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真傻,也真的很浪费我们的劳动力。一开始把这些给我们看不就得了吗?非要绕圈子。”聂鸢难得的抱怨,令云晓祁有点反感:“姐,你跟平时不太一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聂鸢靠着墙壁,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说:“人人都说天亮之后,一切黑暗都会烟消云散,天亮之后就会很美了。事实往往相反,比起这种能看得到的黑暗,天亮之后的黑才是最可怕的。”
云晓祁云里雾里地听着聂鸢的话语,而聂鸢并不打算解释说:“我今天就住在附近的旅馆了,你回酒店先休息吧!”在余结的这趟时间任务里,云晓祁莫名地不喜欢聂鸢。听到她这句话,他如获大赦地逃走了。
蚊虫萦绕在路灯的光源下,一下下地撞击在灯泡上。脆弱地掉落在聂鸢的肩膀上,她毫不在意地掸去。手指不断地删除着评论,却似乎怎么都删不完。
她累得坐在路灯下面,微微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拿回自己的东西是多么难,能把你逼到绝路的人,又是多么的狠啊!”不断地删除下,手指和精神都支撑不住了,可想起余结明早起来面对的那些,还是继续删吧!
一只手拿过她的手机,继而一个人坐在她身旁道:“哦豁!你删不完的啦!没看到还有人继续发吗?!”齐泽睁大双眼,惊讶地看着不断上升的评论数说。聂鸢又累又困,看着他也懒得问了说:“删除最难听的不就行了吗?”
齐泽伸了一个懒腰:“所以你大晚上不睡觉,就坐在这里打算删除到天亮吗?”聂鸢夺过手机,不断地删除着说:“既然旖旎给了我这些资料,那我就得利用起来啊!”“余结从来就没有想你们给她改变过去,从来就没有。她只想安静离开这个世界而已吧!”
“对啊!”聂鸢一边删除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齐泽呲了一声说:“那不就得了,你干嘛做这些无用功。如果你真想帮她,就该改变她的过去。”聂鸢摇了摇头:“她没有这样委托,我们也没有办法。”“这不就行了吗?她不要你改变过去,你现在删除这些没用啊!你还不如阻止她最初的发帖呢!”齐泽的话语让聂鸢停住了删评论的手指:“没错!我可以想办法把这个帖子删除啊!总比黑了账号进来删除强啊!”
“你脑袋转得太慢了吧?!你要知道高手早就把她人肉出来了。她的一切全部透明化了。”齐泽打了个呵欠道,聂鸢意识到了自己的傻气,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捂住额头说:“果然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啊!”
齐泽盯着地面上的一抹阴影道:“按照她的方式来吧!她从来都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强行改变这些,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吧!”聂鸢停住手指,长叹一口气:“我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她太善良了吗?”
“不是。是她输不起!最可悲的恰恰就是输不起。”齐泽的话语,云淡风轻地说出口,而聂鸢无法想象这样轻描淡写的话语,是余结承受了多少才得出来的结论呢?
晨光微曦地照入余结的窗户,挂着厚厚窗帘的窗户,应该将这光芒隔绝在外的吧!余结从一个悲伤的梦中醒来,摸了摸床边的手机,在黑暗的空间里,手机亮了起来。
原本休息一晚的好气色,随着她翻动消息的手指,变得越来越苍白无力。对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呢?她屏住呼吸地轻轻拉开窗帘,看到楼下站着的聂鸢,正朝着她看过来:“喂!要不要吃点早餐!我刚买的!”
余结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屋子,示意让聂鸢进屋来。一份热粥,一盒小笼包放置在余结的面前,她的神情开始变得畏畏缩缩,轻声地说了句谢谢。
“她好吗?”在艰难地吃下一个小笼包后,余结怯生生地问出这个问题。聂鸢疑惑地看着她:“谁?”注意到自己的措辞有问题后,余结喝了一口粥:“就是后来的我,她好吗?”
聂鸢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还好吧!”余结的眼睛里闪现着泪花道:“她过得也不好啊!”继而她大口塞下一个包子,一边咀嚼一边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十岁时候的我,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到了十岁的时候,又在想二十岁的会不会比现在好?”
吞咽下去之后,她止住了抽鼻子的声音道:“然后我知道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以后的我,从来就过得不好。”在余结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里,不断地恶语刷新出现着。
“去死吧!丑女人!”
“你怎么可能和我家大大相比,蹭热度的贱人!”
“哈哈,她是我高中同学,脑子有毛病的那种!从小爹妈就不要的货!”
“人肉出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真名余结,出生年月XXXX年X月XX日,就是大大公司的一个打杂的!真不要脸呢!”
“吃屎去吧你!XXXXX!”
“。。。。。。。”
这种空前的网络暴力,上次看到是吴以稀的时候吧!吴以稀好歹还有亦桦,而余结什么都没有。她要怎么熬下去呢?!一个人形单影只多年的余结,到底是怎么熬过了这几年?
“她拜托了你们什么?”余结握紧着双手问,聂鸢明白她问的是几年后的余结,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觉得是什么呢?”余结喝了几口粥,始终不肯回答聂鸢的问题。
聂鸢猜到了余结的心思,原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在几年后下了决心而已。“报复这些人吧!余结!以血还血,以暴制暴!”聂鸢拽紧拳头,恨不得帮余结下决定。
而余结的眼皮只是稍微朝上抬了抬,甚至面露不解及恍惚:“报复?为什么呢?!一群被舆论牵着鼻子走的人,一群容易被只言片语所左右的人,已经够可怜的了。即使是报复,他们都不懂为什么吧?”
“你的做法是以德报怨,你不可以这样!你才是受害者啊!”聂鸢几乎要恨铁不成钢地跳起来,余结面露迷惑的脸,简直让她怒火中烧地头疼。
余结摸着碗沿说:“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我的仇恨和我的阴暗面,恰恰比任何人都要多。你的方法看起来是最能泄愤的,实际上完全相反。对与错,是与非,原本是分得很清楚的,而人本身的情感特质,将这些都混杂在一起。”
“所以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总有人能够找到借口去辱骂你,亦或者颠倒是非。这是人的一种特质,是没办法改变的。能完全识别对错的是机器,而不是人。”