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云对他很好,是他由木新那里得不到的好,将他捧在手心生怕让他受一点点委屈。看他的目光中仿佛这世间所有事物都没有他美好,她的眼中只有他。多次下毒也让他心死了,直到梨梅园刺杀被废去武功,他才再次看到自己的心,原来他一直以来喜欢的只有木新,无论木新怎样对他,他还是无法忘记她。
但是她竟然要去龙薇寺,还是初一那日去,他自问还是对木新了解,当然知道并不是为他还愿,而是去见晏弘。毕竟她的心中由始至终都只有晏弘,而不是他。
泪水一滴滴掉落,溅到及第粥之中消失于无形。嫉妒由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性格又由什么时候变得扭曲,他已经不想去回忆,只觉得木新带给他的只有痛楚,只有将这痛楚了结了,他才能够真正的活过来,才能够由木新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将布包中的药粉倒数撒入粥内,搅动了许久,他的脸上才露出近乎疯狂的微笑。就是这样,看着木新死去,他所受的痛苦便能够终止,再也不必为这个负心的人而伤心落泪,他将会成为一个全新的莫楠。
木新坐于竹园之中,听着琪雍将莫楠的举动细细道来,当听到将粉末状的药撒入粥内搅动的时候,她的心中已经升不起任何的情绪,仿佛只是听着一个陌生人的事,遥远的与自己丝毫无关。
“新儿,你没事吧?”琪雍握住她的双肩,这样冷漠近乎于冰冻的气质出现在木新身上,让他极为担心。
木新抬头看他,刚想说什么,便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小姐,我煮了及第粥与煎饼,您尝尝看。”
“好啊。”木新脸上扬起笑意,看向走入屋内的莫楠,她将双拳握紧埋在衣袖之中。期待地看向瓷盒中冒着热气的粥。
莫楠也微微一笑,将两只碗摆在木新与琪雍面前,往里面盛满粥,自己面前却一滴也没有盛。
木新看了他一眼,便随口问道:“你不吃吗?”
莫楠微微欠身道:“这是孝敬少夫人与小姐的,按规矩我是不能与小姐同桌吃饭的,我这便回东厢房用饭。”
“无妨,不是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吗?便一同坐下吃吧。”说罢,木新将瓷盒里的粥舀出一碗递给莫楠。
“莫楠便越矩了。”莫楠轻声致歉,便在木新身边坐下,拿起煎饼咬了一口,眼睛却不时地瞟向木新。
木新目不斜视,舀起一勺及第粥喝下,浓浓的米粥味在口中扩散,肉香味也直达喉间,实乃她吃过的无数粥之中为数不多的极品。微微一笑,刚欲说什么,神色一变,挥手便将琪雍刚欲喝下的粥给打翻,满脸怒色道:“我还没用完,你竟敢与我同用!”
琪雍眉头一皱,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之中流露出担心。
木新也无法出声安慰他,只是在这寂静的气氛之中将粥咕噜咕噜喝完,便等待着毒发。果然,一股肚子里的肠子都绞在一起用力撕扯的感觉传来,他心中祈祷着这种痛苦再持续多一些时候,至少得吐一两口血出来。
“噗!”
一道漆黑的血喷射而出,直喷到对面坐着的琪雍身上。桌面上殷红的血迹漫延开来,琪雍立刻上前扶住木新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她扶到一边,便刷地一声拔出长剑指着莫楠,冷声道:“今日定将你碎尸万断!”
莫楠也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淡漠地看向木新,缓缓道:“鸩毒无药可解。于木新死后我便才能好好活着,再也不必担心她又去见了谁,又倾心于谁,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琪雍。”
12
“无耻!若不是小姐你早便被糟蹋的体无完肤,如今你竟然还要毒害她!”琪雍执剑便刺,却被一声虚弱的声音制止。
“将他赶出宰相府。”说完这句话,木新又吐出一口血,膨胀中的绞痛已经不复存在,她知道身体的修复功能又起作用了,或许这也是她能活这样久的原因,她此刻只是巴不得赶快将莫楠赶出府,越快越好。
琪雍还欲提剑将莫楠砍成两半,木新再次说道:“我的话也不听了吗?”说罢她再次咳出两口血,并且由鼻子,耳朵,眼睛里流出丝丝血痕。
看着木新凄惨的模样,琪雍紧紧一咬牙,提着莫楠跃到院墙高处,直接扬手扔出去,冷冷看着他摔得爬不起的模样,道:“今生必将你千刀万剐!”说罢便跳下院墙,往竹园直奔而去。他的心中慌乱不已,鸩毒可是天下奇毒,中毒者不消一刻便会七孔流血而亡,即便是皇室之中也鲜少有人使用此毒,难道说木新真的会……
想到这个他便加快脚步,但进屋后却见到木新已经重新坐到桌边,手里撕着煎饼吃的津津有味。他的脑中不由得一片空白,半晌才仿如大梦初醒般地道:“你没中毒?”
