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间谍课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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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秘密电台(2)

“地面战是四天之内开始吗,长官?”莱恩问。

“我会告诉你们的。”

那天晚上盟军宣告对科威特和伊拉克的地面战推迟,调整到二月二十四日开始。

后来,历史学家们对这次推迟作出了两种解释。一是美国海军陆战队要把他们的进攻主轴线改为再往西几英里,这样一来需要调动部队,转运物资和作进一步的准备工作。这是真的。

后来新闻媒体透露出来的另一个理由是,两名英国的电脑黑客侵入到国防部的计算机里,把进攻地区的天气报告搞得完全错位,使得从气象角度无法选择最佳的进攻日期。

事实上,从二十日至二十四日海湾天气一直晴好,恰恰在进攻开始之后天气才变坏。

海湾战区多国部队总司令诺曼·施瓦茨科普夫上将是一位高大强壮的人,在体力上、精神上和道德上都这样。但如果最后几天的形势不那么紧张的话,他也许会稍微好过一点。六个月以来,他一直每天工作长达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他不但监督了有史以来最大、最快的部队集结——光这项任务就足以摧垮不太坚强的人,此外他还处理了多国部队与沙特社会敏感、复杂的关系,制止了十几次可能使多国同盟瓦解的世代怨仇导致的内讧,挡住了来自国会的没完没了的说起来似乎有道理,实际上毫无用处的干涉。

然而在那最后的几天里,打搅了他宝贵睡眠的不全是这些事,而是要对众多年轻的生命负责而带来的那个噩梦。

噩梦中有一个三角形。总是那个三角形。这是一片侧躺着的直角三角形地带。从卡夫吉往下,经朱拜勒到那三个连成一串的城市——达曼、霍巴和达兰——的海岸线构成三角形的底边。

三角形的垂直侧边是从海岸往西的边境,先是沙特阿拉伯与科威特的边境,然后进入沙漠,是沙特与伊拉克的边境。

斜边是连接着沙漠西端至达兰的海岸的斜线。

在这个三角形里面,差不多有五十万年轻的男女军人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命令。其中百分之八十是美国人。在东边是沙特人、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分遣队和美国海军陆战队。中间是庞大的美国装甲兵和机械化步兵部队,其中包括英国的第一装甲师。侧翼最远的是法国人。

曾经有一次,噩梦里出现过几十万年轻战士们冲进去后遭到毒气的喷淋,惨死在沙墙与铁丝网之间的情景。现在,实际情况还要糟糕。

仅仅一个星期以前,在研究作战地图上的那个三角形时,一名陆军情报官说了一句:“也许萨达姆想在那里扔上一颗核弹头呢。”那人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

那天夜晚,这位总司令努力想睡着,结果还是失败了。总是那个三角形。人员太多了,地方太小了……

在秘情局的那座别墅里,莱恩、巴克斯曼与两名无线电技术员在分享从英国大使馆悄悄带过来的一箱啤酒。他们也在研究地图,也看到了那个三角形,他们也感受到了那种精神压力。

“在那里扔下一颗炸弹,一颗小型的、粗制的、亚于广岛等级的炸弹,在空中爆炸或在地面爆炸……”莱恩说。

他们不是科学家也知道,爆炸初始时的冲击波和光辐射会杀死十多万名年轻的战士。在几个小时之内,被吸入空中的几十亿吨带有放射性污染的沙尘云雾会开始飘移,一路上给所覆盖的地区带来一片死亡。

海上的船只还有时间躲开,但地面部队和沙特城市里的居民就难逃厄运。毒雾将向东飘移,边前进边扩散,横扫巴林和盟军的机场,污染海洋,越过海湾飘到伊朗海岸,在那里把萨达姆·侯赛因曾经宣称算不得人类的“波斯人、犹太人和苍蝇”杀尽灭绝。

“他不可能发射,”巴克斯曼说,“他没有能运载弹头的火箭或飞机。”

在遥远的北方,一门炮筒为一百八十米长,射程为一千公里的巨炮藏在杰巴尔哈姆利山区里。此刻,“上帝的拳头”正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躺在巨炮的炮膛里,以备一声令下就发射出去。

在巴格达的卡迪西亚区,那座房子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因此对于黎明时来造访的不速之客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房屋是主人多年前盖起来的,处于果园之中。这座房子,与反间谍局的泽伊德少校想去实施监视的曼苏尔区的那四座房子相距三英里。巴格达西南郊的扩展已经把这座老房子围在了里面,新建的卡迪西亚高速公路穿过曾经栽种桃子和杏子的田野。

