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他人沉重的过去,对聂鸢是一种折磨。但秦风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她轻轻握住他伤疤的手腕,给予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原来的名字是秦锋,锋芒毕露的锋。我爸给我取的名字,带着他的期许,我就这样背负这个名字十四年。”秦风穿上长袖,那些遍布身体的疤痕一并掩盖下去,他的视线落到外面昏暗灯光的庭院里说。
“自我有记忆开始,爸爸是不苟言笑的,甚至跟我都说不上几句话。他在自己的木匠店里,打造出一件件崭新的家具,飞扬的木屑,一脸汗水认真工作的他,是我看到最多的样子。我妈属于永远的叛逆期,经常三天两头不见人,不是在镇里的麻将馆,就是在镇里的剧院里,唱歌跳舞。是个很时尚的人,我很奇怪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直到现在都没有答案。
何姣姣是我家对面的一户,可能因为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两家的父母关系格外的好些。何姣姣她。。。。。。属于非常闹腾的类型,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她很吵。齐泽是镇上有名的疯狂少年,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玩着滑板,或者溜冰鞋。经常隔三差五不是进医院,就是被父母混合双打。
怎么玩到一起的,我都忘记了。总之我是上了初中才和齐泽熟络起来,至于何姣姣,从小的青梅竹马吧!这点齐泽一直很羡慕,一切好像都很平静,每天上学放学,上课玩闹。生活就沿着这个轨道,从来不会错乱一般。
变化是初二那一年吧!大家都正处于青春期,少男少女之间,变得微妙起来。我一直被说成迟钝的那类,那种氛围我感受不到。我爸跟我没有几句话,我妈基本见不到人。在家的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做作业,或者看电视。我很呆,这是真的。那时候邻居们都说秦锋是个书呆子,不爱玩,也不是很爱说话。
家人之前开过我和何姣姣的玩笑,说什么娃娃亲之类的。是何姣姣提及起来,我才记得有这回事。何姣姣不知怎么就缠着我了,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很奇怪,这些对于我这种呆子而言,是无法解出来的题目。青春期的大家,都开始流传着我和何姣姣的传言,什么她是我媳妇,我是她老公。她乐在其中,家长们听到也只当笑话。
瞿芈是初二那年转过来的,跟镇上的女孩子不同。她给人的感觉。。。。。怎么说呢?很特别,可能我那时候算是开了窍,觉得这个女孩长得真漂亮。当我大胆地看着她的时候,她也笑眯眯地回望着我。
我想这就是初恋吧!瞿芈会让我用自行车载着她回家,她唱着我没有听过的歌谣,悠远地仿佛是一个世纪般漫长。我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听她唱歌,也喜欢她一遍遍在纸上写我的名字。那时候齐泽正在追何姣姣,本来玩在一起的我们,那段时间都偏离了轨道。何姣姣玩着齐泽的滑板,成功把保护她的齐泽,再次送进了医院。
由于齐泽住院了,何姣姣时间闲了下来,转而来找我的时候,发现了瞿芈的存在。那天起何姣姣变了,她开始无缘无故歇斯底里地冲我发脾气。我懒得理她,她便开始站在我家楼下,开始强制性地陪我上下学,仿佛跟全世界宣布着主权。
父母们看到我们这样子,笑着觉得我们真好玩。然后在悲剧发生之后,好玩变成了好惨。何姣姣陆陆续续拿走我的护身符,衣服,鞋子,几乎能拿走的东西,她悉数拿走了。而这些就成了后来的证据。
惨剧发生的那天,我因为生病请假回家休息了。在家睡到下午的时候,瞿芈来给我送药和小吃,直到天黑才回去。我吃了药在家继续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被镇上的警鸣声吵醒了。
所有的一切从那一刻混乱起来,有人闯入我的家里,将我从床上拖出去。周围有很多人,他们带着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嘴巴就没有停过。被手铐拷住双手的时候,我还在问发生了什么,我就被拉到了镇子下游的河边。
一向黑乎乎的河面,被照得灯火通明。何姣姣的母亲上来就扇了我一耳光,她爸爸对着我的肚子就是一脚。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什么被打捞起来的声音,一具泡胀的尸体安置到草地上。我被掐着后颈去认尸,有人在哭,有人在骂,有人踮着脚尖看着热闹。我很累也很害怕,但是没有人问我好不好,我就这样被带走了。”
秦风说得很慢,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庭院就是当年的现场,他在给聂鸢讲解着一部纪录片。“我想到了瞿芈,根据提供的死亡时间,那时候瞿芈是和我在一起的。这是我抓到的救命稻草,我给自己安心的一剂稳定剂。可是瞿芈被问话的时候,她的回答是没有。接着她转学离开了,而我被审讯,经历了一系列的流程后,找不到最直接的犯罪证据。被定义为嫌疑人,一旦出现直接的证据,就会将我批捕了。也就是我始终站在边缘线上,今天可能是无罪的,明天就可能是有罪的。”
“秦风,你真的很迟钝。”聂鸢紧了紧握他的手腕,掰过他颓废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凶手正迫不及待地喜欢看你这种样子呢!他的目地不就达到了吗?”秦风苦笑着打开她的手:“两年前旖旎跟我说,有过凶手的踪迹。但是两年了,依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聂鸢皱着眉头,虽然知道自己是天生敏感的,但要怎么告诉秦风,凶手就在附近呢?!他能承受得住吗?聂鸢似乎感受到某处的一股阴森的笑意,正得意地看着秦风。他太迟钝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其实一直被监视着,他会怎样?
从进房子的那一刻,聂鸢就感受到的强烈敌意,秦风居然安然若素。“秦风,你住在这里多久了?”聂鸢询问着他,眼睛东张西望地观察着房子,秦风揉着自己疼痛的太阳穴答:“从十五岁住到现在。怎么了吗?”
聂鸢触碰着他割腕的疤痕问:“当时自杀也是在这里吗?”“是。我记得我就是在这个地方割腕的,血流了很多,我昏迷过去了,那时我想这就是死亡的预兆吧!后来不知怎么就被送到医院去了,居然活下来了?”秦风黯淡的眸子里,充满了可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