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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以诚相待

微风和畅,晨光熹微。

一辆朴素的马车从不远处的行道上轱辘辘驶来,青色的车帘微微晃动,马车到食香居门口停下,一个身着粉裳的鬟丫少女提着一个篮子从里面跳下,她理理衣袂,从从容容地走到门前叩了三下。

一个仆从拉开门,见到是她不由让开身子,“素儿姑娘,您今儿个来得挺早,公子昨晚与贵客一夜欢饮,还未起身呢!”

素儿淡淡一笑,直接向里面走去,“我哪回来你们公子是起了的?嵇青在哪儿?”显然对这一切早已习惯。

“应是在浣花亭。”仆从上前打算引路。

“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素儿瞥了那仆从一眼,自顾自向浣花亭方向转去。

待她身形完全消失在拐角处,那仆从才对着地面“呸”了一声,“下贱的浪蹄子!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素儿右臂挽着篮子,左手则曼妙的抬起,拂拭着两旁的桃树枝桠,陶醉地欣赏着自己的美丽,她素手纤纤,在晨光的映照下,是说不出的美妙动人。

一路故作悠哉的分花拂柳之态,直到浣花亭已在眼前,她才放下皓臂,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鬟丫,姿态婷婷地向着亭子走去。

“啊!”

姬宓是在一声尖叫中醒来的,她坐起上身,眯着眼揉着太阳穴,昏昏沉沉地听着周边人的谈话。

“嵇青!公子怎可如此?怎可如此?!”一个女子惶惑地声声发问。

嵇青似被她的突然出现惊得懵了一下,又立即反应过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位姬小姐是公子故交,公子兴起之下一夜畅饮,虽有失态,但我等都一直在旁伺候的。”他很快解释清楚了缘由,那女子才隐有欢悦地问道:“当真?”

“当然如此,你将我家公子看做什么人了?”嵇青有些不悦地叱问。

“是我太过惊讶了,阿青你不要怪罪。”那声音立即转了个弯,直是歉疚非常,娇柔无限。

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嵇青有点不好意思道:“不……不会……”

……

“阿青,麻烦给我拿一杯水来好吗?”姬宓仰着迷糊的脸,无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人话音一停,转头向她看来。

怪哉,这姬小姐这番迷糊糊的模样,居然带出了几分娇媚,竟似美了些。

嵇青在心里暗自嘀咕。

素儿眯着眼,看了她一眼。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后,嵇青将醒酒汤端到她唇边,“姬小姐,醒酒汤来了。”

姬宓含着碗沿,一口口喝着,待完全饮下,才张开了眼睛,她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把眼睁了睁,又睁了睁,嘴巴张成了O形,“这是什么情况?”

衣裳半敞,墨发散乱,睡得玉体横陈的吕才子正紧紧抱着她的两条腿,睡容满足地枕着。

嵇青纠结地看着她,“姬小姐,昨晚你与公子宿醉后,我本想将你们送入房中休息,奈何……”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公子。

姬宓眼角抽了抽,头疼地踢踢腿,顿时感到一阵酸麻,也不敢动了,而把她当抱枕的某人,依旧睡得非常香甜。

“先将你家公子移开,我的腿都酸了。”眼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莫说是否会引人误会,这般姿态总是不雅。

嵇青刚想叫仆从前来帮忙,素儿却突然挤上前来,“我来吧。”她优雅地跪坐下,揭开篮中的白布,打开盖子,原来是一盅鲜汤。

她轻慢地瞥了姬宓一眼,姬宓正有点摸不着头脑,就见她端起鲜汤放到吕才子鼻前,温柔地晃荡着,一点点将他引直坐起,并自动松开了双臂,连盅带手一把捧住,神情享受地将汤一饮而尽。

素儿的头秀美地低了低。

吕才子喝完汤,咂咂嘴,闭着眼似在回味,“是素儿吧,也只有你的鲤鱼汤才能做到这般鲜美无腥味。”

素儿抽回手,掩口一笑道:“公子还是这般贪食。”

吕才子晃晃脑袋,笑着睁开了眼睛,“念弱有事找我?”他的语词很温柔,那是对心上人才有的温柔。

素儿的笑容淡了几分,“大人禁了小姐出门,小姐担心公子着急,让素儿前来相告,这是小姐的亲笔书信。”她从袖里拿出一封晕黄的封信。

吕才子沉着脸接过,打开看了一会,有些沉哑地开口问道:“念弱无碍吧?”