但它仍是一座漂亮的房子,主人早年发家致富,现早已退休。房屋的四周砌着围墙,花园里还栽着几棵果树。

在一名少校的率领下,两卡车的秘密警察局士兵来到了这座房子,他们相当蛮横无礼。门锁被敲掉了,大门被踢开了,士兵们蜂拥而入,开始敲砸前门,殴打试图阻挡他们的老仆人。

他们冲进屋子,翻箱倒柜地折腾起来,被吓得半死的房主老头努力保护着他的妻子。士兵们在屋内到处翻了一遍,但没找到任何东西。老头子哀求他们说清楚需要什么,或在寻找什么。少校粗暴地说,他自己完全明白,然后继续搜查。

搜了房内之后,士兵们去搜花园。在墙边的园地上,他们发现了一片新鲜翻动过的土。两名士兵拖住老人,其他士兵开始挖掘。老人抗议说他不知道这片土为什么新近被翻动了,他没有掩埋什么东西。但他们还是找到了它。

那东西装在一只麻布袋里,他们把它倒出来时,大家都看见了,那是一台无线电收发报机。

少校不懂无线电,他也不想去学,假如他懂得的话,他会知道麻布袋里的这台老掉牙的摩尔斯型收发报机,与仍然藏在一等秘书库利科夫花园棚屋地下面,麦克·马丁使用的那台超现代化卫星收发报机有着天壤之别。对于秘密警察局的这位少校来说,发报机是间谍使用的设备,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老人开始哀诉说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它,肯定是有人在夜里翻进围墙把它埋在那里的。但士兵们用枪托把他打倒在地上,在他老婆发出尖叫时,也打了她。

少校检查了一下战利品,即使他也能看出麻布袋上的文字显然是希伯来语。

他们不需要屋里的仆人和那个老太婆——只要这个老头。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四名战士提着他的手和脚,把他肚子朝下背朝天抬出去,像扔一袋土豆一样把他扔在了卡车的后车厢里。

少校很开心。这次行动是收到匿名举报后采取的,他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他的上司一定会很高兴。这个案子不适用阿布格雷布监狱。他把犯人带到了秘密警察局总部的体育馆,那里是适合以色列间谍的唯一地方。

同一天,也就是二月十六日,在巴黎,摩萨德特工队长吉迪·巴齐莱正把办公桌的图画展示给米歇尔·勒维看。这位老古董商沙燕很乐意提供帮助。以前他只提供过一次帮助,出借一些家具给一名卡查,因为那位卡查想扮作一名古董商人试图进入某幢房子。

对米歇尔·勒维来说,摩萨德求助是一件令他激动的事,说明他这个老头子还能发挥作用。能为摩萨德提供咨询,为他们提供帮助,确实使他开心。

“布尔(Boulle)。”他说。

“对不起,你说什么?”巴齐莱说。

“布尔,”老人重复了一遍,“也可以拼作Buhl,法国伟大的家具工匠。是他的风格,你看准了。可我告诉你,这张不是他制作的。时期不对,这个应该是比较晚近的。”

“那么它是谁制作的?”

勒维先生已经八十多岁了,一头稀疏的白发,额头布满皱纹,但他有一张苹果般的粉红色的脸庞和一双明亮的眼睛。他要讲的故事,已经多次向他的同代人讲过。

“嗯,布尔在临死前把车间传给了他的门徒,就是德国人奥本。奥本后来又把这份传统工艺留给了另一个德国人里森纳。我认为这是里森纳时期的。估计是一名徒弟制作的,也有可能是师傅本人制作的。你们要买吗?”

当然,他是在开玩笑。他知道摩萨德特工是不会购买艺术品的。他的眼睛闪烁着愉快的神色。

“我只是很感兴趣。”巴齐莱说。

勒维很高兴,摩萨德又要去搞一次淘气的行动了。到底是什么行动他永远不会知道,但不管怎样,一定是很有趣。

“这些写字台……”

“书桌,”勒维说,“这是书桌。”

“好吧,这些书桌里面有没有秘密部位?”

“啊,你的意思是一个暗盒?当然。年轻人,你知道的,以前的男人会为了名誉去跟别人决斗,被杀死,所以要搞风流韵事的女士不得不十分小心。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传真,没有录像。她的情人所有淘气的想法只能写在纸上。那么她该把这些情书藏在什么地方才能让她的丈夫不至于发觉呢?”

“不能放在保险箱里——那时候还没有保险箱呢。也不能放在一只铁皮箱里——她丈夫会向她索取钥匙的。因此,那时候的上流社会人士开发出设置暗盒的家具。不是每件家具都有,但有些家具里确实有。设计、制作工艺非常高明,要不然就太明显了。”

“那么,去买家具时怎么知道里面有这样的一个暗盒呢?”

