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新依然没放下手中的弓弦,而是看着莫楠,却是对着晏弘说道:“将他双手绑起,再捅上几刀,然后我们去尚书府。”
莫楠还在垂着的眸子忽的抬起,眼中涌现着不可置信:“木新,你竟然要对我下手!”
木新的表情依然很是冷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你以为你是谁?为何不能对你下手?不过一个奴婢而已,奴寮你这样姿色的没一千也有五百,你到底哪里来的优越感?”
莫楠摇着头,显然是无法接受被如此对待,当他重新将手按在剑柄之上,便听到咻的一声,离弦之剑擦着他的脸颊向后飞去,耳朵根传来迟来的痛感。震慑之余便又响起木新冷漠的声音。
“再敢乱动,下一箭便是你这双眼睛,不相信可以试试。”
莫楠浑身冰冷,他无法置信眼前的人竟然是那个心地善良的木新,究竟是什么时候木新已经不在了。而换了一个冷血至极的人。但随后他又想通了,他在改变,木新也在改变,当发觉之时已经走的太远,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孩童时候。他已不是原来的莫楠,而木新也不再是那个木新。
颓然地放下手,这次他是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随着刃入血肉之声响,紧接着拔刀声,然后是鲜血涌出的痛感,他仿佛毫无痛感的人,一声也没哼,只是眼睛紧盯着木新的双眼,这双眼曾经如此的纯真善良,如今却再也找不到了。
木新被莫楠这样看着,倒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想到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莫楠便是这样的人,他希望有人爱有人付出,却忘记了伤害别人的同时也让这份爱变得脆弱不堪。
看到晏弘将莫楠刺得鲜血直冒,他的手也微微颤抖,看那模样如果再让他来上一次恐怕会晕倒过去。木新好笑地看着他,却没说什么,只是朝他扔出一包金创药粉,道:“给他止血,看你那模样,哪里还有第一才子的样子。”
晏弘慌乱地接在手中,平稳了好一阵呼吸,才揭开莫楠的伤口将药粉撒了上去。
“晏凌翠死后,我便助你出城,此后再遇便是不死不休,你记清楚了。”木新说完,便冲晏弘使了一个眼神,提起弓便由巷口走了出去。
晏弘将一声指节大小的刀片塞进莫楠手中,轻轻将他扶起,道:“你可还好?多谢你前几日救我,而我却恩将仇报……”
莫楠的表情还有些迷糊,此时也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他摆摆手止信晏弘的话道:“莫对人太过好心,我也并不是真心想救你,否则也不会在引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才救你。我也是存了利用你的心思。”
晏弘很是震惊,他从未想过莫楠竟然是这样的,先前的愧疚无形之中也消散了些。
话虽这样说,晏弘也明白莫楠这样说也是为了不让他不必为相救之事而怀有愧疚之心。将莫楠双手以绳索绑在身后,便对他说道:“莫公子,无论怎样我都欠你一个人情,若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还请开口,我定尽所能帮助于你。”
莫楠身上的血止住,便也不觉得疼痛难以忍受,慢慢站起挺直腰身,淡淡道:“我的心愿唯有一个,便是得到心中所爱。”
晏弘不解,却也没有过多询问,正在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莫楠的脸上浮现出苦笑,木新的速度还真是快,想必这回来的该是尚书府的私家军。
果然进入巷口的私家军中腰上挂有的令牌都有着一个晏字。待这五六名私家军靠近时,都认出了晏弘,齐齐躬身行礼道:“见过大公子。”
晏弘略一点头,便道:“这人便是对小妹下毒之人。你等便押他回府,母亲的意思是先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再送去大理寺,以免抓错人。”
为首的私家军是认识晏弘的,听他这么说也不疑有它。毕竟晏凌翠用亲生儿子引毒的事知道的人甚少,她们也是不知道的。当下便回道:“是,属下便押他回去了。”
晕弘微微笑着,将莫楠交给这五人押送回晏府。
17
莫楠被粗鲁地推着后背前进,私家军对他并不客气。一来是他害了晏如云,这些人都是从小收养在晏府,为晏府卖命,可以说是一批死士,所以对于害死晏家人的莫楠自然没有好脸色。二来则是对莫楠这样红杏出墙的人也很鄙夷,都由宰相府赶出来了,若不是晏小姐收留他,那他不是要乞讨过活。可这人偏偏还对小姐下毒!
