人太多了，柜台门都挤不进去。”
六楼比四楼还要热闹，买单的顾客都排成了长队，柜台里的喇叭声噪杂地循环播着，一个尖着嗓门的娘娘腔从黑色的喇叭地大喊道：“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一年一度的店庆热卖会，姐姐们进来看一看，哥哥们进来望一望，122送122，无限制收券。错过你会后悔一阵，没买到自己心爱的衣服你会后悔一辈子……”这种恍然的感觉仿佛瞬间穿越到了热闹的黄兴路步行街里面，那些拍手掌的营业员像极了步行街门面里面的导购员。
我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心里不禁好笑道：“现在的营销手段真的厉害，这是哪个人才写的台词咯？还蛮押韵的。”
“美丽，你在这里啊？找了你大半天。”同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马不停蹄地往楼下走，连连催促道：“快点走，五楼的男装在搞模特走秀，去看看热闹。”
脚还没站稳，只见一个个披着轻纱的高个子美女，穿着性感的比基尼围着卖场走秀。可把在五楼看男装的这些男人们高兴死了，一个个都站在柜台前，鼓起溜圆的眼睛，看着模特们从自己眼前走过，那模样只差冇[122]洒[123]口水了。我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打了好几寒颤，推了推旁边的也看傻眼的同事，小声嘀咕道：“你冷不冷？”
再回到四楼的少女装，此刻歌舞升平，一派酒吧声色。穿着超短裙的营业员细妹子[124]站在高凳上又蹦又跳，一个体型臃肿不堪的男人拿着麦克风在招揽着走廊上的顾客，旁边的品牌也不示弱，把麦克风调到最大音量，也不管顾客的耳朵受不受得了。你一来我一去地狂喊，结果两个柜台争执起来了，原因是都太吵了，听不清楚自己的广告词。
转悠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品牌。什么东西都没买，却累得半死。
巡场的保安到我们柜台要矿泉水喝，一脸羡慕地说道：“啧啧，就你们二楼的柜台轻松舒服，都没什么人逛。”
“那肯定不，二楼都是国际精品，一件的衣服就要大几千，那么贵，顾客也要考虑一下啵，你怕钱是纸噢。我们又不像其他楼层，大众化，你以为个个都买得起噢。”
“那是的啊，一楼的珠宝金器柜台未必便宜啊？也挤人不进，收银台全部开了都少了。”
“金器不能和衣服比啦，二楼随便哪个品牌里面的一件衣服也差不多六、七千，你买根细点的金链子也是这个价格。金链子可以戴一世，衣服可以穿一世不喽？”
我捂着嘴，偷笑着保安不懂经济效率。
“那倒也是的喽，你们和四楼相比，营业额肯定超越不了他们的一半。别个是顾客多，小偷也多，一个柜台就有十几个营业员看场子。”
“那是的，未必生意那么好？”我不信，笑他说话夸张。
“你港点别的喽[125]，他们有些柜台一天就卖一百多万，员工通道口都堆满了货，晚上还派了人专门守货。品牌老板也算是人性化管理，吃的喝的都要拉拖车拖过来，晚上还发面包牛奶。”保安喝了几口水，又继续说道：“刚才就抓了一个小偷，一个十几岁的细妹子[126]，胆大包天呢。把皮草往外套里一夹，被营业员发觉不对头了。”
“那抓住冇[127]喽？”
“肯定啊。现在在办公室审问，不过呢，审问也没什么用。一般都是团伙作案，口袋里一冇[128]得身份证，二冇[129]得钱，你抓了也没冇[130]用，送派出所，不到二十分钟就放了。”
“店庆活动这么大，购物的顾客这么疯狂，不要命地买。老板肯定好不，一天就做一百多万，估计荷包都赚得炸开了。”我羡慕地砸了砸舌头，光想想那些营业员的提成就是好几千，还别说奖金和加班费了。
保安凑上前，弱弱地说道：“我跟你讲商场里请模特也好，做宣传也好，都是假家伙。顾客喜欢的是东西便宜，价格低，还要搞这种买送的营销活动，这样顾客就会跟着买批发货一样地买那些大众品牌的服装。这叫薄利多销。策略，策略而已。”
看着保安满脸都是经验的笑容，这回轮到我当学生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