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精神病医院位于A市西郊的一个小镇,因为开发过度,这个镇上就剩下了这么一座孤零零的精神病医院。
好在依山傍水,风景也是不错的。
我一早来到医院的时候,打电话的郭主任正在门口等我,她是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妇女,穿着白大褂,表情很严肃。
“请问是秦小姐吗?我是方倩茜小姐的主治医师。”我车子刚停,她就迎了上来问,显得有些迫切的样子。
我连忙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你好郭主任,我就是秦诺,不知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咱们先去办公室聊聊吧。”
她把我带进了她的办公室,简简单单一间大约十来平方的屋子,就在一楼。屋子里放着很多档案,可能都是患者的病例。
“请坐,喝咖啡还是白水?”
“白水吧,谢谢!”
她倒了杯开水给我,才坐在办公桌前把一份文件递给了我。“这是方小姐血液里查出来的一种奇怪的药品,我们经过反复核对和实验,才知道这是一种美国流进的最新型毒品。”
“她吸毒了?”我有点惊愕,这两年我和她没什么交集,但之前从未见过她吸食这种东西啊。
“她不但吸了,毒瘾非常大,严重干扰了她的神经中枢。不过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治疗,她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
“会复发吗?”
“一般不会,她是药物引起的精神抑郁,与一般的精神病不同,这个是可以治愈的。她目前可以出院了,我问起她的家人,她就说了你的名字。请你来,是谈谈有关于她出院的事情。”
“她提了我?”
方倩茜这又是要做什么?
她明明是有家人的还把我叫来,又打什么坏主意?之前她捅伤我的事情,因为鉴定出她患上了抑郁症,所以故意伤人的罪名不成立。
眼下她病好了,只要我不上诉,她就可以重出江湖了。
那么,我要放过她吗?
“郭主任,我能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郭主任领着我朝屋后走去,我这才看清楚整个精神病医院的格局,这不同于普通医院那样中规中矩。这边修建得像个疗养院,风景特别好。
方倩茜住在西楼,是个独立的小院。我以为她是一个人在这里,却没想到她经纪人陈璐也在,看到我时依然满眼愤恨。
“这里就是方小姐住的地方了,这些天我给她做了常规检查,她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只要不接触那种毒品,应该不会再复发了。你们先聊聊,可以尽快办理出院。”
“谢谢你郭主任,我进去看看。”
我没进屋的时候,方倩茜已经看到我了。就站在柱头边漠然地看着我,脸色不悲不喜。一旁的陈璐狠狠瞪我一眼,转身走开了。
我打量了一下她,一身普通的休闲装,脸也是素颜。这样看起来比她浓妆艳抹好看多了,添了几分清纯。
“你叫我来做什么?”
可能是被她伤害得够惨,我对她生分了好多。感觉在看望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似得,再没有半点情分。
“坐吧,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上次我失控了,对不起。”她递给我一张小凳子,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有事就说吧,我工作很忙,没太多的心情跟你闲聊。”我瞥了她一眼,坐在了小凳上。
“你现在肯定特别恨我吧?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都被我扼杀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听说凌先生结婚了,新娘为何不是你?”
“方倩茜,你再这个样子我就走人了。”
狗行千里,改不了****,我果然是高看她的人格了。就她这样的人,哪怕得上上百次精神病心都不会变的仁慈。
“你总是这么没耐心,你知道么,当年如果你多花点心思去查一下那封信,兴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的话顿让我无言以对,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如果我不那么武断地认定晟浩有了选择,就不会心灰意冷地跟连少卿在一起了。那么后来的事情,可能有峰回路转的可能。
只是,事情都发生了,说再多都无用。
我冷冷盯着方倩茜,等着她的下文。时隔这么久,她把我叫来,不是想对我插刀,就是有求于我,我太了解她了。
她顿了顿,又道,“诺诺,我马上就要出院了,我想继续留在娱乐圈里。陈璐的意思是,让我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就上次对你的伤害做一个说明。”
“这关我什么事?”我蹙了蹙眉。
“的确不关你的事,我想请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对媒体做个表态。”
“恩?”
“就说那段时间我压力太大,以至于做出了过激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伤害,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你他妈哪来的脸皮让我讲这些呢?”