念弱?姬宓想起在书局中遇上的那个清雅秀致的女子,看来那就是钟小姐了。

“小姐无碍,只是大人已经开始相看永庄的青年才俊了……说是……说是小姐已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素儿低下头,捏弄着自己的手指。

吕才子用力地揪紧了手中的信件,手上青筋暴起,极力隐忍自己的愤怒,“他便这样着急么?我便是这样入不得他的眼……”

素儿伸手覆住他的手,眼神诚挚而湿润地仰起头,“公子,公子不要着急,素儿一定会全力帮助公子的,小姐心志不渝,请公子万万不要放弃。”少女仰着头的姿势很美,很柔弱,很惹人怜惜,那眼中的湿润更是让吕才子心中微微颤动,他心中感叹,素儿当真是忠仆,一心为我与念弱奔波。

他抽出手向她一揖,“素儿,我与念弱必不忘你的恩情。”

素儿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常态,赶紧将他扶起,弱弱的开口道:“素儿不敢。”

姬宓轻咳一声,“阿青,可有地方沐浴?”一夜在草地上打滚,她的衣衫上到处可见褶皱与尘土,这对向来喜洁的姬宓而言,着实有些别扭。

“有的,昨晚就为姬小姐准备好了,阿木,你带姬小姐去客房。”阿木赶紧上来扶起姬宓,姬宓两脚酸麻,只能将大半身体都压在他的胳膊上,才一瘸一拐地慢慢离开。

吕才子有些尴尬地看向嵇青,“阿青……”

“公子,你的酒品太差了!这酒必须得节制,您害得人家姬小姐露天睡了一宿,幸亏姬小姐脾气好。”嵇青气冲冲地瞪着他。

吕才子摸摸鼻子,小声地辩解道:“我不是太开心了吗?”

嵇青又是一瞪,他顿时讪讪地不说话了。

素儿侧头,眸光在姬宓身上打了个转,很快又收了回来。

且说姬宓,眼下正陷入一桩难事。

世人总以为易容之术不及法术掩盖,其实不然。素音所授的易容术,乃是以妆易貌,正因此般不会有法力波动,在姬家那个修者遍地走的地方,反倒比以法术遮掩更为安全,故而不曾引起怀疑。

只是此术有一巨大缺陷,便是易溶于水,她的易容之物全在客栈之中,若是就此清洗,便会露出全貌,而她也在犹豫,该不该以真实面目相交,她虽信得过吕才子的为人,却担心其余仆从有所泄露。

想起昨夜的顺心而为,还有吕才子的以诚相交,她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姬宓很快便梳洗完毕。

“外面可有人在?”隔着房门,她轻轻唤了一句。

“姬小姐,有何事吩咐?”是阿木的声音。

“烦请将吕公子请来,我有要事相告。”

阿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开了。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姬小姐,出了何事?”是吕才子的声音。

姬宓沉默了几息,“请公子屏退左右入屋,宓有要事相告。”

外面静了静。

一个刚沐浴完的姑娘邀请他一人单刀赴会入她的香闺,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于他最多不过一件**韵事,但对一个姑娘的名誉却是损害巨大,所以他一时踌躇难决。

姬宓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立即改口道:“公子可与阿青一道入内。”

既然有侍童一起,那便不是要私相授与了,嵇青立即放心了,他抢先推开房门,等吕才子走进,又利落迅速地插上了门插。

堂正中背立着一个女子,她穿着白色的交襟曲裾,长发只用一根缎带束在后背,腰间一根细细的蓝色丝带,勾勒出楚楚幽丽的风情,只是一个背影,就令人遐想无限。

吕才子意识到了什么。

“公子以诚待我,宓不敢有所欺瞒,为了安全便易,我一直易容行走,但恐惹祸事,所以只敢私下会见。”她转身深深一揖,慢慢直起身子。

一种不生明月里,山中犹教胜尘中。

清姿秀绝,端丽如画。

吕才子愣了几息,才晃过神来,他立即想到此事泄露的祸患,慎重承诺道:“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四人知晓。”

姬宓又是一揖,顺势请求道:“我不便现身,还请公子派人去悦来客栈,为我取回包裹。”

“当然可以,阿青,此事就由你来办。”半天不见动静,他回头一看,自家侍童已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他无奈苦笑,还好她事先早有预料,只在他二人面前露了真容,否则不出一日,整个永庄必定是谣言四起。

他虽然正身自己,却也慎于流言之威。

“阿青,阿青,阿青!”一声厉喝。

“啊!公子!”嵇青终于清醒过来,羞愧地低下头,又忍不住抬眼瞄了瞄。

“你去悦来客栈为姬小姐取来包裹,”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清醒了再出门。”

“是。”嵇青窘迫地涨红了脸,顾步倒行着向门外退去。

房门闭合,恍惚着的嵇青慢慢远去,门外走廊上,缓缓显出半道拉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