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一眼就看到了我,顿时一个箭步窜过来了。“秦诺啊秦诺,你这半个月死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一顿好找。”
“不好意思张董,我有些事情出了一趟国,才刚回来。”我特别尴尬,因为我回来压根没想到给他打个电话。
“你啊你,简直太不像话了。咦,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等位置,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他大手一挥,土豪似得朝包间走去,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我无奈地看了眼苏峰,只能跟了过去。
一进包房,他就叫服务生把饭店最贵最好的菜送上来,都不用点。
我很无语,苏峰也有些不悦,倒是一旁的苏默飞却是习惯了他的待客方式,很从容地喝茶。
张赫是个特别能在饭局上活跃气氛的人,但凡有他在,饭局就不会冷场。商人本就见多识广,所以天南地北他都能侃上一番。
不过说到最后,他矛头对准我了,“诺诺啊,你消失了半个月都干嘛去了呢?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都关机,你这工作态度可不行啊。我们研究决定在九月份启动这个项目,图纸却没弄好。”
“对不起张董,以后再也不会了,这图纸最迟六月中旬就可以完成,不会耽误项目启动的。”
我想起这次的承建方是凌枭所在的中成集团,特别想咨询一下张赫。但想着这事似乎还没公开,也就没有提及。
然而他自己就沉不住气了,又道,“这次我们的承建方已经换人了,是美国的中成集团,在业界声名显赫,你可要加把劲啊。”
“中成集团?不是已经定下来是连金胜的中邦实业了吗?”我故作不知地道。
一旁的苏默飞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微微蹙眉,“秦小姐难道一直都不晓得中成集团的负责人是谁吗?”
“不曾听说。”
“呵呵,这么说凌先生没有告诉你真实身份啊。”他干笑了声,又看了眼苏峰,似乎意有所指。
苏峰一直埋着头吃东西,也没理会他。但我看他捏筷子的手指泛白,在压抑着什么。
我故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苏先生,等这个项目完成过后,我就正式从恒宇辞职了。至于我老板的事情,自然不会再过问了。”
“是么?他还投资了一个项目,你不打算参与其中的设计吗?”
“不会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对啊,诺诺说过来我们公司上班的。”张赫连忙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替我解围,因为我之前并没有肯定答复他任职的事情。
苏默飞看了眼张赫,微微点头,“这挺好啊,秦小姐的设计水平的确不错,去你公司高就也是不屈才的。”
“苏先生过誉了。”我谦卑地笑了笑,心头却一点没觉得开心。
我感觉苏默飞并不是在赞美我,不过是打官腔而已。他甚至对我还有些敌意,我不知道是因为苏峰还是别的。
我想起了那些泛黄的旧照片,那上面也有他和苏峰的。这么说他和凌伯伯、连金胜都是旧友。甚至那个杜承霖,他应该也认识。
所以他是知道中成集团的背景的,那,凌枭是晟浩的事情他知道吗?
其实这个事情并不难揣测,他这么睿智的人一定会想到的。还有连金胜,他这次被凌枭抢走了项目,肯定不会甘心,稍微调查一下中成集团的背景就知道真相了。
到时候……
我忽然感觉,随着“东方之星”的启动,又会掀起一场空前绝后的狂风暴雨。而这次,参与的人似乎不止凌家。
吃饭的气氛很怪异,张赫的滔滔不绝和苏默飞的惜字如金,还有苏峰的沉默,都令我特别的不适应。
尤其是苏默飞,总感觉他在试探我什么,好几次意味深长地看我,欲言又止。我实在忍不住了,端起酒杯敬了一下他。
“苏先生,你有话请直说好了。”
“我听闻你在三年前遭遇过一场人为策划的意外,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材料引起?这份材料现在还在吗?”
“材料当然在,我很好地保存着,苏先生怎么也感兴趣了?”
我很戒备地看了苏默飞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会是想要这材料吧?他和连金胜什么关系?
“最近在整理世贸大楼档案的时候,无意中听人提及,好奇想问问。”
“噢,谁还知道当年的事啊?不都被连金胜只手遮天给灭了么?”