我对她的厚颜无耻感到非常无语,她倒真会为自己推脱。如果我说了这些事,那么一些心软的民众就可能觉得她其实也值得原谅,我呸。
她果然是个人渣,任何情况下都是那么自私自利,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求你了诺诺。”她说着“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眼泪瞬间就溢满眼眶了。“你也知道,我喜欢表演,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自身的价值,请你帮帮我好吗?”
“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对不起!”
我绝不会帮她这种人,那等同于助纣为虐。等她某一天风骚起来的时候,就又可能处心积虑来对付我。
我起身准备离开,她忽然站起来挡住了我,“如果,我把你父母的死因告诉你,你会帮帮我吗?我发誓,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
……
“你的父母死于一场工程事故,当年负责这个项目承建的是凌永康,据说是因为施工时出现了差错。”
回家的途中,我满脑子都是方倩茜跟我讲的话。我父母的死,竟然真的跟二十年前一个项目工程有关。
我似乎明白了小时候我何以过的那么富足的原因,原来是我父母用命换来的财富。
而我也终于知道,他们怎么会在一个画框照相的原因了。因为那个时候,我爸是凌永康手中最有资历的施工员,而我妈,也是施工现场的一名工人。
原来他们一直在瞒着我,凌枭,凌伯伯,甚至连少卿。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的女儿,但从未有人告诉我。
这是为何?
我又想起了当初在查凌伯伯的资料时黑屏的事,那时候凌枭的反应为何那么大,难道就因为这件事吗?
我心里特别蹊跷,于是调转车头,直接朝公安局去了。
我没有提前给陆震打电话,直接到他们接待处提出见他。他很快就急匆匆走了出来,瞧见是我,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你工作不是很忙吗?又有什么事?”
“你看起来很不待见我啊,是不是晟浩不理我了,你也不想理我了?”
瞧他这一脸毫不掩饰的嫌恶,我也有点生气了,他这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想不生疑都不行。
他瞪我一眼,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气呼呼倒了杯水“啪”地一声放在我面前。
“什么事?”
“你说,是不是因为晟浩你不待见我了?”
“……别扯那些有的没有的,讲重点。”他更不悦了,活像我欠他二五八万似得。
“对了,上次我回A市,你和阿木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有打电话告诉你们吧?是不是黛芬告诉你的?”
“我堂堂大队长,要调查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他冷冷道,但我分明瞧见他眼底掠过一抹错愕,莫非真的是黛芬告诉他的?他们俩什么关系?
“噢,你倒是很关注我啊。”我淡淡道。
“废话,怎么说我也把你当妹妹的。”
这话我绝对不相信,有对妹妹态度这么恶劣的哥么?给我也不要的好么。
不过我这会不想跟他计较,我把去精神病医院看方倩茜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并且说起了我父母的死因。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二十年前的档案,我想看看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晟浩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世?”
陆震眉峰一沉,忽然沉默不语了。他拧着眉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似乎有些浮躁。这间接证明了他对当年的事情也知晓一些,可他不想告诉我。
“你如果不说,我还是有办法去寻找真相的。最起码,我要找到他们为什么要欺骗我,是不是我爸妈死得很冤枉。”
“你胡说!”陆震脱口道,看到我狐疑的样子,他讪讪捏了下眉心,“诺诺,过去的事情已经二十年了,逝者已矣,你非得翻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么?活在当下不好吗?”
“活在当下?既然你们觉得无所谓,那为何一个个都要欺骗我?如果我说的没错,当年暗中资助我读书的就是凌伯伯他们对么?”
“哪又如何?”
“如果不是问心有愧,他做这些干嘛?晟浩接近我,追求我,也不过是为了弥补我对吗?”
“当然不是这样,诺诺,你不懂就别乱猜,别把他人一番情谊说得那么不堪。”
“不光是他们,还有你!你也事事瞒着我。你一直都知道凌枭就是晟浩,可你从来不说,骗我有意思吗?有本事就一辈子别让我知道啊?”
“……好吧,我不跟你争这些,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是告诉你,如果你不跟我讲当年的事情,我就去花钱找私家侦探,我总会找出真相的,哼!”
我说完就走了,不想再多跟陆震说一个字。就他这样自高自大的人,以后别想再当我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