哦,太有意思了。这位摩萨德特工不是想去买一件里森纳的书桌,而是想去这种书桌里偷东西。勒维想。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勒维问道。

他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他们离开店铺坐上一辆出租车,到了另一个古董家具商那里。勒维悄悄地说了几句话,那人点点头离开了他们。勒维刚才说的是,他带来一位顾客,如能做成一笔交易,他只拿少量的介绍费,不会多要。那个商人表示同意。这是古董行业中的通常做法。

他们查看的那张写字台与维也纳的那一张极为相似。

“我告诉你,”勒维对巴齐莱说,“暗盒不会做得很大,不然别人会察觉外部与内部尺寸不一致。因此它很窄小,横卧的或者竖立的都有。深度很可能不超过两厘米,暗藏在一个看上去是实心的板条里,这块板条有三厘米厚,但实际上是两块薄木板,中间夹着那个暗盒。线索在那个开启钮上。”

他拉出上部的一只抽屉。

“摸摸里面。”他说。

巴齐莱把手伸进去,直至指尖碰到了后部。

“没东西。”这位摩萨德特工队长说。

“那是因为里面确实没有东西。”勒维说,“这个抽屉里没有。但另一只抽屉里也许会有一个旋钮、一条拉闩或者一只按钮。如是一只光滑的按钮,你就按一下;如是一个旋钮,你就旋转一下;如是一条拉闩,你就把它往旁边拨拉一下,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

“会发生什么情况?”

“一声低沉的咔嚓声,一块小巧的细工嵌板弹出来,是装着弹簧的。后面就是一个暗盒。”

即使十八世纪家具木匠的独创设计也有其局限性。不出一个小时,勒维先生就已经教会了巴齐莱如何在十处基本的部位找到暗藏的机关,从而打开暗盒。

“千万不能用蛮力去寻找。”勒维再三叮嘱,“用蛮力是找不到的,而且还会在木器上留下痕迹。”

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巴齐莱,会意地笑了笑。巴齐莱在库坡尔饭店款待了老人一顿中饭,然后搭出租车到达机场返回维也纳去了。

二月十六日上午一早,泽伊德少校和他的技术小组就来到了要搜查的三座别墅中的第一座。另两座也已被封起来了,所有的出入口都有人把守着,住户的全家被关在了里面,觉得莫名其妙。少校显得彬彬有礼,但他奉命要进行搜查是不容抗拒的。与三英里外的卡迪西亚的秘密警察搜查队不同,泽伊德的部下全是专业人员,他们很少毁坏家什,但效率却很高。

他们从底楼开始,搜查地砖下面是否有隐藏处,在屋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一个柜子一个柜子,一只箱子一只箱子地进行搜寻。

花园也搜查遍了,但没有发现一丝痕迹。到中午时,少校向住户表示歉意后离开了。他开始去搜查第二栋房子。

在沙顿的秘密警察局总部地下室里,那位老人仰躺着,他的手腕和腰被用带子拴在一张结实的木桌上,周围是四名要让他招供的“专家”。此外,在场的还有一名医生。在一个角落里,奥马尔·卡蒂布准将和阿里中士在商量着什么。

秘密警察局局长决定了要采取的折磨措施。阿里中士扬起了一条眉毛,他明白他今天肯定是需要一件连裤工作衣了。奥马尔·卡蒂布简短地点点头后就离开,去楼上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去了。

那位老人继续恳求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发报机,由于天气不好他已经好几天没去过花园了……审讯者对此不感兴趣。他们把他的两个脚踝绑在一根扫帚的柄上。其中两人提起他的双脚,让他脚底朝上,阿里和另一名同事分别从墙上摘下了加粗的软皮电线。

他们开始抽打老人的脚底,老人尖叫起来,与其他受此刑罚的人一样。后来尖叫声时断时续,最后他昏迷过去了。从外面提来的一桶冷水又使他苏醒过来。

整个上午这些人也休息了几次,放松一下他们因艰苦工作很劳累了的手臂肌肉。当他们休息时,用一杯杯盐水泼向那双血肉模糊的脚。体力恢复之后,他们继续工作。

昏迷几次以后,老人仍然抗辩说他根本不会操作无线电收发报机,这事肯定是搞错了。到上半晌时,两只脚底上的皮肉都已被电线抽去了,露出了渗着鲜血的白生生的骨头。阿里中士叹了一口气并且点点头,意思是这个过程应该停止了。他点上一支烟开始喷云吐雾,他的助手用一根短铁棒把老人的腿骨从脚踝到膝盖全敲裂了。

老人哀求那位医生,但秘密警察局的那个医生只是抬头盯着天花板。给他的命令就是尽量让囚犯活着并保持清醒。

在城市的另一头,泽伊德少校于下午四点钟光景完成了对第二座别墅的搜查,而此时在巴黎,吉迪·巴齐莱和米歇尔·勒维在一家餐馆里吃完饭刚刚从餐桌旁边站起身。泽伊德又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他向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主夫妇道了歉,然后与他的随从转到第三座,也是最后一座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