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遇见三昧之前,沈愿大概觉得自己地生活就如这凉意浸透骨髓的冰天雪地,直到那天她踏入了这方天地,他惨白世界里才添上了一抹鲜艳的火红,温暖明亮几乎将他融化。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炽热的色彩,在满庭寂静中,火焰的声音夹杂着他心如擂鼓,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真真正正活着。
他本来已经没有奢求的人生,第一次出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索取着她的温度,贪恋着唯一的温暖。
但他不知道,原来靠的太近,也会灼伤。
他日日拔节,却看到她几年如一日的脸庞,不敢去触碰。
他湿漉漉的眸子里童真还没有完全褪去,却也学会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妄想更多。
她会陪着他站在御花园的树后,装作不经意,在树隙间看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她会在书房外安安静静侍立,看着他假装嫌弃,实则认认真真帮助庶弟解惑。
她随时都在他身边,却一直若即若离。
而他在少年心性下终究是御她不同,但却一直在守着那根线,即使是爱惨了她。
他知道她想让他变成什么样子。
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正立七年秋,北境遭侵,御驾亲征。
此时太子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他的眼睛里还满是倔强,在远郊的城楼上驻足,看着那个极为尊贵的人配长剑祭天,以一抔黄土入酒,与士卒共饮。
他听见他说:“守我河山。”
象征皇权的绶印交在他手里。
年仅十二岁的太子监国。
他站在城楼,看着浩荡离去的大军,满天红霞欲燃,荒草萋萋在秋风中瑟缩,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点燃。
皇帝不在,留下了稚嫩的太子,谁不知道,朝中迎来的绝对不是大权在握,而是皇帝考验忠心的一个陷阱。
而太子,就是陷阱上那块诱人的肉。
朝中水一向很深,仿佛巨鳄在泥沼中潜伏,总有一些耐不住性子的。
一些愚蠢的大臣也开始站起了队。
太子殿下一直在东宫放任,虽说缺少了一些教习,但中宫所处,稳居东宫,是为正统,后来也得大儒授业。
二皇子沈谡自幼由大儒教习,天资聪颖,实为可塑之才。
谁又不明白,谁又会选择。
沈愿任由三昧为他更衣。
他歪头,看到三昧认真地为他整平腰封,精致的手指划过紫黑的腰封,金线描绘的麒麟纹仿佛要跳出来。
他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微笑:这样,你满意吗?
他对于唾手可得的权势没有半点兴趣,却一直渴望在那个薄情的男人身上得到父爱,他明知道皇家亲情如纸,却还是妄图在兄弟之间找到血脉相连的地方。
但他还是习惯用冷漠保护自己,就像每次见到那个男人,他总会如临大敌,每次在沈谡面前,都不自觉板着脸。
虽说如此,这天下,只要她喜欢,他就免不得要去争一争,只因她是他惨白生命中唯一的色彩。
只有她知道他。
只有她知道那个冰冷的外壳下,到底藏着一颗多么渴求温度的心。
“殿下。”
他听到她一如既往的声音,微微带着点笑意,却达不到深处:“殿下,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