“回来了。”木新头也没抬地继续吃着手中的煎饼,拖出身边的椅子给琪雍道:“煎饼没毒,你可以吃。味道还不错。”
琪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湿,原来在他不经意间身体竟然比平时还冰冷,幼时遗留下的病根仿佛加重了些,他慢慢走到木新身边坐下,双手迟疑着伸出,待触摸到真实的触感,他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将木新拥入怀中,后怕地说道:“你吓死我了。”
木新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又塞了两块煎饼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自小便百毒不侵,想要毒害我根本不可能,没有事先告诉你并不是忘记了。”
琪雍握住她的双肩,有些受伤地问道:“你依然在防备我?”
木新却不想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只是说道:“待莫楠身上的毒发,我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你。”
“我明白。”琪雍眼中涌过失望,但他随后便释然了。拿起瓷盒中的煎饼咬了一口,觉得太咸,便放下了。
“不合口味?”木新看他一副食难下咽的模样,便问道。
“不是,只是他做的觉得恶心。”
木新笑了笑,将那块被他放下的煎饼塞进他手中道:“别管谁做的,这可是宰相府的柴米油盐做出来的,不吃岂不是浪费粮食。”
“也对。”琪雍语气中终于带上笑意。不经意间竟然揽过木新的腰间,将唇印了上去。
木新原本想拒绝的,但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轻轻推拒一下,发现琪雍的胸膛像是堵墙一样纹丝不动,也就随他了。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将这个吻继续下去。粗重的呼吸在屋子里此起彼伏,在木新不知不觉之中,主动权已经被琪雍掌控。在她惊觉到不对的时候,胸前已经露出了大片雪白,她吓得立刻推开琪雍,遮住露出的春光,恨恨地瞪着他。
琪雍那张苍白秀美的脸上也扬起了笑容,闷闷笑了许久,才道:“于木新也不过如此而已。”
木新懒得理他,她心中没有多大抗拒,这个国家也没有被男子看过就害羞得抬不起头的规矩,她也不能弱了气势。将衣衫重新穿好,便恢复了平静。见琪雍似乎不打算回通房,木新便提醒他道:“你还不走?”
“是。”琪雍弯身行了一礼,眼里还有着笑意,肩膀依然抖动着,掀开布帘回到通房之中。
木新叹了口气,摸向自己红肿的唇,一股甜蜜涌上心头,缓缓道:“这人也算是南凰国的异类了。”
思及明日的辛苦练习,木新便觉得一阵头疼,当下也不再过多想琪雍的事,自己打水沐浴过之后便睡了。
一处白墙院子外,一位身子罩在黑斗篷下的男子轻轻将门叩响,那是三短一长的叩击,显然是一种暗号,不多时门便被打开,一位身披外衣,只着中衣的女子将门打开,待看到门外的人时,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很是激动地道:“楠儿,你终于来找我了。”
“是,下毒之后我便无处可去了,可否……”余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出,而是将头上的兜帽拉下,双眼无神地看向这女子。若论容貌晏如云是生的极好看的。弯弯的柳叶眉,挺俏的鼻与红艳的唇,以及那双总是透出精光的眸子都透着一股女子少有的贵气,更不用说她如玉的肌肤在这月色的照耀下也莹莹衬得不可方物。
事到如今莫楠心中还是觉得毫不真实,似乎他做了这一切心中并没有好过一些,反而更加堵得喘不出气,是痛还是别的他已经分不清,只记得木新眼中并无痛苦之色,看他的神色也是早有预料,似乎早早的便将他遗忘了,仿佛他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也不能激她的情绪,他早已在她心中形同陌路。
“自然可以,你能来我很高兴。”晏如云将莫楠轻轻抱起,像是捧着一颗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便关紧后门,将他抱进自己院中,她心中狂喜着,虽然她自问与于木新比起来要强得太多,但莫楠却死心眼地一直跟着于木新,这不得不让一向骄傲的她生起夺人的心思,如今她也真正地成功了,莫楠亲自对于木新下毒,这对她对尚书府对二殿下来说都是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