提及连金胜,我语气还是非常不好。在场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我一眼,很错愕。我讪讪地端起水杯汲了口,有些慌。
我手上的资料并不足以控告中邦实业,要不然我早就拿出去了。
之所以说他杀人灭口,是因为强子哥说的在工程结束过后,那些供应商都不见了。我想,即便他们活着,也应该被连金胜威胁着不敢露面了。
不过,空口无凭,我这话还是不应该说的。
“秦小姐,无中生有的话最好不要乱讲。连先生是A市最具有影响力的企业家,你讲话要谨慎。”
“是,苏先生说得极是。”
听到苏默飞对连金胜的肯定,我心里特别的愤慨。他算个屁的企业家,他根本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我和晟浩都栽在他手里,难不成这还有假了?
不过,苏默飞见多识广,再加上气场又强,我也实在不好反驳他。尤其是他那不显山露水的警告,我感觉就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会不会他就是来套我底细的?
想起他对我的敌意,我有点如坐针毡。“苏先生,张董,你们先吃,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胃开始不舒服了,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包房。刚走到洗手间胃里就一阵翻涌,我趴在洗手台上吐了个翻天覆地。
我连忙冲干净了洗手池,捧起水漱了漱口,但胃还是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诺诺?”苏峰不知道何时也跟着来了,倚着门口一脸狐疑地看我。
“没事,最近肠胃炎犯了,吃点东西就难受。”我抽出擦手纸擦了擦洗手台上的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你不会也是来上卫生间的吧?”
我看他席间脸色有些不好,应该不是上洗手间,是专门来找我的。他耸耸肩没说话,有些尴尬。
“咱们在外面坐坐吧,我正好有些事跟你说。”
我想起相册的事情,也正要问他,就走向了休息区。苏峰跟过来时倒了被温水递给我。我等他坐下后,才问多年前的事情。
“苏峰,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情吗?”
“二十年前?”他怔了一下,“那时候我应该五六岁,记不得太清楚了。我很早就出国读书了,也就寒暑假回来一下。”
“那苏伯伯以前那些旧友,你有印象吗?”
“我爸那个人社交很广,朋友太多,我也记不得几个。他和杜承霖那些人倒是挺熟的,每次来美国看我,总会去拜访一下旧友。”
苏默飞果然是认识杜承霖的,那么他一定知道凌枭就是晟浩的事情。如此说来,他肯定也晓得我和晟浩之间的事,但他装着若无其事,可见他这人城府实在很深。
我瞧着苏峰一脸懵懂,他可能是不太清楚凌枭的底细的,也就不想问了。再说,我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算弄清楚这些事又能怎么样呢?
大智若愚,才是生存的法则吧?更何况我还不智。
他见我发愣,拧了下眉道,“诺诺,你答应去张赫的公司上班了?”
“我还没确定去不去,等这个项目结束过后,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我就怕到时候显怀了,谁都瞒不住。我当然不是怕张赫他们,而是忌惮杜菲儿。那个女人丧心病狂,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你真的跟他分手了吗?”
我默默点了点头,他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那你愿不愿意试着接受我?”
“苏峰,我现在不想谈感情的事情,我可以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苏峰还是那么执迷不悟,这令我很无奈。且不说我心里还惦念着凌枭,就算没有,他这么干净阳光的男人,我也不敢染指。
“是不是因为我的能力不如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跟能力没关系,我只是想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我睨他一眼,又道,“我想出人头地。”
“你能做到的。”
看苏峰神色落寞,我也不好多说了,与他回到了包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寒暄了几句就散了。
苏峰被苏默飞叫走了,我和张赫走向停车场的时候,他有些心事重重的。
“张董,你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连金胜这些天一直在打电话给我,要约我谈东方之星的项目。他似乎还没有死心,搞得我很是郁闷。”
“可是,你不是已经给了中成集团吗?”
“诺诺,凌枭有那么庞大的身家,这你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是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吗,这些事情他怎么会告诉我。”我特别尴尬地道。
别说他现在没告诉我,即便是当年他也没提过一星半点儿。所以,连少卿在某种程度上是没有骗我的。
“奇怪,我怎么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呢。”
作为商业大亨,张赫绝非浪得虚名,我看他眉心紧锁的样子,估计也觉得这工程太折腾了。
我什么都没说,像他这样的人见过大风大浪,不会惧怕什么的。
他走后,我开着车往家里去,心里也惶恐得紧。
依照连金胜的个性,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他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两个大项目他都没有捞着油水,他哪里甘心。我真怕他又出阴招,令人防不胜防。
我一路开得很快,刚到家,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请问你是秦小姐吗?这里是青山精神病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