推推搡搡间,莫楠摔倒了几次,又被踹了几脚,让身上的伤又添了几处。他也没有呼痛,令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些人无论对他做什么都引不起任何的感觉,反而是木新看向他的那一双冷漠眸子却刺得他生疼,如今回想起来依然让他恐惧。
一处庞大的院落外,檐下挂着一块赤红的字:尚书府。
莫楠被踹翻在地,让他的头磕到石阶,顿时便有血流出,浸湿了他的双眼。略微眨眨睫毛,让这不多的血液落下,以免影响视线,此刻的他手中捏着那半指节长的刀片,手心里也全是被汗水浸湿。他摇晃着站起,看向这扇朱漆大门,忽的他的思绪飘荡起来。若他是女子,若木新是男子,他会怎样?是否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将她留在身边?
蓦地他眼睛一亮,若这样的话,回答必是肯定的。此生此世都会将木新困在身边,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吱呀
正当莫楠思绪飘远,紧闭的朱漆大门往两侧大开,里面走出一位四十出头的女子,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的长衫也凌乱不堪,领口的两颗扣子都没有系,脚上也没穿鞋,光着脚丫。手里提着一柄剑走出来,眼里满是仇恨与凶狠。
“莫楠,去死!”见到额头渗血的莫楠,便不由分说的提剑便刺。
莫楠的眼神立刻清明起来,绳索在这一刻四处纷飞。一包药粉朝四周撒出,他的身影如电般窜出,以非常诡异的方位往晏凌翠脖子上一抹,便脚踩地面踏上屋檐,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远处屋顶。
这一下发生的突然,待私家军反应过来,便看到一脸无法置信的晏凌翠倒在地上,脖子上已由细线般的伤口处涌出血注,即便她用手掌压住,也根本止不住鲜血往外冒。
“大人!”私家军皆震惊在原地,忽的一位小厮才反应过来道:“我去请大夫。”说罢便跑着去了。
众私家君互相看了一眼,四名私家军便飞快地足尖点地朝屋顶追去,她们必须要将杀害尚书大人的贼人斩于刀下!
咻
一道从天而起的烟花冲天而起,在白昼的天空中盛开为灿烂的五色图案。
城门不远处,高达五六丈的院落中,一位白衫女子站在屋顶,手搭箭弘,咻的一声一支离弦之剑便朝着城门射了过去。
轰
接触到箭矢的厚重城门便被炸开般木屑纷飞,这箭刚好射在城门关闭的下方。这一声巨响立刻引导起了慌乱,那些排队要出城的人立时恐慌地推开守城的官兵,即便守城官兵大开杀戒,也无法阻止,一时之间乱成一锅粥。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官兵杀人啦!”
然后便换来更大的暴动,有几位情绪激动的平民还乘乱杀死了两名官兵,这下更乱得不像话。
一位黑衫男子趁着乱踢翻了几位官兵,身形一闪便钻出城外,飞也似的往远处奔处,只是在飞奔之时,他蓦地转过头来,看着这座从小便生长的烨城,若有所思地道:“木新,下一次再至烨城之时便是带走你之时。”
木新看着城门口的的混乱,也不愿多留,闪身之后由窗外跳下,忽的脚踝一疼,她皱紧眉头:“五六米的高度还是太勉强了吗?”说罢将脚高高抬起揉了揉,觉得这痛在承受范围内,便慢慢朝外走去。
“还好吗?”木新刚走出屋子,便在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人黑发以黑玉束起,遮起的脸只露出眼睛部分,此时那双眼睛中露出的关切非常浓烈,却又被他强自克制住,只是站在离木新不远的地方问道。
木新淡淡一笑,也没指望他来扶自己,只是扶着墙壁慢慢往前走。琪雍这人有时候冷淡有时候又让人吃不消,她真的怀疑这人是不是性格分裂,但怎样都好,她夫侍的位置便是他了。伸出手来停在空中道:“由上面跳下来时扭了脚,你不该扶我一下吗?”
“好。”琪雍垂下眸子,将木新的手握在手中,慢慢地扶着她往前走。
迎面而来的官兵由她们身旁经过,都向于木新施礼,但眼神中都有着古怪之色。看向琪雍的眼神也带着恭敬。当木新要去探究的时候这些人又以各种借口离开,弄得木新满头雾水。想要询问又不知由何问起。
琪雍见离宰相府的距离还远,便买了辆马车让木新乘坐,自己则驾着马车充当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